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王秀的愁和莫言的笑

  趁着李寡妇在王家絮絮叨叨,王秀也不磨叽,带着八两官银溜到了有琴家。
  “大娘呢?”有琴莫言出来开门,王秀才弱弱地问了句,像是很是心虚,往日里都是嘻嘻哈哈,今个不知怎了,连眼神也不敢对一下。
  “娘出去了,哥哥有事吗?”有琴莫言在开门一刻,眼前一亮,却见王秀问李寡妇,又是眸光一暗,语气似乎有点幽怨。
  “这个。”王秀有些为难,语气磨磨唧唧的,就有琴莫言一人在家,他进去恐怕不方便,但在大门口给钱,也有些太显眼了,外人看了会怎么说。
  有琴莫言见王秀脸色,似乎明白怎么回事,闪开身道:“哥哥,进来说话吧!”
  王秀像做贼一样,闪进来就掏出小布包,低声道:“妹子,还你钱,连本带利官银八两。”
  有琴莫言一怔,看看银子又看看王秀,黛眉渐渐紧蹙,眸光变的黯淡,道:“难道哥哥把我当成外人?”
  王秀一愣,不明就里地诧异道:“没有啊!我才知道你暗中给大姐五贯钱,一个女孩子存上这些钱也不容易,还是早点还给你,给居养院的孩子们买果子。”
  “我愿意给大姐分忧,关你什么事。”有琴莫言眉头微动,嘴上却不依不饶,给王秀阁大大的白眼。
  王秀苦笑道:“是大姐让我来的,今个卖糖连本带利都回来了,大姐让我给你送钱。”
  “几百斤糖都卖了?”有琴莫言眼前一亮,神色十分的惊讶,竟然也有点小财迷状。
  王秀嘿嘿一笑,神色间颇有几分自得,洋洋洒洒地道:“全都卖了,要不也还不上你的钱。”
  有琴莫言莫名其妙看着王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滴溜地转,把他看的浑身发毛,鸡皮嘎达都起来了,仿佛被什么给盯上了。
  “怎么回事?是不是李大娘劝你,我说着婚娶。”
  “不干你的事。”还没说完,有琴莫言脸色一变,眸光中顿时喷出怒火,仿佛要把王秀给吞了。
  王秀急忙刹住话头,咽了口唾液,灿灿笑道:“好、好,不说,不说就是。”
  有琴莫言白了眼王秀,没好气地道:“这钱你收起来,我不要。”
  王秀一愣,愕然道:“为什么?你平日里去居养院,也需要很多钱。是不是。”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要就是不要。”
  有琴莫言有点焦躁,双眸圆瞪,声音很高,令王秀颇为惊讶,不知她是怎么了,反正心里很担忧她生气。
  当她看到王秀神色尴尬,垂首低声道:“哥哥,人家心里有些烦,还望哥哥见谅。”
  女人啊!真不知道下一分中的心思,脸色就像梅雨天说变就变,王秀低声道:“妹子,那天明明是泼皮先找事,县尉却横生枝节,说什么知县过问了,当时看他很公正处事,现在想想疑点蛮多的。”
  “还用想啊!我家阿花都知道了,笨。”有琴莫言白了眼王秀,一副看土鳖的表情。
  “阿花?”王秀不好意思地笑了,阿花是有琴莫言养的一只白兔,他挠了挠头,下意思地偷看眼有琴莫言的白兔,正在院子里啃着不知名的块茎。
  有琴莫言忽然问道:“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王秀又挠了挠头,道:“你不同意,大娘也没办法。”心里却暗想,老子非得搞黄了不可,看那老小子就不顺眼。
  “可是县尉是商水的治安官,我们得罪不起。”似乎很担忧,有琴莫言不能认同王秀的话。
  王秀见有琴莫言谨慎的模样,心下升起一些无力感,是啊!自己虽想要靠自身强大起来,如今却仅局限于生意刚刚起步,人家手握权柄,你就是再有钱也无法抗拒。
  权力,有了权力,才是保护自己最佳手段!
