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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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倒回秦怀远将最后一桩任务交待给余良等人那日,蜡烛已搬上城楼,可楼下万人空巷,都循着将军的命令,往那边城后山跑。
  司空翊信中一共提及两件事,其一便是和宋歌心有灵犀的“蜡烛”诱敌计。边城火箭数量不缺,缺的是人,用蜡烛的烛火佯装成火箭虽说冒险,但毕竟淳于岸谨慎,围攻边城月余时间,几乎都选择夜间进攻,这也是司空翊考lǜ
  的一番依据。
  边城城楼高且坚固,要想破城最有效的方法还是攀上城楼,但淳于岸一方是攻,秦怀远一方是守,地理位置方面后者占了优,碰上黄沙部落登城楼,火箭、滚石、热油足够让他们前赴后继地送死,这也是为什么淳于岸不愿硬攻的主要原因,宁可浪费掉如今大好机会,让边城有希望等到援军,也没选择用尸体去堆起那上城楼的阶梯。
  白天进攻,目标更明显,要上城楼需牺牲的将士也越多。淳于岸深谙这个道理,几次大举进攻都选择在夜间,一是因为夜色可作掩护,进宫便可猝不及防,二是因为夜里对方也瞄不准目标,伤亡概率也会大大降低。
  既然淳于岸十之有九会选择在夜间进攻,那“蜡烛”便有七八成的把握可用到。边城将士人数抵不过黄沙部落十分之一,硬拼不得,只能智取,而智取的结果,便是迷惑,迷惑淳于岸的警惕心泛滥,不敢随意进攻!
  蜡烛虽有用,但也有弊端,这弊端在武城宋歌便尝到了滋味,那就是——逢不得雨。
  而司空翊信中所提其二,便是逢雨之后的退路——黑翅萤。
  边城地处西庭北部,北部绵延千里都是山脉,往西再过去便和两国边境上的沧澜山汇成一条线。北部山成线草成片,是不同于帝京的壮阔视野,山河融了这塞外天地,也成就这秀丽高朗下独特的一种生物。
  黑翅萤。
  黑翅萤是萤火虫的一种,南方也多有这群提着灯笼的小家伙,但萤火虫常出没在夏季夜晚,尤以盛夏与初秋居多,如今不过刚入春,按理来说北方这时节更不应该有萤火虫。但黑翅萤不同,黑翅萤主要生长于非高海拔山区,初春至立夏期间是黑翅萤独特的存活季节,且边城有山,山下有河滩,几日前一场大雨足够那群成虫聚集在它们喜欢的河岸处。
  至于怎么把黑翅萤那黄绿色的光源改变成类似烛火的颜色,这就不需yào
  司空翊再点破了,边城如今再落魄,至少还能拿得出笔墨,将黑翅萤腹板上的光体绘成红色吧?
  信上寥寥无几字,却已是司空翊能为水深火热中的边城百姓出到的最后一份力。边城现在只能守无法攻,要想阻止淳于岸的进攻也只有“迷惑”二字。若非太冒险,真真假假虚实结合倒值得一试,可他担不上那责任,一城百姓的安危,决不允许“试”这一个字。
  而所谓“虚实结合”,若宋歌在,大抵可以想到“空城计”。
  一日功夫候在后山处,直到子夜时分众人才见到了传说中的黑翅萤。其实也非第一次见,只是寻常不过将这群小家伙单纯地看作昆虫,哪里能想到竟有一日边城还需它们这一用?
  烛火怕遇雨,萤火虫不怕,甚至秦怀远以防涂在腹板的红色墨汁褪色,特寻了专人连夜萃了红色花汁水染在上面。一日夜的功夫,所有工作准bèi
  完毕,而接下去,便是听天由命了。
  众人都已尽了全力,若城破,大不了拼命!
  城楼将士整装,个个面色严峻,心如沉了厚石,气氛压抑得人都透不过气。
  余良总分神望那辽阔的青垨草原,记得昨夜入城时,他们几个都听得分明,淳于岸是派了人去追副将军的,不知将军如今是生是死。还有受了火伤的魏孟扬,他们无水无粮,更无药品,草原茫茫没有遮蔽,怎么躲得过骑射精湛的黄沙人?
