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傅珺转头看去,却见陆缃正站在她的身边含笑看着她。傅珺便站起身来,拉了她的手轻声问道:“那是许允?刑部尚书许大人的长女?”
陆缃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便是她。只她身边那女伴当又是谁?是你的熟人么?”
傅珺淡淡地看了远处的姜姒一眼,点头道:“算是吧。有点过节。”
陆缃眸色一凝,又向姜姒看了一眼,轻语道:“嗯,那人额窄颧高,看着便不好相与。你与她有何事?”
傅珺却是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轻轻推了陆缃一把道:“你这话说得好像个看相的。”
陆缃闻言亦笑了出来,道:“我这是帮你看人呢。你不是说你们有过节么?说不得哪一回就叫我碰上了,我也好给你个公断。”
傅珺便笑道:“好啊,到时候还要请咱们陆大人高堂明鉴,为民女做主。”
陆缃听了这话更是笑不可抑,一时间倒是将傅珺的情绪也转了过来。
坦白说,在这里碰见姜姒,就像是白米饭里突然冒出个小强,让傅珺倒足了胃口,感觉十分之不好。
然而转念想一想,傅珺却也觉得这一切很合理。
姜姒本就是个不择手段之人。想来她能够入京,必是找了她那个表姨姥姥帮的忙。而她自降身份以求入宫一遭,说起来倒也是她的风格。
只是,对付这人绝不能掉以轻心,傅珺准备一回去就叫许娘子查一查,务必要查清姜姒在京里的人际关系,也好有备无患。
此时因时辰尚早,那园子里还有女孩子们离了桌案去一旁观景的,那些宫女们也未曾禁止,看起来规矩并不是那么的严。故傅珺与陆缃说话也没怎么引起旁人的注意。
姜姒却是一直在观察着傅珺的。此时见她与一个容貌极为清雅的女子说起话来,没多往她这里看。她便向许允低声告了个罪,说是要盘整一下,便悄悄地往左侧的一座假山后走了过去。
一旁的宫女上来问了一句,被姜姒搪塞了过去。那宫女便也没跟着,只指了个方向便又站了回去。
姜姒转过假山往前走了没几步,趁人不备便转向了右边的回廊,行不过两步再一转弯,便是一片开得极盛的桃花林。裴熹此时正隐身于花树之间,遥遥地看着她。
姜姒向四下打量了几眼,见周遭并无人,便也闪身入了桃林。
一进桃林,姜姒便快步走到裴熹的身边,将声音压得极低地道:“姑娘唤我过来有何事?”
裴熹有些不满地盯了她一眼,方才蹙眉问道:“你认识傅四?”
姜姒低声道:“我与她原是姑苏旧识,我娘与傅四姑娘的外祖母沾些亲。论理我还要称她一声表妹的。”
裴熹抬眼看了看她,旋即唇角便是微微一撇,淡声道:“那你怎么没去认这个表妹?人家可是出自侯府。又是三品大员的嫡女,你若攀了这个亲不好么?怎么反倒一口一个傅四姑娘的这般生份?”
姜姒便微微垂了头,语声恭谨地道:“如今我不过是为姑娘做事罢了,与那侯门贵女可没半分关系。姑娘才是我该全力相佐之人。”
裴熹神色略平,目注前方低声道:“总算你还识实务。今天你也不是来认亲的,交代你的事情可别忘了。”
姜姒立刻将身体又向下躬了一躬,掩去了眸中那一抹极深的怨恨之色,低声道:“姑娘放心便是。”
裴熹对她的态度极为满意,便又安慰她道:“时辰还早着,一会子那些好吃的好玩的。你尽可以去玩,只别耽误正事便是。”
姜姒直起身来,眸中的怨恨早就不见了,仍是态度恭谨地道:“是。多谢姑娘。”
裴熹便又问道:“那许家的动静你可打听到了什么?”
姜姒再度向四下看了看,方才凑到裴熹耳边轻声道:“听说那一位似是又弄死了两个人。”
裴熹闻言,眼中便露出一抹冷意来,道:“听说?似是?你这般说来的话又无实证,如何坐实?死的是什么人?怎么死的?尸首埋在哪里?这些你都不知?”
姜姒立刻垂头道:“请姑娘恕罪。这也是我听允姑娘走嘴说的。那家里防得甚严。”
裴熹便不耐烦地摆手道:“罢了,总归你也要过去那一边。到时候打探消息更容易些。”
姜姒仍是垂着头道:“姑娘说得是。”
裴熹便向外看了一看,转眸吩咐姜姒道:“我先出去,你一会再回。”
姜姒垂首应了声是,裴熹看也没再看她,径自便出了树林。
待裴熹走得远了,姜姒才抬起头来,将两道阴冷的视线死死地锁在裴熹的背影上,唇边却是勾起了一个极淡的笑意。
这就是她的亲戚,好姐妹!
只要一想起秦氏那张冷漠到毫无表情的脸,姜姒便觉得一股又恨又怕的情绪便顶在她的胸口,直灼得她整颗心都像是浸在了毒液里一般。
她再也没想到,她满心欢喜地被所谓的表姨姥姥接进京中,又去裴家认了门儿,她原以为事情会往好的方向转去,却没想到,等待着她的不是泼天富贵,不是俊俏郎君,而是被裴家当作了棋子,成为了即将送出去的某个物件儿。
姜姒狠狠地抿了抿唇,看着前方已是杳无人迹的桃林,唇边的淡笑蓦地变成了冷笑
所谓棋子,那也要看是在谁的手里,更要看这局棋怎么个下法。
没准那下棋的人一不小心,便为棋子反噬了呢?姜姒淡淡地想道,展袖将身上的衣裙拂了一拂,唇边又露出个不屑的冷笑来。
便是她穿成这般普通的模样,她也自信,无论容貌还是才智,那裴熹与许允加在一起,连给她提鞋也不配。
更何况,她不是又遇见了她的“珺表妹”么?
这出戏若是没有珺表妹,想来唱得也不会热闹吧。
想到此处,姜姒唇边的冷笑又变成了得意。
可是,这得意的笑容方才一露,她的后背蓦地便是一寒,一股冷气从脚底心窜向四肢,直叫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僵直着身体慢慢地转过身去,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