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5. 任何人都不例外
晚上有四桌客人。一般朋友和三儿卖鱼时候结交的鱼贩子、餐馆老板坐三桌，他们随礼了，但并没有都到北京去；还有一桌摆在套间客厅里，都是所谓的家里人，黄小光夫妇、吴先秦夫妇，还有方师傅和吴天和夫妇。胡小月早早地赶到二号店，安排请客事宜。
九点多，送走客人，江斐陪三儿回到套间。吴先秦跟黄小光和方师傅还在划拳斗酒，一个个面红耳赤，更本没理三儿。天和起身给三儿派了烟。三儿提醒道：“别喝多了。”方师傅哼哼叽叽地举着一两的小酒杯说：“你二姐拿的杯子，就这么点大，还喝红酒，喝红酒有什么意思？没劲。我叫小黄拿的白酒。”方师傅老婆嘀咕道：“你现在是泡酒缸里去了。”
“那不是怕你喝多了吗？”三儿笑道，“二姐，给我倒点红酒。”
江斐拽了三儿一下：“不能喝了。”吴先秦抬颌说：“酒可以喝点的。”
胡小月对黄春使了个眼色，肖玲早起身拿酒杯去了。方师傅回头看看肖玲，没落地叹了口气：“玲子跟我一起进的土菜馆，三儿，我要退了。”三儿问：“没到退休年龄吧？”
“没办法的事，”胡小月怕三儿做好人，赶紧接茬，“公司有规定，当老总的也一样，要是都不执行的话，那规定还白规定了。不想回去调整岗位呗，做大师傅不行，司务长也不能当了。其实三儿已经照顾你了，要不婶早就回去了。三儿跟我说，婶在后厨打杂，打杂也不是什么技术活，往哪儿调整？没地方调整，不如你先调整一下，婶跟你一起退休。”
方师傅老婆插话：“小月你别听他的，他喝多了酒就胡说八道。公司规定又不是给他一个人规定的。回去，到时间就回去，我也回去。”方师傅捏着杯子，没再说话。
“没叫你回去，”三儿开口道，“我二姐不说了吗？调整岗位。岗位必须调整，规定必须执行，任何人都不能例外，要不就乱套了。就是，叫方叔到后厨打杂也不是事呀。”
方师傅期待地看着三儿。三儿眨眨眼又说：“要不到营销公司去，叫周过看看，给你找点事做。婶也过去，不上班了。高会计忙，孩子又小，婶你还上什么班哪？请个保姆带孩子就不如你去带孩子了，放心。省城那边有房子，装修了吗？没装修公司还有房间。”方师傅这才点头说：“三儿我听你的。”三儿半真半假地问：“没喝多吧？我再陪你喝点。”
晚上十点多，黄春带人撒走碗筷。接着又聊到十一点，江斐给三儿按摩脖子时，大家才告了别。胡小月一边收拾一边咂嘴：“这么闹怎么受得了哇？公司里的人还没请呢。”
“上回我跟善良说了，”三儿埋怨道，“公司里的人不用随礼的。”
胡小月解释说：“善良说了，说了各单位还是把礼钱送公司里去了。然后又开会，说怎么办。老林说，搬家的礼钱还我这儿，这是大家伙起的意思，诚心诚意的，我们不能替三儿退回去。婶跟小西出嫁那回，他们就想动了，善良说了都不行，最后是红姑说了话。红姑说三儿说了，他跟我婶都是二婚，不用送情。那时候你在家，在家就好办。搬家生孩子你不在家呀。最后还没人敢送给你，怕你埋怨。正好说虎子当保卫科长的事，叫他去了。”
“发个文件吧，”三儿说，“叫善良起草，我家有事，不准随礼。”
胡小月觉得好笑：“哪有为这事发文件的？”三儿坚决地说：“你跟善良说，厂里同事家有事，集体随礼要有限额，私下送情不管。这回我家两件事，随两份礼，两千块钱，新职工一个月工资还不够。带总带长的不止两千吧？那下回别人家有事送多少哇？此风不可长，别送礼还送出矛盾来了。都送了吧？礼单在姐那儿。公司职工的礼钱，红姑安排，下个月随工资退回去。徐庄人的送礼钱，二姐帮忙退一下。客照请，麻烦二姐再帮个忙，你分管酒店这一块呗。我走之后请吧，请客最好有一位老总到场，替我道声谢，就说情，我领了。”
“我都出汗了。”江斐甩甩酸疼的手，“洗澡去吧，我拿衣服去。”
江斐到卧室里拿衣服去了。胡小月坐下问三儿：“方师傅到营销公司干什么？”三儿扭扭脖子说：“老本行呗他能干什么？叫陈叔老伴退下来，年龄到了。陈叔好说话。”
“老人也会变的。”胡小月咂咂嘴，“我们这些人嫌收入高了，不好意思拿。幸福成才他们聊天说，这么拿钱心里发慌。我说三儿说了，你们跟他创两次业，多拿点是应该的。方师傅这夫妻俩，就看得见钱。还不够哇？他一直拿车间主任工资，不当司务长的时候就是，没证还拿大师傅的专业技术津贴，后厨他工资最高。他当那破司务长，屁事不要他管，不管事还惹事。他儿媳妇高品湘拿的是二级机构副总工资，加上她把证挂公司里的钱，收入跟幸福成才差不多。陈叔说高品湘相当不错，真没想到。他儿子差点，那不是他没出息吗？”
江斐捧着衣服，吹吹桌子上的灰，坐下问：“方师傅多少钱一个月？”胡小月抬眼看看三儿，犹豫了一下再说：“看工资看不出来，有些钱不是每个月都拿，有些钱不是每个人都有。带长、有技术职称的，看补助津贴，奖金红包。”江斐点头哦了一声：“他不答yīng
调整岗位了吗？”胡小月冷笑着摇摇头：“他找过我，不想调整。刚才他想讨三儿应答，三儿没开口，不调整怎么办？他老婆那是撒娇：到时就回去。就是调整了，他的收入也比同级别的职工高。他是老人，工龄补贴高哇。其实不是三儿大方，你上哪儿打工挣这么多钱去？公司的工资水平本来就不低，那么计较干嘛？老林说，他老婆到五十就回去，不调整。”
“通知老林，”三儿说，“给方师傅老婆陈会计老婆办手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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