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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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边城司县府后院客房。
有司空璟贴身亲信守在门口,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城内现在生活安稳,司空璟和淳于岸并没有要起兵进攻的趋势,所以这段时间他们这些个曾经是太子府近身侍卫的人,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悠闲自在的日子。
“要我说,将军此举定别有深意,咱哥几个也别瞎猜,猜也猜不准。”他们刚才闲聊的便是最近轰动大军的消息——司空璟收了军奴营一个丫头做填房,几人和众人一样,对于司空璟这举动惊异不已。
另一人连连摇头表示质疑,“你说将军放着帝京那如花似玉的太子妃不要,偏要这千人枕万人骑的军奴,这算是个什么事呢?”,他没见过乐明夏,也没进过军奴营,毕竟他们几个也算是城内比较有头有脸的,这荒诞的事并未做过,“且这都休整了半个月了,再这么歇下去哪还有打仗的气势呢?”
此言一出大家都沉默下来,其实司空璟起事和收军奴的决定都未跟任何人提过,在亲信眼里,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素来得美名,反逆一事实在是令人费解,但他们几个虽疑惑,到底跟了司空璟好些年,这株连九族的大罪,说犯竟也犯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有人叹口气低低道,“殿下心中自有想法,咱也别去揣测了。”他们都是帝京人士,安家落户那么多年,父母妻儿如今还在帝京,说不担心牵挂那都是假的。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忽听到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微沉,却走得节奏颇为缓慢。
一人挺了挺腰板,粗声喝问:“谁?”
他们四个得了司空璟命令,在此处严守屋里头关押的那个原先该是军中参将的男子,没有将军的手令谁也近不得半步。屋里那人他们是熟悉的,成王府几个世子殿下的亲兵,他也算是个人物。
来者未回答,只步调又缓了缓。
四人对视一眼,手把上腰间佩剑,眉宇顿皱,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
却见后院口现出一方墨色袍角,长袍下是一双军中常见的兵靴,纯黑,鞋底板侧边有一道红色横线,军中参将之人该有的标志。
四人愣了愣,大军只有两个参将,屋里关着一个,那来的这个便是……
来者手负在背后,上未戴盔甲,显得利落潇洒。
“开门吧,得了司空璟应允的,”那人一句话干脆直接,话音刚落一块令牌便冲着四人之一的脑门飞去,出招快且狠,倒似在下杀手一般,“手令。”他语气一向冷,今日更是寒了许多,手收回之后又负在身后,眉眼似覆上一层冰霜。
“啪”一下,那令牌重重砸在屋门上,幸好那亲兵闪得快,否则这一下便结结实实在他脑袋上了。
军中也只有这人,敢直呼将军的名讳了。
躲开之后那人脸色并不好kàn
,但碍于司空璟对跟前之人还算以礼相待,身份地位又摆在那里,他不得不勉强压制住怒气低低道:“原来是柯参将,失礼了。”他垂头,牙齿咬得紧。
柯容懒得作答,只负手面无表情拿眼睛瞥那屋门,连眼角也不瞧跟前四人。
被无视的那亲兵愈面色难看,愤愤难平地捡起掉在地上的令牌,取出腰间钥匙将屋门打开。
“请吧。”他也干脆不和柯容作那表面的礼数,哼了一声将门推得砰砰作响。
柯容抬脚便往里走,进了屋子直接转身拿脚尖勾了门板,“砰”一下阻隔外头四人视线。
“呸!”那吃了柯容冷眼的亲兵暗暗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不过空有个参将身份,实jì
上不就是个傀儡吗?高贵个什么劲儿!生死不过将军一句话的事儿!”
他怒骂,也不管这声音柯容是否听得到,只泄着心中的不满和鄙夷。将军留着这司空翊的两人难道最后还会给他们活路?省省吧,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嚣张个屁!