  正当王秀想的出奇,有琴莫言眨眨大眼睛,忽然笑咪咪地道:“哥哥,要不我嫁给哥哥。”
  王秀被吓了一大跳,惊讶地瞪着有琴莫言,仿佛看到青面獠牙的罗刹,连退几步到了门口,道:“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既然你不要钱,那你就加入买卖,我先回去给大姐说。”
  说着,也不等有琴莫言说话,急匆匆转身就走,冷不防一下撞倒门柱上,“哎呀哦”他捂着脸也不敢回头,脸疼也顾不上了,慌不择路地小跑而去。
  有琴莫言一阵轻笑,走出门望着王秀背影,转进隔壁院落,神色却再无忧色,反倒是如释重负地欢笑。
  恰巧,李寡妇从对面出来,惊讶地看着捂头擦肩而过的王秀,见有琴莫言还站在门前,快步走过过来,嚷道:“大姐,你在门口干什么?”
  有琴莫言想了想,笑眯眯地道:“娘,我有话要跟你说。”……
  三天后,何老道准时送来三千斤黑糖,小屋子是放不下,王秀不得不在自己屋里腾出地方,到处都堆得满满的,连王成也不得不跟着帮忙。
  只不过,小屋子内的秘密,是王秀和王卿苧姐弟分享,哪怕王成也不得而知,或许有些不近人情,但谨慎没有坏处,知道的人越多,秘密保留时间越少。
  一家人的分工很明确,王成、谢氏闲暇时帮忙运糖,王邵和王卿苧负责浆洗脱白。
  看着一斗斗颗粒状的白糖,王成从惊讶到麻木,从麻木到振奋,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何老道免费送糖,收糖再扣除黑糖成本,也不见王秀出钱购买设备,简直是送钱。
  期间,何老道亲自过来收了一次糖,带来钱一百贯,唯一的要求是王家不要暴露白糖,他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准备来一次亮瞎人眼的大推销。当然,他给王秀善意地许诺,王秀一旦对甘蔗榨汁进行改良,他将提供最大限度合作,用三百贯买下技术。
  对此,王秀答应的非常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令王卿苧颇为吃惊,这可是财富啊!怎能随便贱卖了?
  “大郎,何老道精明无比,他出一切改良费用,还要用三百贯买进技术?”王成有些担忧,条件太优厚让人不放心。
  王秀毫不在意地笑道:“爹,放心就是,我明白何老道的心思,决不让何老道占到便宜。”他心里对何老道的许诺嗤之以鼻,三百贯简直是笑话,技术再贱也不能没底线,三百贯打发叫花子啊!
  王成捻须点头,既然儿子说了,他还能怎样,儿子已用实际行动,还有那一串串铜钱证明,他真的老了!有几分寂落地道:“虽说糊口是大,但也不要忘了读书。”
  王秀退下回到后院,却愕然发现,有琴莫言俏生生站在门外,正和王卿苧说的惹火,见他来了没来由地脸蛋微红,剜了他一眼,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搞的他莫名其妙。
  王卿苧倒地是过来人,看女儿家的心思细腻,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横了兄弟一眼,浅笑道:“怎么了秀哥儿,见了有琴小娘子,也不知打个招呼,没大没小。”
  王秀幽怨地瞥了眼大姐,自个都十八了,怎么成了没大没小,忍不住回了有琴莫言一眼,心虚地笑道:“妹子怎么来了?”
  “我也是东主,为什么不能来?”有琴莫言白了眼王秀。
  王秀那个牙疼啊!这叫哪说的那啥,怎么自己不知道人家就成东主了,事也太玄乎了,他目光停在王卿苧脸上,眼巴巴地眨着。
  王卿苧莞尔一笑,道:“我答应妹子的。”
  王秀忍不住嘴角抽缩,看了眼有琴莫言,想说话却又不知如何说。
  “哼,姐姐,我先回去了,待会再过来。”有琴莫言剜了王秀一眼,快步跑了出去。
  王秀总算松了口味,待有琴莫言去后,才如释重负地吐口气,抱怨道:“大姐,你这是干什么?”
  王卿苧笑嘻嘻地道:“如花美眷,不赶紧拽进家里,实在太可惜了!”
  王秀差点没喘过气,干咳了两声,尴尬地道:“大姐,到底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人家在危难中不计较,咱也得有所表示,我那三层让去一层,我这个大姑子,就算给未来妹子的见面礼。”王卿苧笑眯眯看着王秀。
  王秀吸了口凉气,切牙道:“未来妹子。姐。”
  “李大娘总算答应,拒绝了马婆子说媒。好了,我去做活了,秀哥儿你赶紧看书。”王卿苧急匆匆钻进屋子。
  “麻烦了!”王秀眼睑闪出一抹笑意,嘴上却唠叨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