下手

  东京新宿闹市区,某处危旧民房。虽然是大白天,可屋子里昏沉阴暗,日光灯闪屏无序,令人压抑。
  李易面无表情拨打手机,对面却久久无人接听。他仰首喟然,颓然的挂断,沉默无语。屋内安静极了,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席卷。
  良久,他才静谧略带紧迫的口吻,自顾讲道:“看来,筱田建市真的选择了王辰逸!”
  “我们该怎么做?不然,我去……”一旁,李杰冷冽盯向李易。紧迫且杀气凛人。
  李易摇头试意,转身看向面前二人。赵龙迪目光闪烁,愁措不定。看在眼中,李易叹息道:“千算万算,我算漏了山口组居然会出尔反尔。现在,只好舍大取小,也是我们唯一的路。”李易像是突然下了某个十分不愿意的决定,对李杰吩咐道:“通知各档头,迎战,自立门号。”
  “难道就没有其它出路?”正在李杰笃定点头之际,赵龙迪颉抗劝慰:“你说铁爷想要你的命,我帮了你,现在铁爷已经死了,已经没有人能威胁你,不要在杀人了,我们杀的都是自己兄弟。”
  “牤子,我们只有这么做才能自保。”
  李易平静看向赵龙迪正欲辩解,他却抢声道:“什么自保,你和辰逸都是我的兄弟,你说铁爷想杀你们,为了兄弟我什么都愿意做。铁爷死了,但你们还要自相残杀……”
  “王辰逸不会放过我。”李易急促抢话,一向沉稳的他都在此时难以保持那份稳重。赵龙迪难得见李易这个样子,也清楚事态的严重性。李易沉吟无咀,直盯赵龙迪:“我们混的是**,走的是条歪路,为的就是权力和钱。踏上这条道,一只脚进了棺材,一只脚也进了监狱,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我早就想清楚这点,可是我现在不能死,跟了我这么多兄弟,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受牵连,只有干到底,渡过这次风浪,才能像从前一样太平。我们没有其它路可走。”
  赵龙迪紧皱眉头,脸边肌肉轻微发抖。在李易将干掉铁爷的计划告sù
  他,当他决定参与之时,就已经知dào
  后果。
  轻拍赵龙迪的肩头,李易意味深切讲道:“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分离社团,只要顾坐一方,虽然也会有伤亡,至少会降在最低。要么就王辰逸死,不然他一定会除掉我们所有人。”李易紧促叹息,略带释怀的语气自语:“一山不能容二虎,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干掉。”
  三人都保持沉默,李易摸出一根烟自顾自点燃,仰望愁叹。屋内陷入一片沉寂。突然李杰对赵龙迪亢声说道:“其实社团不用分解,只要王辰逸死了凭易哥的威望就是大哥。现在他身边人太多,个个都是高手,我们的兄弟死得差不多了。明的成不了只有来暗的。”他一脸恳求,急迫,狠戾。“牤子,兄弟们都知dào
  你和王辰逸的交情,只要你去他身边,暗中下手,社团就不用分离,也不会在死人。死他一个,可以保住整个社团。”
  “不行,对不起兄弟的事,我做不到。”听到李杰这翻讲述赵龙迪横眉怒目当既否决。
  “难道你愿意看到易哥死,别忘了易哥平时是怎么对你的,论交情,易哥可比那个王辰逸更深。”李杰怒吼,铿锵有力站定赵龙迪身前,瞪着他:“易哥说得好听,分离社团会没事。你以为王辰逸会放任易哥这么做,你以为他不会派人来干掉易哥?东京这么大块地盘,你以为他会真的放过我们?我们迟早要和他交手。王辰逸的手段你很清楚,到最后,很多人都会死,他们两人也只能活一个。”
  说到这里,赵龙迪嘘靡看了一眼平静的李易,又望着李杰。双拳紧握,狠咬牙冠,默不作声。可是平静的屋内却能清晰听见指骨的嘎嘣声。
  “李杰。”李易静声劝告他,吩咐道:“不要为难牤子,两面都是兄弟,换了你和我,也做不到。通知各档头……”
  “李易。”这时,赵龙迪像是做了某种决定,极不情愿却又狠戾道:“我做!”
  废弃仓库,众人都在清理现场,王辰逸则与毒蛇,张银在海边细谈。既然货已经抢回,就需yào
  找地方存放,东京这边,王辰逸不太熟悉,而毒蛇跟随铁爷多年,自然知dào
  很多安全的据点。
  刚刚确定转移,王辰逸只瞧见仓库旁边的树林内,许瘳概对一位兄弟愤nù
  的喝骂。
  “你TMD的人渣,原来是你这畜生。老子要杀了你。”怒喝声使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许瘳概将那名兄弟掀翻在地,猛踏了几脚,枪口对准他的头,眼看就要扣动扳动。
  众人都看清这幕,还未反应过来,王辰逸朝他们三两步跑去,大吼:“住手。”当临近许瘳概,已经围拢了很多兄弟,王辰逸一把托过枪,凝神问道:“你干什么?”
