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关到听话为止

  再好的化妆品,再怎么防水,经历了这么一遭,那层层的粉末也得刮几层下来。
  储诚看着浓妆那清晰大半的脸,看着上面一道一道的疤痕!
  自由人这个职业是真正的高危,无论找来那个自由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伤,但从她脸上这些疤痕来看,怎么都不像是做任务伤的,反而……像是有人刻意拿刀子一刀一刀划的!
  从那疤痕来看,只怕有好些年头了,总不能是浓妆自己自残吧?那如果是旁人,又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这般去对付一个女孩?
  储诚眼眸深了许多,驻足些许,还是离开了那里。
  ……
  浓妆在井旭的小诊所里住了几天,吃喝拉撒有储诚派去的人照顾,井旭每天都会去看两三次,但到第五天的时候,一觉睡醒,人已经不见了。
  井旭气急败坏,打电话给储诚,一边骂着说以后别把人送到他这里来,死活他都不管了,一边又叮嘱着那伤口要注意点什么,多久要换一次yao。什么时候来拆线。
  储诚静静地听着,末了应了声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
  要找到浓妆并不难,在一处花房里,浓妆做起了园丁。
  在专门培育各种鲜花的花房里有一处供人休息的小屋,身为园丁的浓妆就住在这里,说是园丁其实也不算是,她就是个看守的人,白天真正的园丁来处理后就走了,只有她留在这里,活计倒也轻松,她装一装,那些园丁也发现不了她身上带伤,也能避免之前的仇人那么快找上来。
  储诚除外,毕竟人是他救的,他怎么可能没有留一手呢。
  差不多八九点钟,花房的园丁、工人都下班了,正木讷地捧着一盒泡面吃着的浓妆,被一阵门铃声打扰了游神。
  她不得不放下泡面盒子,起身走出小屋,来到花房外的大铁门处,看到站在外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储诚。
  她盯着他好几秒,站着不动。
  “先把门开了。”手里提着袋子的储诚当先出声。
  浓妆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把门开了,不过开的是大铁门附带的小门,反正人能进来就好,用不着开大门迎接。
  “你怎么来了。”直到储诚站在她面前,她才问了这个问题,对他找到自己倒没什么意外。
  储诚扬了下手里的袋子:“给你加餐。”
  浓妆:“……”
  她扯了下嘴角:“需要给你加餐费吗?”
  “可以,你看着给吧。”
  浓妆:“……”
  她没见过这样斤斤计较的大少爷!
  进了小屋,储诚扫了眼桌上的泡面,没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里头是一些卤味,袋子上面还印了店名,是这附近毕竟有名的一家,可如果知道储诚身份的人,都想不到储诚也会吃这些“街边”的食物。
  浓妆却没有这种想法。在储诚将袋子打开,把里面一个个塑料盒子也打开后,就不客气地吃起来。
  果然,泡面真的是……吃多了就腻!
  屋里头有一台电视,储诚径自地打开,在一张竹椅子上坐下,闲闲地按着遥控器选台:“伤怎么样了?”
  “还好!”
  “怎么不在那多住两天?”不仅仅是为了她的伤势,在井旭的那个小诊所里,也能保证她是安全的。
  别小看那个小诊所,里外不知道被白延安排了多少人手看着,又有他自己后来叫去照顾她的,绝对能让她安全无忧。
  浓妆动作不停,只淡淡地回道:“不习惯。”
  不习惯有一大帮子的人看着她,哪怕是为了保护她。
  她从来就没有安全感,只有完完全全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能得到些许的放松,几年前在b城暗中保护可乐,可就连可乐都不知道,她在b城里,住哪里,独自一个人时待在哪里。
  “你来做什么?”她问。
  储诚从之前的袋子里拿出yao和绷带:“给你换yao!”
  “不用了。”
  “你确定?”
  浓妆沉默了,伤在背部,其实她自己很不好打理的,但她委实不好麻烦储诚,只不过储诚坚持,她吃饱后,很坦然地脱掉了上衣,趴在了屋子里的小床上。
  背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像穿了件束身衣,虽然不至于漏光,可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地脱了衣服,有点传统的储诚无语道:“你就不能矜持点?”
  浓妆侧头瞥他:“矜持什么?能当饭吃?”江湖儿女,哪那么多避讳。
  她奇怪地上下打量他,讽笑道:“你害羞了?”
