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莫言的愁和王秀的笑

  王家的午饭是相当丰盛的,王秀现在是有钱人了!他有硬邦邦地硬通货币。葱爆羊肉,炙羊腿,糖醋鲤鱼,还有红烧猪肉,猪耳朵和几色素点,一大瓶荔枝蜜和一壶浊酒,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好的,很长时间没吃这么好的了,放在昨天简直不敢相信。
  谢氏做完饭却没有忘了李寡妇,让王卿苧用食盒,装了一盘葱爆羊肉、一盘红烧猪肉,毕竟李寡妇对他一家不错,在最危难时,伸出援手,平日里也分些家里的吃食给他们,邻里间相互帮衬是应该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也是王秀最敬佩谢氏的地方。
  “娘,女儿绝不嫁县尉,要嫁你去嫁。”
  王卿苧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有琴莫言的声,女人都有八卦心思,连忙驻足细听。
  “我的女儿啊!那可是县尉,再说人家对咱们还有恩,你让娘怎么回话,就再想想。”李寡妇声音带着七分的焦虑。
  “女儿就是不嫁,什么有恩的,要不是哥哥护着我,还不知会怎样,那县尉明显存心不良。”
  “哎,我说。你别走。”
  王卿苧正在听,冷不防有琴莫言出来,顿时闹个大花脸,急忙尴尬笑道:“小娘子这是作什么去?”
  “大姐。”有琴莫言似乎想到什么,脸蛋微红,却一脸忧愁地跑开了。
  李寡妇才出来,见挎着食盒的王卿苧,勉强笑道:“王家大姐啊!快屋里坐。”
  “大娘,我娘做了些饭菜,要我给大娘送些来。”王卿苧眨了眨眼,递过食盒。
  “谢娘子这么客气,这如何使得。”李寡妇便要推辞,脸虽在笑却非常的勉强。
  “大娘,我娘说大娘的好,今个我家兄弟买了几斤羊肉,做了后就让送来,大娘,我家还有事先走了。”王卿苧赶紧借故去了。
  “这孩子,怎么跟扎了脚一样,羊肉。”李寡妇摇了摇头,打开食盒一看,神色晃了晃,自言自语道:“这王大郎哪来的钱?不会是。呸呸。”
  午饭还没吃完,何老道就带着大车和伙计,眼巴巴地上门,那张脸笑的就是一朵盛开地菊花,老鼠须一抖一抖的,嘴里尽是过年的话。当他看到一屋子亮晶晶地白糖,一双老鼠眼贼溜溜地眯成一条线,目光那个火热啊!就像禁欲三个月的鳌须壮汉,忽然发现一头老母猪跑到屋里,恨不得。无量那个寿佛啊!罪过、罪过。
  八百斤白糖全被装上了大车,一百六十两用红裱纸盖的齐整官银,用黑漆平底托盘装着放在桌子上。
  何老道与王成笑眯眯地谈笑几句,一点也没有在县衙拂袖而去的愧疚,仿佛一对过命的铁哥们,但他的眼光早在王秀身上,那有那么点讨好的味道。
  王秀却侍立一旁,目不斜视,一副有父在子不言的模样,完全忘记他和王成去万事兴分店的夸夸而谈,这作态让何老道一阵牙疼。
  最终,出门之际,何老道才对送出大门王成、王秀父子道:“不劳远送,小官人,三日后老夫就把黑糖送来。”
  王秀一笑,矜持地点了点头,道:“何掌柜放心,待出糖之日,还请何掌柜验看。”
  “小官人千万不要声张。”何老道淳淳叮嘱,他还要来个一鸣惊人,自不能走透风声。
  王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王成,含笑不语,何老道那点龌龊,他还能不明白。
  王成心下感慨,知道儿子让他做主,这是给予他从新站起来的自信,不能辜负儿子好意,他一咬牙道:“何掌柜,三千斤糖交付后,两家要重新商定价格和供货。”
  王成的忽然发话让何老道一怔,他目光惊讶地扫过王秀,看着那张平静地脸面,暗道:‘好一只小狐狸啊!不过,也算是孝子’,他也不磨叽,笑道:“王东主有位好小子啊!”