柯容当然听得见,他却只是冷笑一声,斜眼看屋内那在桌边愣坐的男子。
十天了,司空璟将6蒙关在这里已经十天了。
柯容很少叹气,寻常的时候几乎一直是没有表情的,他习惯将所有情绪深埋心底,只用冷漠应对一切外界情形,可如今,他却对着6蒙重重叹了一口气。
那坐在桌边的男子听到动静身子动了动,眸子一闪抬头,清俊的脸上总有抹说不清的低落,下巴处青黑胡渣已冒出,更添了萧索憔悴。
“司空璟竟会允你过来?”6蒙开口,嗓子已哑。
十天,餐食无缺,但茶水却供得极少,6蒙唇已开裂,苍白起皮。
“嗯,”柯容依旧话很少,低低应了一声便走过去坐在6蒙身边,“水。”他说,一个字很简单,却与此同时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水袋。
行军饮水多用水袋,装满了可以喝上好几日。
柯容也没打算让6蒙接,只淡淡放在桌上,趁后者目光还停留在水袋上时闷声道:“我今日来只想问你一句话。”他说到这里便停了,那句话……他不继xù
说下去6蒙也懂他的意思。
果见6蒙垂抿了抿唇,半晌才低声回道:“自打我跟了主子那天起,便誓永不背叛。”
他不抬头,柯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那话语里,却听得明白他的坚定。
“如此,你又为何因那一介女子乱成现今这副模样?”柯容难得语气里带了疑惑。
他一直知dào
6蒙对于乐明夏是不同的,而这不同,是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两个字——喜欢。
乐明夏还未离开帝京时,6蒙三天两头跑出成王府,后来不知为何那姑娘离开了,后来兜兜转转竟进了军奴营。
他和6蒙两个人决计是没有进过军奴营的,最初的时候招收军奴司空璟有放手让他们去参与,后来司空璟不逼着他们,他们便也不愿意去做那丧尽天良的事,以至于乐明夏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招了进来的,他们也不清楚。
一切非巧合,只是注定。
那次若不是有黄沙人在军奴营闹事将一个姑娘给生生折磨至死,他们也不会前去收拾烂摊子从而看到那个满身浴血的女子。当时他并未认出来,毕竟对于乐明夏他不算熟悉,更关键的是,那姑娘脸上满是脏污,就算熟悉他也看不出来。
可6蒙一下便震在当场,不顾众人惊诧就把人给抱了出来,两人在帐子里也不知说了什么,反正他在外头候了一会儿就见乐明夏踉踉跄跄走了出来,6蒙在后头黑沉着脸一言不。后来乐明夏自己回了军奴营,6蒙还想去拉人,却因这事挨了五十军棍,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再后来……再后来他伤势刚恢复到可以下地,便又急急忙忙去寻乐明夏,谁知却得到司空璟将她纳为填房的消息……
司空璟对于他们两个尴尬身份倒看得开,并未阻隔两人在军中的任何权限,估摸着司空璟内心自有一番计划。虽然如今大军行的是反逆大罪之事,他和6蒙也明白,此刻想方设法离开此处回到司空翊那里,倒不如静观其变。既已入得虎穴,便绝不会有退缩的道理。
可自现乐明夏在军中之后,6蒙便渐渐失了方寸。
那日司空璟找他二人,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要他们倒戈的意思,以前也有过几次,那时他们素来坚定,可那日6蒙竟破天荒地犹豫了片刻。
可以看出,司空璟将乐明夏收为填房的目的很明显,就是用她来成为6蒙的掣肘。
司空璟当即便将6蒙收押了起来,不知是不是想借此磨一磨6蒙的真zhèng
心思。
柯容看着6蒙,后者没有回答他,只维持着那个垂头不语的姿势,一坐便坐了很久。
“若是以前,主子定不会反对你和那姑娘好。”柯容对于女子名字老是记不住,只用了姑娘来代替,印象中似乎……只记得小郡主叫司空翎?
“可现在,她既委身司空璟,已和我们成了死敌,镇关大军若哪日力擒司空璟和淳于岸,她也留不得活口。”柯容难得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虽然面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6蒙该和他一样清楚其中的深意,乐明夏现在身份已和以前不一样,他们今后永远处在对立面,6蒙要选,便是在她和主子里头选一个。
刚才他问,他说“永不背叛”,那为何从他点点滴滴中,他竟看不出他“永不背叛”的坚定?
6蒙默了默,只淡淡道:“我不会丢她一个人在这里,更不会背叛主子。”
柯容挑眉,这话前后明显矛盾,乐明夏和司空翊,如今便是一道非要作出选择的题,6蒙再犹豫纠结,总有一天逼不得已要放qì
一个。
若他选择放qì
乐明夏还好,若他选择放qì
主子……柯容眸子暗了暗,纵是多年兄弟,他为防日后不测,就算再于心不忍也要将这可能扼杀。
到那时若主子不忍,便换他……便换他来下手……
柯容未得到6蒙具体表露,兼之外头亲兵在催促,也不能再多作停留,只深深望了6蒙一眼,缓步出了屋子。
待屋里一时又沉寂下来,6蒙支起胳膊,将脸埋入手掌。
他怎会忘了司空翊对他有多好?
他怎会忘了进成王府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怎会忘了是谁教他武功让他活下来直到现在?
6蒙闭眼,他刚进府那一会儿,府里还只有老何一人,那时的他比现在的柯容还沉默,性子冷到极致,因为……6蒙动了动睫毛,微有轻湿。
因为他的母亲,也是军奴。
往事总如魇,他不愿想起,那时他没能力救母亲,如今就算背弃所有,也要救她!