  储诚恼羞成怒地坐下,手脚麻利地去拆她的绷带,直到看见她背上的伤口,他的气恼才被她背上的伤给冲击掉。
  当他发现她有伤时,就急忙地送到井旭那里去了,知道伤得很重,却没有亲眼见到,如今看了才知道井旭为什么那么气急败坏。
  伤口这么大,正常人疼都疼死了,特别是现在还没愈合的时候,伤口的疼痛外加瘙痒,最难以忍受,她居然还能这么自如地跟他聊天,甚至在这里用工作最掩护。
  她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不,她到底是不是人?
  “你就不会疼吗?”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问出口了。
  “会的,”她也坦诚,“但再怎么疼,也疼不过你父亲当时在我身上放的那些东西。”那才是真的疼,哪怕是她也难以忍受。
  她是很正常的语气叙述这件事,没有什么怨恨,毕竟,是她先对可乐出手,储维笑反过来报仇,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估计也是她的忍痛能力,让储维笑高看了一筹,才给了她一个机会,反过来成了保护可乐的保镖。
  储诚快速地给她重新包扎好,浓妆也起身淡定地把上衣重新穿好,之后储诚只小坐片刻,就离开了。
  然而,说不出是什么心理,只要不是特别忙,储诚每天晚饭前后都会过来,送点吃的,给她换yao,帮她伤口的情况告知井旭,再由井旭判断伤口复原的情况。
  两人的相处很平淡,没有太多里讲的火花,闲聊的话题也是偶尔互损几句罢了。
  但是,在这夏季里,储诚坐在竹椅上,一边听着电视的声音,一边看着小屋门外的花园,再看看认真吃饭的浓妆。有一点夜晚来临时的困意,有一点,闲凉,在忙碌的生活里,这种感觉,几乎没在他的记忆里出现过。
  这样来了几日,他有事出差了两天,等他回来时,再次来到了这花房,可走到大铁门前给他开门的,却换成了一个老汉。
  “之前那位呢?”
  “哦哦,那是我乡下的一个侄女,很多年没见了。说是来b城找工作,一时半会也没找到住的地方,我正好要回趟老家,就让她来帮我看着点,我昨天回来时,她说她找了工作和住的地方,已经走了。”
  储诚告别那位老汉后走远几步,拿出手机就想给浓妆打过去。
  可直到打开屏锁后他才想起,浓妆根本没有手机!
  没错,在这连小学生都几乎人人一台手机的新世纪里,浓妆根本不用手机,以往接任务什么的,都是直接用专门的邮箱的。
  储诚莫名地感到气恼。转而打给他吩咐看着浓妆的手下,对方却说,浓妆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说起来,他有本事找到浓妆,浓妆自然也有自己一套逃脱的本事,更何况他只是让手下看着点,又不是监视,更没有要妨碍浓妆的行动,如此,以浓妆的手段,要溜走也不是难事了。
  想到浓妆重新回到这b城的种种行为都透着古怪,屡次三番都受了不轻的伤,还想刺杀程家的小姐。储诚觉得这事恐怕不简单,不免担心浓妆这么走了又会去搞什么事,再弄一身伤。
  他刚想吩咐手下尽快把浓妆找出来,刚张嘴,发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浓妆显然不想他多管这些事,以他的性子也不是多事的圣母,怎么今儿还担心起她来了?
