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九章 王门子弟的面对面冲突
只因,有了钟山书院,王秀放松了对玉泉山各堂斋的关注,让他们去自由发挥,才有了刘仁凤发挥的余地。
费苏是相当看不起刘仁凤,他秉承沈默的路子,大肆吹鼓工商便利,在刘仁凤眼里就是言利之人,又时常公开驳斥玉泉山某些人的论调,忍不住道:“二哥,玉泉山是山长心学,王学奠基所在,天下学问自无出其右。”
这话点了刘仁凤,不要太狂妄了,没有先生也就没有你,更没有玉泉山的辉煌,更何况王门心学依旧占主流。
也是心学是专克理学的学术,良知无善无恶深得人心,虽说也有无法回避的硬伤,甚至本身也有矛盾,却经过王秀联系后世的观点,逐渐加以完善,就算人们还有争论,却并没有引发内部的分裂。
宗良赞赏地看了眼费苏,这厮浑身铜臭,满身的毛病,比时雍还要贪得无厌的家伙,端地是个奸佞之辈,却还是不忘本,是王秀的坚定支持者。
“哎,大家探讨学问,要有海纳百家学说的胸怀,名次倒是次要,此次还有佛道辩论,义利辩论,你们不妨听听。”王秀很重视这次佛道辩论,可以说是预谋已久的,关键是老子化胡,彻底定下道家正统的地位,为他君权天授打下基础。
注意,他定论的是道家而不是道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佛道出自玄门,道以三清为尊,道教却以龙虎为祖廷,不能混为一谈。
刘仁凤对佛道争论不感兴趣,甚至对玉泉山成功胸有成竹,却不明白当此北伐前夕,朝廷并不焦急,反倒是粉饰太平盛世,不由地道:“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王秀淡淡地道。
“天子遇刺养伤,太子监国本是正理,却已经过了半年,却是该让太子入学了。”刘仁凤正色道。
王秀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刘仁凤说的委婉,却明白无误地点出,现在应该归政天子,算是触动他的底线,隐约间还有争取政治资本的趋向。
封元眉头紧蹙,冷冷地道:“二哥,过了。”
刘仁凤瞥了眼封元,蹙眉道:“天子居深宫,监国年纪十岁,士民惊疑不定,怎能服人?”
“二哥,天子养病深宫,监国虽是年幼,内有太后,外有两府,天下士民无不赞叹监国,怎能说惊疑不定?”宗良瞪着眼怒视刘仁凤,这厮太过份了,竟然直接质问王秀,端的不为人子,当年怎么就没看出这厮有反骨?
“天尚不明,北伐又有何用?六军将士鼓噪,为谁而战?”刘仁凤毫不避讳地发问,话说的非常直白,更是相当的无礼,这是对王秀****裸地威胁、
“住口,你还不给我退下,丢人现眼。”宗良大怒,几乎要蹦起来骂娘,这厮发展到当面斥责王秀,明显说王秀图谋不轨,居心叵测。
费苏冷冷一笑,平静地道:“二哥身在士林,倒是关心北伐,不如请个副都参军罢了。”这话损人啊!大儒从军本就让人笑话,你请个都参军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使副。
王秀脸色如常,王门子弟的分歧,他早就洞若观火,刘仁凤的理念和他越来越远,他也是心知肚明,就算刘仁凤无礼,却也是说了现实存在,的确有不少人不满现状,从“王师北伐日,黄袍加身时”的流言,就能看出来。
他似乎没有恼怒,也不在乎这种流言蜚语,自家的天下还有什么可争的?平静地道:“二哥关心国事,不错,士人对国政敛口不言,这才是为政者的悲哀,更是天下的不幸。
然,朝廷军国重事或可问或不可参,军国重事要告知士人,那还能算军国重事吗?”
费苏差点笑出来,这话说的简直是打脸,明白告诉刘仁凤,你没有资格知道军国重事,呵斥人不带有脏字的。
刘仁凤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又反驳不得,王秀说的是实情,朝廷隐秘事岂能让外人知?那么多年来,他执掌天下文学牛耳,受到士林的尊重,从未有此尴尬。
可以预见,他已经被在场的同门边缘化,只是并未后悔,他有自己的政治理念,认定天地存在理字,任何人做任何事,都要服合理的标准,王秀也不例外,尤其和书院中名儒长期交往,他对天理人欲有了认同,决不能是心外无理。
他敏锐地意识到,王秀加平章军国事,权势已经到了顶峰,再走下去除了篡位,还真没有别的路途,这并不以王秀意志为转移,而是身边的人所左右。
李长昇、钟离睿、封元哪个不是当代俊杰,个个是意气风发,岂能甘当中兴之臣?让王秀黄袍加身,自个做个开国功臣,岂不是更好!当年的太祖赵匡胤,不也是被将士黄袍加身吗?
那么多年的思考,他逐渐凝固的思维,也让玉泉山学派斗争越演越烈,可以说是王门内讧,并不牵扯王学学问,而是纯粹的政治思想斗争。
王秀不可置否,刘仁凤执掌玉泉山,以经义、诗赋堂为首的所谓主流,竭力打压研究院和格物、博物,甚至有把旁门左道清除出书院的呼声。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书院之所以有雄厚财力,能够聘请最优秀讲学,往往是研究院创造的财富,经义诗赋学子被研究院称为穷酸,简直就是天下的废物,长者手脚的非人。
当然,在他的感官中经义诗赋学子,想必另一时空明清时代读书人,也算是思想开放,却离他希望远远不足。
“不要说别的,就是家国重利,那些措大有几人能知?”费苏抓到机会,自然要出口气。
“国之存亡、国之兴衰,存乎义理,浩瀚天下存人之道理,正所谓之天理……”刘仁凤拿出理学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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