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余波
东方王庭哲利安部汗王大帐内，一个面容有些冷厉的壮年男子看着手中新传来的密信，那双眼眸仍旧显得古井无波般深邃。
科勒奇去乾国是他派去的，科勒奇武艺不错，是他打算扶持的一员虎将。但科勒奇没有多少兵马，地位一直不高。此番让其前往乾国招揽两大山庄人手，也是为了能让其有更强的底气，将他扶持起来。
科勒奇能够招揽到人，这当然是他乐于见到的，可以用这样毫无根基的人来权衡那些贵族们。
但是他也同样曾说过，若那些人不肯，不妨手段残狠一些。他也需要试探乾国的反应，科勒奇这样一个死了他也不会有太多可惜的人，亦无人会提其出头鸣不平的人，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他毕竟是汗王，科勒奇也是他麾下将领，态度还是需要表露一番的，而且此刻这里还有一个他其实不怎么想见到的人，金帐汗皇的使臣，汗皇元臻烈的养子，黎戈青术。他更想借此事让其暂且离开，他好想一下应对汗皇御令的办法。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黎戈青术能够就此事也接下话题，而且知道的显然比他多不少，更是想籍此迫他直接接下御令。
“楚斐吗？要是十七八岁，身材高大善用刀槊的，那我倒是可以告诉汗王他的来历，还有一些经历。”
黎戈青术浅笑道。他也是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高大魁梧但是没有草原人的那种粗糙狂放，反而更像是一个乾国人，一身华丽长袍在身，头发和所有露在外的皮肤都打理得非常干净，宛若一个翩翩佳公子。
“哦？”
綦国东部王庭汗王，哲利安阆只能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等着黎戈青术继续说下去。
“这楚斐马匪出身，是千洲商路东方这两三年的第一高手，接近三年前便曾灭过我黎戈部的一个分支。前几月更是救下了北访胤国后回返的苏长晟，坏了我们汗国的大事。随后他们整寨的马匪就在苏长晟的帮助之下，回到了乾国，此人更是御赐成为靖武卫一员。”
黎戈青术详细地介绍了楚斐的情况，然后再道：
“此人与我汗国也可谓是仇怨颇深，必定是要斩杀的。此人武功别说年轻一代，便是长辈武者也难有几人能敌，更遑论将其斩杀了。但是只要汗王答应了父皇的条件，那么我可以劝师父南下，除掉此子，替汗王麾下大将报仇雪恨。”
“此人竟有这般能耐？还需劳动尊师大驾？”
哲利安阆心中迅速想着应对之策，嘴上却是如此说道。
而且他也确实疑惑，黎戈青术的师父那可是草原上有名的宗师高手，刀法更是堪称草原第一。更是这么多年来，有数几个能从叶轻潇剑下完好无损离去的人之一。一个年轻人这么厉害？需要这等人物出手？
“需要！能胜此人者或许不少，但能斩杀此人者寥寥，这是数月前父皇命人打探此人信息后，家师所给出的结果。”
黎戈青术毫不犹豫点头，他是看过那些刺杀苏长晟失败之后对楚斐的调差结果的，可以说在能收集到的情况上他已经足够了解楚斐，对其两年六十九战的结果、过程更加了然，对其战力也有一个相对准确的评估。
“多谢告知，但是尊师虽然武艺高强，可毕竟年纪不算小了，本王也不愿劳烦。我部朵巴泽罗虽然年仅三十，但却已然有宗师风范，而且正值壮年，本王这就遣他去往乾国，正面挑战斩杀这楚斐。至于汗皇陛下的事，本王还需思虑一番，请御使暂歇几日。”
然而黎戈青术的计两终究不算什么高明之法，哲利安阆两句话便给推诿了过去，并且直接将他暂时婉拒了。
黎戈青术遂浅笑应下，转身出账而去。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小计两没有成功，反而这才是他原本的目的。
杀楚斐，借哲利安阆的手斩杀楚斐，如此而已。
成败也都无所谓，成了他开心，毕竟楚斐曾杀了他部族不少人。败了也无妨，他会更加了解楚斐的武力，以便以后面对。
綦国三大王庭都是突勒族人，而其他大小部族有数十个依附与它，黎戈部只是十余个中大型部族之一，再小的一个分支被灭都会让主部肉痛。
但是没有汗皇的命令，他们也是不允许调动千人以上军队的。而且他们一旦大股人马出动，商路的那帮人也会聚集起来，共同抵抗，来守护他们所遵守的规则。
可兵少了根本不是楚寨的对手，来来回回打了多次，反而伤亡愈重，这个仇他们黎戈部可是一直记着呢。
这次如果报不了，那咱们就下一次。反正在黎戈青术知道楚斐这么一个人之后，就已经将其划在必杀的名单之内。因为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所以每一个他们部族的部民都对他至关重要，楚斐却杀了太多。