  想了想,他也只让手下多注意着点,倒没让手下一定要马上把人家找出来。
  ……
  天相居里,储诚跟几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聚聚,末了又跟白延聊了会,准备走时,却遇到了贵族圈里的几个年轻子弟,其中不乏跟他有点亲戚关系的,热情地邀他一起玩。
  储诚原本想要推脱,与其跟他们这些在这里闹到天亮,还不如尽早回家多点时间休息,可当他眼睛瞥到当中的程家小子怀里搂着的女人时,他心里饶了几个弯,笑着对那个不知是表弟还是堂弟的亲戚说道:“那就一起喝两杯吧。”
  说这话时,他有意无意地往程家小子那扫了几眼。
  所谓的程家小子,就是程香元的弟弟程子元,他大概才二十岁,搂着女人的姿势却有模有样的,一副大款等着宰的模样,如果他知道他现在搂着的,对他娇笑着的女人,其实是个手里沾满血腥的“自由人”,不知他还抱不抱得下去。
  储诚跟着这几个子弟在一间包间里,端着杯酒看他们闹腾,一开始有不少人要来跟他敬酒,他随便应付了一两杯后,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就让这几个小辈或同辈的人不太敢跟他靠近了,倒也让他坐在角落里得了个清闲,然后,毫不避讳地频频朝程子元怀里的女人看去。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经历过各种风花雪月过来的,一看储诚明目张胆的样,就想当然的以为他看上了程子元的女人了。虽然这个女人妆化得厚一点,但下海的女人几乎都这个样,况且这女人看着娇娇滴滴的同时,眼角又带着风情,是有点招人。
  有人忙给程子元使了个眼色,程子元更是大方地拍拍怀里的女人:“去,给储诚大哥倒杯酒。”
  反正他要什么女人没有,今儿这个虽然还没享用到,但如果能换来储大少的好感,那都是值得的。
  那个女人略略停顿了会,才在程子元的再次催促下起身,挪到储诚的身边,给他倒酒。
  储诚接过酒杯,然后顺势地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压进自己怀里,大家一看,以为猜对了,纷纷笑呵呵地打趣了两声,却没有人过问那女人是否愿意。
  储诚面上始终挂着淡笑,一手在女人的腰间轻轻拍着,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可哪怕他做着这般猥琐的动作,他的肢体依然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
  待他的动作逐渐大起来,他挑起女人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原意只是做做样子。那满脸的厚粉想来会让有点洁癖的他难以忍受,可真正碰触到后,他却稍稍失控地想着再深入一点,再进一点……
  还好,大脑里还是清醒的,在快完全失控的时候,他放开了她,她唇上的口红跟旁的不同,有蜜桃味,甜的,如今被他磨蹭掉大半,那被蹂躏后的红肿,让他的眸底越发深幽。同时,难得她有这么乖顺的时候,他心里又有着异样的满足。
  他竟不太敢继续看她,一把将她的连按进怀里,对着那些不时偷窥着自己的子弟说道:“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在场的众人,除了储诚跟他怀里的女人,都统一的认为,他是憋不住要“办事”了,于是全都一副我们明白的暧昧神情,连连跟储诚说没关系,然后目送着储诚将那女人带走。
  “都说储大少洁身自好,啧,都是给外人看的吧,我看他跟我们没什么去吧嘛,哈哈哈。”
  “哈哈,就是,男人嘛,谁不好这口。来来,我们喝酒,一会,我们也找个好地方,好好地爽一把!”
  “好,喝!”
  ……
  储诚难得粗鲁地将浓妆推进自己车子的副驾驶上,弯腰给她扣上安全带,确认她跑不了后,再转到另一头上车。
  开车,没有目的地往前开。
  “你要杀的不是程香元吗,怎么变成程子元了?”没让车里沉默太久,储诚就当先发问,口气不太好。
  被储诚屡次打断的浓妆心里头比他更不爽,要不是他是储诚,她现在估计就直接跟他打起来了,当下语气冷然带着敷衍地说道:“我都要杀!”
  储诚猛地踩下刹车,车子突然停下,让浓妆惯性地往前扑了下,安全带又把她带了回来。
  储诚握着方向盘冷着脸:“你就不能放弃这个任务?”
  “不能!”
  “你就那么想找死?想死还不简单,你直接给自己一枪不是很爽快?”
  “接这种暗杀任务的又不止我一个,你是不是每个都要管?还是说,你跟程家有什么关系,一定要保他们一家?”
  说到后面这点,浓妆不由得烦躁起来,睁圆了眼睛瞪着他,那张看不出真切面前的脸上,头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流露出来。
  “我管别人怎么样,我就管你!”脾气上来的储诚出声低斥后,自己也有点愣怔,他很快冷静下来,摆手说道,“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勉强算是朋友,我没看见也就算了,既然被我遇见了,我总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再怎么说,你这条命,还是我救回来的,你就这么糟蹋了,对得起井旭给你用的那些yao,对你花的那些精力?”
  浓妆撇开脸直视着前方,她也恢复了冷静,但声音还是冷的:“我没让你救!”
  这话说得很没情义,也伤人心,浓妆心里清楚,可是她倒喜欢现在她表现得绝情点,好过储诚再继续管她的事。
  一是她不喜欢真有人为她担心,这种会让人感觉温暖的事,只会让她不安。
  其次是,杀程家的人她避不开,她知道储家本事大,可真的牵扯进来总归不好,她不想欠他人情。
  她不敢看储诚此时的面色,丢下一句:“希望下次不要再见到,也请你不要再管我”后,就想推开车门下车。
  然而,储诚却先一步落了锁,浓妆根本打不开车门。
  “储诚,你做什么?”