6蒙收手握拳,终是稍稍坚定了些许。
那恩将仇报之事,他……尽lì
不去行!6蒙眸子黯淡,噙一抹难言酸涩。
……
东衡,皇宫。
涟妃已经坐了后位,皇帝对她也颇为宠爱,只是自安畅公主从宫中消失之后,皇帝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深宫现在的气氛是一天比一天凝重,安畅无故失踪的消息并未宣扬出去,但东衡进军西庭这事儿倒是引起国都纷乱的主要原因,毕竟战端一起,受苦的是百姓。
“娘娘,您怎还不歇息呢?”涟妃身边的丫鬟几个月内换了一拨又一拨,如今身边这个秋荷倒用了许久,“皇上今儿个怕是不会过来了,您早些休息吧?”她如今算是涟妃的心腹,对于公主一事倒是难得几个知情之人之一,皇帝自打公主消失后,便很久没来娘娘宫里了。
虽然这后宫,早已萧瑟。
涟妃点点头,眉宇间依旧可见风华绝代,“秋荷啊,你说皇上现如今心中是怎么想的呢?他该不会怀疑是我将安畅那丫头给弄没了的吧?”她是恨先秦氏恨安畅,但还没有大胆到那么早就对她下手。
秋荷一愣,小心翼翼道:“娘娘,皇上的心思,奴婢怎么敢随意揣测呢。”在后宫处处小心谨慎,帝后心思更是不可深谙,这话头,还是不接的好。
这边秋荷刚一说完,外头忽有太监来报:“皇上驾到——”
涟妃霍然一惊,眸间有喜色迸。皇帝那么久没来她这里,这次突然造访……想到这里她眸子忽然又暗了暗,喜色顿失。
事有反常必为妖,涟妃起身,依旧带着满脸笑意去迎接帝王。
半年不到的时间,皇帝竟似老了许多,他屏退左右,只就着涟妃扶着他的手慢慢坐到床沿,阻止了女子为他宽衣的动作,只淡淡道:“皇后啊,朕今日来,是想跟你聊聊关于我东衡出兵西庭的事。”
涟妃动作一顿,须臾再次挂起笑容轻轻道:“皇上,后宫不得干政,您难道要臣妾受那百官口诛笔伐吗?”她掩嘴轻笑,做尽那小女儿的姿态。
皇帝也笑,只是那笑有些力不从心,“今夜只算你我夫妻间的闲话,无关朝政,”他说着便斜斜靠向床榻,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继xù
道,“那西庭大皇子不可全信,朕在思索到时候如何将这一头猛虎给压下去。”
涟妃默默听着不说话,只淡淡道:“猛虎也有软肋,皇上只要抓着那软肋,就不怕他再硬得起来。”
皇帝点头,只是叹口气道:“说着容易,要做起来便难了。”
涟妃抬头看皇帝一眼,后者正好闭了闭眼,有些困乏地打了个哈欠。她心中微动,忽然出声道:“皇上应该还记得,咱们有位替嫁女子在西庭吧?”她知dào
此话一提就是间接让皇帝想起安畅失踪一事,但对于那个名叫宋歌的女子,她可是也恨得牙痒痒呢。
果见皇帝睁开眼睛,眸底深邃一片。
所幸,他未火。
“皇后何意?”他是记得有这么一位替嫁女婢,只是东衡也处多事之秋,倒一直没想起来用上一用。
“既然咱们有人在西庭,如今倒是个好机会可以利用。”涟妃暗出一口气,她可永远没有忘,是谁害得尹公公无辜惨死!
皇帝皱了皱眉,算算日子,当初给宋歌下禁锢之药是以半年为一次期限,若到时未服解药,宋歌必死无疑。他看了眼涟妃,倒有些认可这想法,以解药控zhì
宋歌为己所用,不是不可行。
“皇后此言有理,但该派谁去呢?”现在两国那么乱,要跨越重重去到西庭内部,难于登天。
当初宋歌被当殿揭穿身份一事虽有东衡将士在场,但后宫火灾暗中灭口这事西庭皇帝必不会允许传至东衡,所以阴差阳错的,东衡皇帝一直都认为宋歌尚在人世。
“孙将军不是担了这次征伐的重任吗?皇上为何不交给他呢?”涟妃偏头犹豫着提了这个建议,好作出一副对朝政不是特别上心的假象,“派个亲信横渡沧澜河,该是没问题的。”
皇帝没有说话,只忽然挥了挥手道:“朕乏了,先歇息吧。”
涟妃兴致刚被吊起来,皇帝便不再说下去。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只笑着应了声,待熄了灯,她于一室黑暗中静静听着皇帝的呼吸声,等那呼吸渐渐平稳沉重,眸子才在夜色里眯了起来。
交给孙适光,那一切才算是真zhèng
经了她的手。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便是。
涟妃无声笑,似淬了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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