  “过誉了。”王成嘴上谦虚,心中却非常的骄傲,却还有不少的失落。
  何老道吩咐赶车去后,李寡妇才过来,撇着车子远去才小心翼翼地道:“大官人,何老道来你家干什么?难不成你家又要。哎呀,我说你家午饭又是羊又是猪的,敢情。”话没说完,一双眼睛滴溜溜盯着王成,仿佛盯贼一样。
  王成躲过李寡妇火辣地目光,干咳两声道:“李娘子,在下身子不适,先回去歇息了。”说着话,人已经急忙躲开了,很不仗义地把王秀留下。
  “我说大郎啊!过日子不能这样,不行,我的去跟谢娘子说说。”李寡妇瞪了眼王秀,风风火火跟着王成进了门。
  王秀站在大门前,王成站在大门内,父子俩面面相觑,忽然同时开心地放声大笑,引的李寡妇边走边嘀咕‘这两父子是不是穷疯了,可得让谢娘子好好管管。’
  “爹,你很不厚道。”王秀自睁开眼,几个月来首次与王成玩笑。
  王成单手后背,捻须一笑,诙谐地道:“谁敢惹李寡妇。”
  谢氏和王卿苧都很高兴,母女正在说话,却见李寡妇进来,谢氏起身相迎,道:“李娘子来了。”
  “谢娘子,正好有事找你,你看看大官人他们父子。”
  李寡妇唠唠叨叨说起来,谢氏一脸地怪异,根本就插不上话,只能任由李寡妇好心地刮噪。
  王卿苧含笑告退,找到一脸郁闷地王秀,关切地道:“秀哥儿,有了钱,又有提前的供货,你打算怎样?”
  “大姐怎样打算?”王秀摆弄着坛坛罐罐。
  王卿苧黛眉微挑,道:“秀哥儿是在考我?”
  王秀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算是吧!不然你怎么做王记商铺的大掌柜。”
  “大掌柜。”王卿苧眼前一亮,笑道:“还不容易,这一百六十两官银,能折成快一百七十贯钱,抛去今个吃喝的,算算纯利有一百四十贯左右,拿出一百贯去收购黑糖。”
  王秀一阵暴汗,真不愧是当掌柜的料,连今天吃喝花费也算进去了,他真服这位老姐了,真细笔扣子,上辈子干财会出身啊!
  不过,拿出多余的钱购置更多的黑糖,按照王卿苧的想法,百贯的糖不需要给何老道,自个或自家卖,或提供给其他商铺,对何老道而言是不地道,但生意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地道不地道的,赚钱而已。
  何老道给出的价值近二百贯,又不计先给的二两散银,明显地示好,目的在于独家包办。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不要说八百斤白糖物以稀为贵,刘老道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单单三千斤,也能让对方赚的钵满盆溢,就不要说王家翻过的力气钱,对方能挣多少钱了。
  一句话,不存在道义上的愧疚,一切都是交易。如果,何老道有魄力提高价钱,继续供给他糖也事无不可。
  王卿苧说话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话题一转,道:“秀哥儿,午间我去李大娘家,却听到她们娘两拌嘴,好像是有人提亲。”
  “提亲,嗯,李大娘倒也算年轻,长的勉强是花容月貌,就不知到花落谁家。”王秀没心没肺地嘟囔,调侃起了李寡妇,他的心思就没放在上面。
  王卿苧白了眼王秀,这话要被李寡妇听到,还不把兄弟煽成猪头了,她气恼地道:“看你钻钱眼里了,是说小娘子的媒,不是李大娘。”
  “她啊!还有人敢娶她的,还那么小。”王秀噗嗤一笑,仍在心中默默算计。忽然间,感觉有点不对,一下子回过神来,双目圆睁瞪着王卿苧,惊讶地道:“啥,是。怎么可能,是谁?”
  王卿苧用看白痴的目光,无奈地瞪了眼王秀,没好气地道:“那可是个绝代的美人胚子,有琴家和李大娘不知积了多少德,才生出这么个美人,在你眼里就成了谁敢娶她。”
  王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不是忙着。”
  “哎,我看有琴小娘子长吁短叹的,很是不舒心。”王卿苧瞥了眼王秀,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说那县尉也真是,年纪比李大娘还大,竟然也开得了口,真是色胚子一个,这男人就没几个好东西。”
  王秀心下一紧,没在意王卿苧的高论,心里感觉怪怪的,怪不得为了芝麻绿豆大的破事,县尉亲自登门,原来是老鳏夫柯尔蒙分泌旺盛啊!他脑子里挺乱的,捏了捏鼻子,道:“有点不对,哎,也难为她了。”
  “把有琴小娘子的钱,连本带利送过去。”王卿苧玩味地扫了眼王秀,见自己兄弟稍显焦躁的脸,她坏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