  这么一想更觉心内沉重,眉头狠狠皱起,一腔怒意无处泄,只死死瞪着前方,那忽然出现的黄沙部落旗帜!
  余良一凛,来了!
  远处铁骑踏尘,肃黑夜里忽卷一阵风,刮了城楼众人满面血气,空气中凝了剑拔弩张的气息,就像那被拉得紧紧的弓弦,各自警惕紧张,各自按兵不动。
  大军携浓厚气势而来,并没有想要趁着夜色偷偷摸摸进攻的目的,只是淳于岸一马当先,无月夜下他身板硬朗端坐马上,泛着星亮光泽的盔甲熠熠生辉,映着男子深邃眸光,眼底一抹得色。
  他眯眼看上头,距离不远不近,一个他们自己无法摆阵弯弓进攻而对方也无法伤到他们的范围。淳于岸冷眼瞧城楼,楼上星火点点,似那黑暗里隐藏着许多深带杀机的弓箭手,他惊异,不知何时边城还有弓箭手?难道昨夜援军远不止那十数人?
  他想着,却也没有露出多少担忧,唇角带笑,那笑却诡异。
  那又如何?反正过了今夜,这城上的旗帜,该换一面了。
  秦怀远铠甲在身,毫无畏惧站在城楼最前端,身旁是他的亲信,余良胡岱冬等人分列两侧,也目不转睛盯着淳于岸看。那马上的男子远远瞧着就觉倨傲,那倨傲与生俱来,可今夜却尤为明显。
  如此对峙半晌,谁也不曾有动静,气氛便愈紧张。
  余良咽了口唾沫,似乎好像都听到了声音,他是恨淳于岸的,换句话说,哪个西庭兵家儿郎不恨那些践踏西庭国土的贼人?而城下那人,火烧他军营兄弟,死追他带队将军,甚至如今遥遥相望,他意有破城之势,怎可不恨?
  余良眸中带火,却忽闻秦怀远沉声道:“不对,不对······”那语气似变了调儿,听来惹人头皮紧。
  “将军,何事不对?”亲信就在身边,闻言便有预感不好,明显也压低了声线,城楼上将士均在,若有什么坏事,宣扬出来难免乱了军心。
  秦怀远大掌扣在城楼的石垛上,手背因用力太大青筋暴起,看得出在深深克制自己的情绪。
  “对方的人数······不对!”秦怀远深呼吸一口气低道,眉头深深锁在一起,“黄沙部落此次十万大军压境,淳于岸之前都会留半数人在营地以防身后我帝京援军将至,所以每次进攻,实则不过五万人!”
  那亲信听了颔,又转头去看城楼下,有些疑惑道:“将军的意思是······今夜那淳于岸这挥兵而来已是倾巢出动了?营地无人,所以有诡异?”他粗粗看了眼,确实现下头黑压压一片,比起前阵子多了不少人。
  “咦?”那亲信来回扫了一眼,突然出一声疑问,“这人数······”他尾音拖得长,拖到最后表情已是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
  他一语惊骇,音调又高,旁侧众人纷纷回头,秦怀远皱眉怒瞪,生生将亲信接下去的话语给阻了。
  余良和胡岱冬等人面面相觑,目光投远至城楼下那黑甲男子身上,复又远眺,看那茫茫无尽头的长军末尾,半晌几人同时倒吸一口气!
  秦怀远刚才所言,那亲信只将重点停在“进攻人数居多营地无人守卫,恐有埋伏”这方面上,但他却没立kè
  现,黄沙部落此次只有十万大军,就算倾巢出动,也万不会过这个数!
  可放眼城楼下,何止十万人马?!
  大军压境,边城只有万余人,且有七八成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前几次五万黄沙人来袭已经吃力得紧,如今粗粗算来,城下足有二十万人!那黑潮若来,顷刻便能席卷边城,马蹄所踏之处,哪还有活命?
