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樊楼

  待几位小娘子进来,他们几乎是一个念头:李婆子果然大出血,招来的都是知名的小娘子,无一不是才艺双全。补不过,优伶伎俩,这瘟婆子就没安好心,只要知名的士人来吃酒,铁定的让小娘子轮流上阵,无外乎压榨他们的才华,让小娘子们得到博取名声的诗词。
  “想是几位大官人等得不耐烦,说老婆子慢待了。”李婆子媚笑道,蔡易可是大主顾,几位也都是新科进士,要是放过去那也太对不起自己,至少要放了几斤血才行。
  却见那五位歌姬个个高鬓盛装,哪个不是一等一的美人,放在后世,这都是些明星级别的人物。
  王秀干咳两声掩饰尴尬,不要说蔡易了,就是范宗尹也坐立不安,何为就像土鳖一样,两眼都不带眨的。
  李婆子是开封名楼中的老人了,“扑哧”一笑耍道:“各位大官人,别把小娘子们看进去,就拔不出来了。”
  蔡易不以为意地浅笑,戏谑地道:“这回李干娘可亏大了。”
  “看大官人说的这话,官人们不是进士就是太学生,老身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倒是担心这些姐服侍不了你们。”李婆子的脸笑的像朵盛开的菊花,逐一介绍歌姬道:“这这是许瓶儿、这是何金奴、这是杜三娘,这是。”
  五位歌姬像看珠玉一样,这些可都是新科进士啊!要是能幸运的被他们看上,做个侍妾的,也争出个下半生的安逸。再不济,遇到一位才华横溢的才子,为她们谱上一曲新词,让芳名远播也好,那都是金钱啊!
  那些粗鄙的商人和武夫,拿再多的钱让她们唱曲,她们还是从心底瞧不起这些人,更不用说为他们斟酒弹唱了,不是一股子铜臭味道,就是浑身的莽汉气息。
  年轻进士就另说了,哪个小娘子不喜爱吟诗作对,人家只要大笔一挥,就能捧红她们,尤其听说其中还有甲科进士,她们岂能不殷勤点,讨点好处。
  刚才她们被李婆子拉来,已经知道风头正盛的新晋词人王秀来了,哪能放过这个好机会,一个个眼巴巴搜寻可人儿。
  “文实,美人是冲着你来的,怎么得也得每人一首新词。”沈默见五位美人寻寻觅觅,立马来了恶趣。
  王秀切着牙,一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模样,你以为诗词那么好填的,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笑道:“你是坐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自己填词。”
  五位歌姬总算认出了王秀,一个个眸光闪烁,就等着找个机会讨好处,这个时候决不能矜持做作。
  “小娘子们,好好招待各位大官人,”李婆子使了个眼色,笑眯眯地告罪出去了。
  “哪有一来就使唤人的道理,各位小娘子请移步吃杯酒。”蔡易显得非常知书达理,一副怜香惜玉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王秀实在不想去看蔡易那模样,沈默也摇了摇头,范宗尹是一脸的鄙夷,至于何为低声道:“好无耻啊!”
  宋代歌姬最重士子,他们不是进士就是太学生,更何况王秀的诗词首首堪称绝世佳作,逐渐在开封各大酒楼唱开了,连李师师也爱不释手,既然有近距离接触王秀的机会,又怎么不去讨个好,顺便求着王秀给她们作一曲。
  几位歌姬几乎都围在王秀走位,夹菜的夹菜,倒酒的倒酒,把别人给冷落了,让人情何以堪啊!
  杜三娘年级不算大,但出道时间最长,为人也十分老道,她格格一阵娇笑道:“瓶儿、金奴,你们去陪陪几位大官人,别让大官人说樊楼慢待贵客,妈妈面上不好看。”
  几位歌姬十分不情愿,但杜三娘明显的地位高,他们不得不难为脸过去。
  五女交替献艺敬酒,让酒宴进入了高潮,杜三娘弹唱一曲琵琶回王秀身边,借斟酒讨好王秀,伎俩用得是淋漓尽致,倒还有几分真心对待,不外乎博取好感,能张口请王秀为他填词。
  王秀心里明白,但他还是跟不知道一样,笑话,大爷我就那么软骨头,凭你忽悠几句就傻啦吧唧地给你好处?