  储诚根本懒得回她,再次启动了车子,这次却不是漫无目的,而是朝着之前收留她的那个小区开去。
  浓妆试着喊他几声都没用后,也只能耐着心好好地坐在车里,她想着现在走不掉,晚一点总能离开的。
  谁知道,到了那小区的停车场,储诚将她从车里拽下来,坐电梯直达他所在的楼层,再拖进屋里,甩到大床上。
  浓妆奋起反抗,储诚就以暴制暴地跟她打一架,浓妆毕竟伤还没完全好,而本身武力值方面也稍差储诚的。几招后就被储诚压在了床上。
  避开她的伤处,他的膝盖抵在她的腰下,一手按着她的后脖颈,就将她固定在那,然后空出一手拿出一条锁链,大概一米来长,一头拷住她的手,一头拷在床脚下。
  “储诚!”在储诚不在压着她后,浓妆起身拽着链子,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这什么意思,放开我!”
  “没什么意思。”储诚晃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不对。他父亲早年就是个兵痞,别看后来修身养性了,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人,心里不痛快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坦荡荡地说娶儿媳就娶儿媳?
  言传身教下,看似斯文有礼的储诚,隐藏的性子是随了储维笑的,看中那只猎物就不可能让猎物逃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疯起来时,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为过,大概是他平日里太过绅士,所以爆发时反差越大。
  他是真的被浓妆气到了,一想到她扮成这副模样依偎在程子元怀里,那火气就烧得更猛了几分,既然不听话,而他又确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点在意她,那就锁起来好了,关到她听话为止。
  “这锁,是零号做的,没有他的钥匙是打不开的,你就乖乖地在这里待两天。”
  至于他这里怎么会有,还得说到可乐,也不知道她都看了些什么书,然后有一天,说他年纪大了还讨不到老婆,就给他送了不少无法言说的礼物,这锁链就是其中一个。
  浓妆再次扯了两下,确定弄不掉后,气得直喘。
  储诚见了,反倒笑了:“你现在这样,倒是顺眼许多。”
  表情丰富了,也没再那么死气沉沉。
  浓妆冷哼一声,撇开了头,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储诚则出了房间,到厨房里找了些食材,简单做了点宵夜。然后端进来放到床边的桌上,他本以为她会不吃,谁知道她一点抗议绝食都没有,坐下来就吃了。
  不管做什么,吃饱,保持体力,是她的生存法则。
  储诚再次笑了笑,他发现他有点欣赏起这女人了。
  吃晚饭,放下碗,浓妆开口说道:“我要洗澡,要上厕所!”然后略挑衅地看着他。
  锁链虽然有一米来长,但还不够到浴室里去。
  储诚挑了下眉,随即转身到客厅去,没多久搬来一个动物形状的儿童马桶:“厕所什么的就在这解决吧,至于洗澡,”他呵呵道,“想死的人还管干不干净,你说是吧?”
  浓妆捏紧了拳头:“你怎么样才能放了我?”
  “等你想开了。”
  “我现在就想开了!”
  “呵呵!”
  浓妆被最后那两个字被反弹得内伤,她干脆翻身上床,闭上眼睛睡觉。
  储诚双手抱胸故作杵在那好一会:“睡了?不道声晚安?”
  如此,又等了好一会,无言地告诉她,等不到“晚安”他就不走了。
  他不走,她就得一直紧绷着身子,最后实在是恼得蹬了下腿:“晚安,晚安晚安。行了吧?”
  储诚满意了:“好,祝你好梦。”
  第二天,浓妆起来的时候,发现床边放了干净的水和毛巾、牙刷,旁边还有空的垃圾桶,虽说无法冲澡,但简单的清洗却是可以的。
  其实,再艰难的环境她都处过,以前为了任务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蹲守,不能洗澡,随便拉撒的事不是没有,也不是不能忍受。
  如今还能给她端来干净的水让她清洗,算是储诚的大恩了吧?浓妆自嘲地想着,却盯着那水,久久没有去碰毛巾,也不敢探头,通过水面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一晚上过去,她的妆容还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