  秦怀远面色沉如墨,天际半点星光也不见,映衬着城楼众人愈来愈不安的心。
  此事已非诡异蹊跷可言,黄沙整个部落加上妇孺孩童也不过二十余万人,怎么会突然多出十万兵马?而若就算存zài
  那十万兵马,后方帝京援军已在来路,他们又怎么能顺利避开安全到达此地?
  淳于岸目光晶亮,他们黄沙人骑射精湛的一大原因,也包括视力好,所以别看他现在远远在城下,上头那些人的表情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变换着沉重色彩的众脸,真是觉得舒心呢。
  他笑,一扯缰绳,胯下马儿长嘶,身后军士忽扬起战旗,那闷黄底色上黑亮“淳于”二字扎着对面众人的眼,却让他恨不得直呼痛快!
  “领主倒是耐得下性子,提防着对面留暗手,那秦怀远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儿。”身侧忽有人淡淡开口,那声音好听,语气看似提醒,却总有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尊越感,高高在上的点拨,有种难言的倨傲。
  淳于岸转头,那人也穿一身黑色战袍,背脊挺如松,姿态却懒极,就那么闲闲坐在马上,仿若坐在宫殿美人榻上,无端有些太过安逸了些。
  “还真是多谢殿下提醒了,”淳于岸皮笑肉不笑,语气亲近而疏离,“有句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将死之人的反抗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待我砍了那城头战旗,再请殿下入城喝茶如何?”他说罢,不管那隐在袍子里的男子有什么反应,忽一扬手,怒喝道:“全军都有——”
  “有——”前头十万黄沙将士立如松柏,声音落地如雷霆,长矛齐齐往前一指,备战!
  后头还有十万人,岿然不动,却也将手按在身侧佩剑上,蓄势待!
  “进攻!”淳于岸眯眼,两个字穿破黑夜,直接灌进城楼众人耳里。
  秦怀远眉眼皱得紧,余良等人屏息,一场恶战,终是来了。
  大军瞬间移动,黑压压一片如巨浪推着巨浪,一寸寸往前挤进。那适才说话的黑袍男子垂眼不瞧任何,两袖收在怀内,半眯着眸子悠然自得。而以他为界限,前头十万人步步推进,转瞬便快要到城楼下,后头十万人却未动,只保持着按剑的姿势,静静等待男子的命令。
  这一幕诡异,城楼上众人也看了个明白,二十万人马一分为二,只有一个黑点在中间,如此扎眼。
  秦怀远已下令进入备战状态,城楼上弓箭手紧张待命,百姓在门下候着,时刻准bèi
  着前头人倒下他们立kè
  接替上去。火油桶、滚石堆在城楼角落随时使用,那里也有剑和长矛,但百姓不会使,他们各自从家中扛着锄头夹着镰刀便赶来,妇人没有那力qì
  ,便抄手带了菜刀和擀面杖。
  城内未见孩童,想必自家大人在出门之前已将人安置妥当,不过无非便是藏在地窖等地。人人面色严峻,有些胆小的腿脚打颤,握着柴刀的手不停抖,却无一人退缩。
  秦怀远转身,长长叹了一口气,忽又将目光放远,他这一瞧,身子再次一僵。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现城楼下那遗世独立般的黑袍男子不知何时已脱掉宽大的外袍,现出一身贴腹铠甲,衬得他的身材愈精致硬朗,如雕刻般完美。
  而那完美,也一如他的面容。
  也这完美在武城城楼上众人看来,却若见百鬼夜行、鬼魅汹涌,人人惊骇,只余抽气声。
  那男子似浑不在意,佩剑在手里打了个转儿,一语幽幽。
  “听令,”他说,话语不响,也不知为何却能飘进撑头众人耳里,“屠城。”
  他说完转头,半张脸隐在夜色里看不清,剑光映了另一半脸,笑意朦胧。
  秦怀远倒退一步,再一步,“啪”一下撞到余良胸膛,两人却都不觉痛,只听一个胡岱冬讷讷道:“太、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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