  正相谈甚欢间,李婆子笑嘻嘻地进来,道:“诸位大人好兴致啊!”
  蔡易饮了一杯,傲慢地道:“李干娘又来了,是不是要哪位小娘子招待恩客?”他见李婆子返回,以为五中的佳客让李婆子来要人,神色间大为不悦。
  李婆子见蔡易不悦,着实有些慌张,急忙赔笑道:“几位大官人吃酒,连状元郎都吃了瘪,谁还吃了雄心豹子胆。”话锋一转,又看着王秀笑道:“不是老身打搅各位大官人雅兴,是大娘子。哦,师师让老婆子来请王大官人。”
  王秀心中一动,李师师啊!这可是知名的大众情人,不知长的怎么样?
  在场几人没人不知道李师师的,按说你一个歌姬过来就是,哪有难么大的架子让王秀过去。但是,人家李师师的确有资本,你不服还真不行,就是蔡易也不敢说二话,甚至还很艳羡,那可是赵官家的外室啊!
  “既然飞将军邀请,文实就去吧。”沈默淡淡地道。
  王秀在五女稍有嫉妒的眸光中,尴尬地笑了笑,道:“今个有点醉了,改日再赴约行不行?”
  这话说的把蔡易、沈默雷的外焦内嫩,纷纷伸出大拇指,心说你不是一般的牛,别人眼巴巴得不到的机会,你还不当一回事,不知道是傻还是清高。
  蔡易给王秀个大大的白眼,笑道:“文实兄赶紧去吧,别让李行首等急了。”
  沈默也点头称是,有王秀在几位歌姬要么不鸟他们,要么心不在焉地倒酒,让他感觉很憋屈,好歹老子也是赐进士出身啊!
  范宗尹眼色却有些欣赏,但他很明智地闭上嘴,不关他的鸟事,管那么多干嘛!
  “王大官人这话说的,师师仰慕大官人文采,不方便出来见客,只能邀请大官人小酌。”
  李师师是赵官家的外室不假,但文士歌女之间才艺交流,连赵官家也管不了那么多,王秀咬了咬牙,似乎做了生死抉择一样,道:“有请带路。”……
  小楼内,王秀总算见到了慕名已久的李师师,难怪能得到赵佶的亲眯,单从相貌上说就是一等一的,比起青涩的有琴莫言和朱琏,多了几分洒脱的大方,飞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本应该去见官人的,但外面人多眼杂不好说话,才请官人来寒舍说话,还望官人海涵。”
  王秀急忙还礼道:“行首言重了,在下哪敢让行首屈尊移步。”
  李师师本来说的是客套话,见王秀很识趣,不由地增了几分好感,轻声说道“请上座。”
  王秀落坐后打量一下客厅,见屋子布局还挺雅道的,珠帘秀额,四壁挂山水名画,绿绸窗帘,一幅‘百骏朝阳图’挂在正面,琴案上摆着一张名贵的蛇蚣琴。
  这就是赵佶和李师师相会的地方?他的眼眯了起来。
  李师师=看着王秀,嬉笑道:“官人在看哪般风景,恐怕陋室小阁,不入雅士法眼。”
  “一时忘形,失礼、失礼。”王秀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但他一点也不慌张,好歹咱也是进士,岂能怕了一个妇人?不过,他有感觉李师师有目地,恐怕要榨取他的诗词,不由地沉默起来。
  “官人在想什么?”李师师见王秀沉吟,疑惑地问道。
  “不知行首找在下何事?”王秀压下心事反问。
  “不是我找,是有人想看看官人。”
  话刚说了一半,李婆子就气喘吁吁进来,也不看李师师不悦的脸色,急促地道:“大娘子,官家到后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