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月亮涯

  当月色渲染黑夜,漆黑的枝头洒上光辉,寻常人家已然闭门熄灯等着明日艳丽的高阳。只有那久久伫立在月亮涯上的人,贪恋着黑暗,带着一抹诡异轻蔑的笑意,望着天上斗大的弦月。
  断崖的风吹拂着酒红色长袍,瑰丽而神mì。他嘴唇轻颤,好听的声音顺风而去,“你来迟了。”
  不知何时他身后竟已多了一个人,身穿黑色纱衣,头顶蓬草斗笠。没有惊讶,那人只一阵闷闷的冷笑。
  深夜的幽会在两人之间肆意地涂抹着冰冷悚人的气氛。
  三天之前,黑衣人万万也没曾想过建立若月宫的人竟会是他。
  若月宫是五年前在洛城山间建立的神mì
  组织,行事神出鬼没,甚至宫中之人也没曾见过宫主的真面目,外人唯一知dào
  的是若月宫宫中之人皆带有白色樱花花纹,其人用毒手段狠辣,然而就连他们的组织是为何而存zài
  的也无法得知。江湖将其列为邪派,若月宫之人,那可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
  &n〖\
  m.top.bsp;若月宫的宫主更是传闻心狠恶毒,能杀人于无形,众生皆畏的人。
  而此时面前身穿酒红色衣裳的少年,那个平静而面带微笑的男孩正侧头望着他。“堂主怎么不说话?约我来,总不会是想看看月色吧?”他文雅俊秀,在杀气颇重的黑衣人身边,完全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安。
  黑衣人先是微微一愣,继而赔笑答道,“月色倒比若月宫的好kàn
  许多。”
  “堂主真是讲笑了,难道同样的月也会有不同月色?”
  “当然。宫主的邀请,在下可不愿意再去赴约了。”
  像是他在说着很有趣的笑话,酒红衣裳的少年竟然笑得更加灿烂,“为何?难道堂主还在为损失手下过半的事在恼怒不成。”
  黑衣人不语。
  “何必介怀那种事,只要堂主有心与我合zuò
  ,我若月宫的人,可以随你调度,有什么好不舍的。”
  “……说来却还托了宫主的福了,若不是我举堂上下随行前往若月宫,怕还会与那尹青尘撞个正着。”
  “哦?他有那么厉害?”
  “在下此次前来正是要拜托堂主此事。一日不除去尹青尘,对我二人的大事来说必会成为阻碍。恕在下有不能与他打照面的缘由,可否恳请宫主您出手相助?”
  少年从未色变,像是他所说的一切完完全全都在计算之中。他忽然低头,抚着心口,一阵闷咳,深沉而剧烈。不过咳嗽了几声,少年又恢复了神采,缓缓地伸手指着弯弯的月,“多皎洁的月,如果没有当年的事,也许我的月色会一直洁白如雪。”
  没有理会少年的感叹,黑衣人央求道,“拜托了,在下相信这件事只有宫主你能办得妥妥当当。”
  “尹青尘啊……”少年的感慨中带着些成年人的惆怅,回首见,他的眸是罕见的紫红色,四目交际时,对方不禁会为这种锐利狠辣的眸色所震惊,“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没有打算放过他。”
  没等黑衣人回答,他已然披上雪白的披风与黑衣人插肩而去,“如果堂主此行就是为了说这个,那你大可以回去了。今儿我还约了人不能陪你长聊,喜欢的话,可以再来我若月宫。哈哈!”
  他大笑着离去,留下背后的黑衣人低声嘀咕着,“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了……柳洵……哼。但愿你别太快死在尹青尘手上,若月宫一仇,我还打算跟你报呢。”
  酒红色身影“嗖然”在山崖间匿迹。断崖横壁,山风嗖嗖。黑衣人叹息过后,面对无尽黑夜,嘴角弯起弧度。
  夜已深了,少年究竟约了什么人竟会如此迫不及待地奔赴,一直一直望着晚月,等着应约的时间。比起那个约会,身边的龙飞堂堂主根本吸引不了他的注意,甚至不愿多说。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洛城城郊是一片荒野,跟郊外的山崖一并被称作望月涯。官府无暇理会,却也无人来此聚居。因为洛城的人都知dào
  那里是个闹地,居住或是途径望月涯的人经常会离奇地遭到杀害,死相惨烈,据闻死者往往是被针刺瞎双眼,腹部被利器刺中,脸部扭曲,看去死得很难过。
  江湖人传是若月宫所为,所以官府更加不敢插手,所以望月涯一带就那么闲置着,也没敢向朝廷上报。
  离城三十里,有个山间野林,传闻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住在那里。
  此时看去,那林间茅屋正灯火通明,比起已经入眠的城市,显然这里还算热闹一点。
  屋主人点起十盏油灯,手忙脚乱地将库存的陈年好酒都摆上桌。屋里不时传来低沉剧烈的咳嗽声,但那并不妨碍屋主人忙碌,他只在咳的时候轻轻抚着心口,然后,又开始他兴奋的准bèi。
  是么,他就要来了,是他要来了……
  已经,七年了……
  然而林子依旧沉浸在寂静之中,它毫无兴趣改变这种原始的静谧,也毫无兴致迎接他久未见面的客人。
  他笑着,并不着急。
  命运这种东西,他一向很较真。命中注定要见到的人,就算经lì
  再多艰辛就算道路再怎么坎坷,那人一定会来到他的身边的。
  此时。
  一匹快马正在洛阳城外围城徘徊,马蹄声震惊了夜色。
  真不是个宁静的夜啊,究竟又是什么人在奔跑,为什么在奔跑,难道今天就真的是那么亟不可待的日子吗?
  那匹高头骏马早已疲惫,它一点也不想为自己的主人寻人,很快的便慢下了步子,嗅着月亮涯的清新的青草,不肯再走。
  它的主人只好下马,站在原地,蹙眉忧虑。“我不喜欢善变的女人。”他扶着马鞍,渐渐的手指滑向马鞍下挂着的书简——那可是很重yào
  的东西。目光滞留在书简上便没有离开,他在想:你该知dào
  的,即使逃也没有用,因为我已经在看着你了,会这么看完你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