  “就是他,就是这个杂碎,他是李易的内鬼。”许瘳概愤戾指仰,捡起掉在旁边的手机递给王辰逸,屏幕上还显示着已经发出去没有来得及删除的信息,没有记名字,是个数字号码。
  王辰逸翻看,脸立即冷了。在旁边的毒蛇和张银,还有几个兄弟都看到了手机里的信息,气氛瞬间变得异常汹涌。所有兄弟都已经知dào
  李易的心思,而这次社团的内乱完全由他一手策划,多少无辜的兄弟因李易的计谋而死,就连铁爷都死了。而他们此行一路,因为眼前这个人通风报信,又死了几个兄弟。怎么叫这帮热血愤勇的青年保持平静。
  有兄弟喝骂一声就要冲上去,王辰逸冷冷的喊了一声,不怒而威:“全都安静。”居高临下俯视倒在地上的兄弟,他释死如归的闭上双眼,既然已经暴露,也无话可说。王辰逸将手机收好暗叹许瘳概太过冲动。
  如果内鬼只有这一人还好,万一还有其它同伙,那就是打草惊蛇。王辰逸之所以一直隐忍,就是为了故yì
  让内鬼将一些消息传递李易,好将计就计,也多亏内鬼的通风报信这次才能将李易的精锐一网打尽,消灭了他的有生力量。
  不过这次李易损失惨重,就算没有将这边情报传过去,李易应该也能猜到。王辰逸叫众人将自身的通迅设备全部交出来,然后吩咐张银和许瘳概带内鬼上车。
  在众人心目中,王辰逸早就无意间成为首领,他说的话没有人敢不从,许瘳概和几个兄弟愤然架起内鬼朝卡车走去。这时,王辰逸的手机响起,他掏出一看,是赵龙迪打来的,对面传出冷漠断咀的询问:“辰逸,你在哪里?”
  好几天没有赵龙迪的消息,说真的,此时听到他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刚回东京不久,你在什么地方,我派人来接你。”
  赵龙迪报了地址就挂断电话,王辰逸默不作声和众兄弟驱车离开仓库,往毒蛇所讲的据点驶去。
  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来到新宿周边郊区的一栋平房,虽然年代看上去有些陈旧,却也别有一翻奢华,这里只有一条路,看上去到像是一处小型别墅。据毒蛇讲,此地是铁爷多年前购买的地皮,专门供毒蛇他们这帮人休养,除了几个知情的老人知dào
  ,这里非常保密。
  平房的地下室并不大,只有二十来平米,但空旷,灯光充足。王辰逸和毒蛇,张银,许瘳概围着内鬼,门已被锁。内鬼被捆绑得结结实实,满脸淤青红肿,鼻血流了一脸,甚至有两颗门牙都被打掉,嘴破了好几道口子。看来在路上,下面的兄弟们狠狠的招呼过他。
  可是王辰逸则有些不忍,对许瘳概静声讲道:“都是自己兄弟,何必这样。”
  “自己兄弟,逸哥,我们当他是自己兄弟,他呢?来东京的路上,我们行踪这般保密,如果不是他,也不会有人受伤,更不会有人死。”谈及这些,许瘳概虽然对王辰逸恭敬有佳,但堵在胸中的那口怨气却无法散去。
  知dào
  许瘳概刚刚丧父不久,王辰逸非常理解他的心情,也未多说,上前给内鬼结开绳子。见状,张银和许瘳概大急,王辰逸则试意无碍,在场的都是手身高强的人,他也不怕内鬼会搞出什么花招,平静看着内鬼闪烁不定的眼神。
  内鬼瘫软靠在墙边,没有讲话。“兄弟,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dào
  出卖兄弟,害死兄弟是什么下场?”
  顿了顿,内鬼逐移不定,释死如归的苦笑道:“当然,出来混,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当然懂。”
  王辰逸摸出香烟,点燃一根烟给他含在嘴里,平静讲道:“既然知dào
  ,一会儿我会亲自送你上路,你放心,绝对不会痛苦,很快就过去。”
  内鬼苦笑两声,烟雾呛得他猛烈咳嗽。紧接他若有所思盯着王辰逸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李易那边的情况,为什么不对我用刑?”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在对自己兄弟用刑。如果你想说就说,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王辰逸站起身,叹为观止。从前,和这些兄弟一起打拳,一起洗澡,一起欢闹,而如今,却要亲自送他走完最后一程,说真的,令人感概万分,心情沉重。
  内鬼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有后悔,也有淡然。他终于忍不住大声苦笑,更多的则是怨恨:“我对不起兄弟们。但李哥叫我做事我不能不做,只要他当上大哥,我们这批兄弟都能得到权力。铁爷呢,一直把我们关在修车厂,拖拉机厂,这么多年,把我们当工厂使唤,一直不让我们出来做事。你问问下面的兄弟,哪个不想出人头地,可铁爷给了我们什么,连机会都不给一次。帮李哥,就算知dào
  下场,我们也愿意。至少这是我们出人头地的机会,我们能得到想要的。”
  短短几句话,却说出了在场几人的心声,张银和许瘳概也无不唏嘘感叹。他说得对,铁爷一直把权抓得非常紧,除了利用他们就是相互牵制,长久以来下面肯定会出乱,而铁爷如今却得到了他自己都意料不到的后果,还是用生命来付出的后果。
  “我不知dào
  李哥现在在何处,我只负责传送消息。”片刻,内鬼暗然低语,他知dào
  ,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还是说出了实话,因为王辰逸的所做所为,是真的把他当兄弟看。
  王辰逸点头喟然,铁爷呀铁爷,你处心积虑,下面的人表面对你恭敬有佳,可一个个的真zhèng
  想法你可知dào?也许,这是你一辈子做得最错的事。
  “兄弟,同来的这批人中,还有没有其它人?”
  内鬼苦笑哀鸣的摇头,他眼神坚定,不像说谎,王辰逸摸出一把手枪交给张银,转身走到门口。沉重的语气传遍地下室:“张银你来,对自己兄弟,我下不了手。”
  地下室响起轰鸣的枪声,震得耳鼓生痛,可是王辰逸却恍若不闻……他走出地下室,这时一个兄弟跑过来说道:“逸哥,龙哥来了。”
  “龙,赵龙迪接回来了吗?”王辰逸打起精神跟着那名兄弟走出去,可是心情却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