当然咱们的楚小寨主是不会知道自己早就被人惦记上了的，休息了一整夜的他正带着兄弟们游逛辽北城呢，反正任务也完成了，信报早就有闻事司的人送回朝歌。他们也不必着急赶回去，毕竟这也是第一次来辽北郡不是，怎么都要好好逛逛。
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免费的向导，夜公子项夜。作为辽北郡人，还曾是有名风流公子，项夜自然是对这里吃喝玩乐之所尽皆精通。虽然他自己仍旧没有玩乐的心思，但做个向导，带大家逛逛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这么游玩了两日，他们也彻底缓过疲乏之后，这才开始踏上归程。押回来的原科勒部部民转交给柏枯未了，这些事就不必他们再操心了。
所以来时多少人，回程时仍旧是多少人，轻骑快马肆意奔驰在广阔的平原之上，奔腾向南而去。
但他们不是直接回朝歌，而是中途在燕州榆阳郡暂留，第七不媚和第九情如要顺便回家一趟，而他们则正好逛逛榆阳郡驰名北地的，文苑。
北原域便是辽、燕、幽三州所在之地是乾国最北方的这一片广袤平原地区，而这榆阳郡一带地处燕幽二州的交界处，这里是北原郡少见的大面积山林地区，东南向向阳的山坡几乎尽是榆树，此地便因此得名。
但让此地真正扬名的却是一位千年前的文人，曲甫。
此人不仅文采斐然，更善治地理政，不仅自己帮助当时还未统一的启国稳定刚刚攻伐下来的凌河流域，也就是今乾国辽燕二州之地。更是使此地迅速变成启国北征草原、雪原的粮仓和马场。
年迈致仕后，这位活了百多岁的老人更是教出后来大启十三位左右丞相中的五位，有三位便是大启初期能稳定统一的能臣，亦是名留青史的名相。
而当年曲甫年老致仕之后在其家乡榆阳县，也就是如今榆阳郡城开坛讲课的地方便被称之为文曲坛。
后来县城一步步扩大，更是以此地为中心修建了文曲坊，又被当地人称为文苑、曲苑。随后更是有了三年一度的论道会，使之成为北原域文人学子的圣地。
文苑修建独特，与城一样坐西北而望东南，背面便是榆阳城西北城墙的左半部分正中，那里就是当年曲甫先生讲坛之地所在，是一处被杂乱石头铺平的十余米高土丘，上面还建有一座凉亭，便是曲甫先生的学生体恤其烈日下讲课辛苦所建。
四周则分布着十九块大小几乎相等的方形小回廊圈出的空旷之地，这是一个个文人学子们坐而论道的所在，而且十九处论道场内便好似十九座小型园林，各有不同景致，亦有不同地域的建筑特色，即便只是观景也是一绝妙去处。
最外则是一条商业街，既有小贩临街摆摊出售一些文雅的玩物以及一些果腹的吃食，亦有宽门大店出售上好的文房用具、雅士玩物，更有上佳的点心铺子，茶楼、乐坊、酒楼等场所也自是必不可少，只是也俱是看上去就雅致的地方，并无半丝喧嚣吵闹，更不现丝毫奢靡。
“此处有些意思啊，吃喝用度无一不是精致之物，却不显半分奢靡，反而觉得越发高雅悠远，很有意思。”
楚斐他们这次就正好赶上这三年一度的论道会，和戍无羡二人此时就坐在这文曲坊的一间茶楼之内，二人此刻倒俱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打扮，青衫文巾添了一丝儒雅，少了三分凌厉。
这茶楼集点心、茶、乐、菜于一体，一间间雅室修建的好似山涧雅居，坐在茶案之后，看着燃香映衬着的大型山水摆件，喝着润口的茶饮，听着宁静悠远的琴箫合鸣之音，品着口味清新的小菜和点心，让人拥有在清幽山野的恬静和安宁，去除心中烦扰和杂念。
“我没有骗你吧，就说这里一定让你满意。”
戍无羡听楚斐对这里称赞不已，也是傲娇的笑了笑，谁让这是咱们无羡公子介绍的地方呢。
“切~！说的好像你自己不是第一次来一样。”
楚斐却是毫不犹豫一根中指比了过去，这货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的，毕竟他是风流之人，哪儿还没有些各地好去处的风闻知道，这也用得着显摆？
“咱不说这个了，下午咱们干啥去？还去街边那些小摊闲逛？真不去那些论道园看看？”
戍无羡撇嘴，这事说来也真的没有什么好骄傲的，这茶楼整个北原域三州都是知名的地方，有心思的人一打听就能知道。就是能在楚斐这样不在乎这些玩乐之处的人面前能显摆显摆，没想到也被鄙视了。
所以下一刻他就立刻岔开话题，不再谈论，反而对楚斐的游览重点颇有怨念。
他也是第一次来榆阳郡，自然想看看各处知名的景致什么的，可不想像冈坎和齐禾等人一样，闲暇一天就想着找地方喝酒吃肉，全然没有什么游览名胜的兴致。更不想像洪三象一样，直接去看风情了。
可是谁成想，有了同样有游览想法的楚斐作伴，但这货却只想着逛小摊逛店铺，对著名景致却不屑一顾，只能暗叹这伙人的奇葩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