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我心安处为仙乡

  再说南宫夏与那清弈道人一路步行而行,走了约有半个时辰,这才来到另一座山谷之中,这山谷地势较低,四周高山挡住了四向来风,加之楚山已是江南最南屏障,是以此处相对山顶温暖许多,此时虽是冬秀,但谷中却也是繁华似锦,蝶舞翩飞,倒是与琴姬当初所居的七弦谷也有七分相似。
  “的确是一个好地方,若非谷中有过浓的雾气与极大的湿气,倒也算是一处人间仙境了。”南宫夏道,这一路而来,他已知道自己这位新师父性格随和,是以与他说话,倒也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礼节需要注意。
  那清弈道人听闻此言,先是哈哈一笑,然后抚须才道,“此言差矣,这雾气,不正是那九天之上的流云,是以说,此处与那传说中的琼宵玉宫一般无二。”
  “师父所言极是。”南宫夏道,他说此话,虽有五分是为恭维之意,但另外五分却是真心实意,谷中四处云雾迷漫,此时更有诸多神奇雾柱,白雾如练,有时从谷底升起,直贯长天,有时上下飞舞,变化万千,微风轻扶,那雾柱便如玉龙飞舞,生生不灭,循环无穷,想那穹宵之上的琼宫玉宇,也不过如此如此。
  但说二者不同之处,则是相传那玉宵神宫乃是以金作顶,以玉为墙,而此处房屋,则是以茅草作顶,以茅草为墙。
  的确,此处仅有几间茅草屋而已,南宫夏随这位清弈道人转过几道弯处,便已来到这几座草屋之前,这茅草屋极为破败,也不知雨天会不会露雨,而此时,这新师父清弈道人所行目的地正是这几间草屋。
  “师父,这里。”南宫夏奇道,这草屋甚至连玉华宫的客房都不比不上,想想自己师父也至少是玉华宫清字辈长者,,又怎么会住在此处。
  “不求殿宇宏,不求衣兜荣,只求心清如镜灵台明,常言道,我心安处,是为仙乡。”那清弈道人道,他头也不回便向草屋而去,但他并未进入屋中,而是来到一处石桌之前坐了下来,他见南宫夏已经过来,便将右手伸出,然后上下晃动起来。
  “师父,您这是?”南宫夏奇道,对方并未说话,他自是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朽木不可雕也。”那清弈道人拍了一下石桌,然后将头转向另一边,这才说道,“你已拜入玉华宫,但还没有向师父献礼,又何来拜我为师。”
  在南宫夏没有看见的角度,这清弈道人却用左手将自己右手轻轻的揉捏,却是方才拍石桌时用力太重,弄痛了他自己的手。
  “这,请恕弟子愚钝。”南宫夏道,他只听说拜师之时,师父通常会给弟子礼物,可不曾想自己这位师父竟是向自己要礼物的。
  “拜师茶!”那清弈道人说道,说完又是轻叹一声,似在感叹自己“遇人不淑”一般。
  茶具茶叶南宫夏倒是有,此时取出即可煮来,他此时新拜清弈为师,是以做得倒也万分认真,只是这煮茶也应有一个过程,此时这清弈却是老嫌南宫夏太慢,老是催促他快些,倒是让南宫夏也似乎有几分手忙脚乱起来。
  此时南宫夏所用的饮茶方法,自是习自于盈媗之处,这种方式优雅大方,细致安详,但确实如清弈所讲,是极为耗时的。这时南宫夏经对方这一打扰,却做得不伦不类起来。南宫夏见此,心中也闪过几分荒谬的感觉。
  南宫夏煮好茶后,便取出杯具为他倒了一杯,南宫夏这才放下壶,准备双手拿起杯具递给对方时,却见对方直接用右手将杯具举起,但此时茶方煮好,自是有一些烫手,这清弈还未将杯具拿到嘴边,就感觉右手灼伤无法忍受,只见他右手一松,那杯具便已向下落去。南宫夏本是在细心备茶,见到对方的动作,竟是一阵发愣,一时却未反应过来。
  那杯具落于石桌之上,发出一阵脆响,然后碎成了数片散落在石桌之上。
  “哎呀,对不起,将你的瓷杯打碎了。”那清弈道人道,他本想将那些碎瓷片推到一傍,却被南宫夏细心的收了起来。
  南宫夏笑了笑,然后说道:“没事的,我再为师父您倒上一杯。”他将那瓷片收好,然后又取出一只杯具为他倒了一杯,然后再以水系术法将那茶温降了一降。南宫夏此时口上虽说无事,但心中却似在滴血一般,原来这瓷器是他取自于盈媗之处,一共只有四只杯具,一只水壶,此时四去其一,让他又能去何处配齐。
  “好喝,好喝,解渴,解渴,只是太少,只是太少。”那清弈喝完后,便将那杯具重重的放在石桌之上,然后又看着南宫夏手中的壶,却是再未说话,但他的眼神却已告诉南宫夏他心中所想之事。
  南宫夏见他将杯具放下,心下自是一悬,却是怕他再次将自己这只杯子打碎。他见对方还要,便又为对方倒了一杯,如此直到喝完两壶茶,那清弈才将手中杯具放开,然后说道:“真是解渴,也不知清玄那个牛鼻子老道为什么要弄这么多虚繁之礼,倒让我一天都未喝一口水。”
  他骂牛鼻子老道时,却是忘记了,自己也是出家为道之人。
  南宫夏的心本是随对方右手一上一下的,听到此话他心中更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此时南宫夏拿出最好的茶,最好的怀具,仅仅是为了给对方一个好的印像而已,不曾想对方根本不在乎这些凡俗之礼,他要什么拜师茶,也只是较长时间没有饮水,有些口渴而已。
  南宫夏此时用的茶器,茶叶,以及所用的水,均是取自于盈媗之处,此时用去一分,却是少一分。
  “好了,喝了你的好茶,师父总是要教一些东西给你的。”那清弈道,他示意南宫夏收起桌上之物,然后不知从何处取来一副棋盘放在桌上,然后将一盒棋子交到南宫夏的手中。
  “师父可是要与我对弈。”南宫夏道,这棋盒也不知是何等木材制成,南宫夏轻轻的嗅了一口,还有一股极淡的香味。南宫夏略略看了看,棋盒上所刻饰纹乃是一些法阵,这棋盒竟然也是一件宝物。南宫夏打开棋盒,只见其中所盛乃是黑子,黑子乃是用极品黑玉雕琢而成,其上竟还有淡淡的仙气似散似凝。南宫夏再看了一眼这棋盘,才发现这套棋具竟然是一副上等仙器。
  “好啦,好啦,我先来啦。”那清弈道,他打开自己的棋盒,然后向棋盘上落了一颗白子。
  南宫夏看着棋盘想了一想,他似乎是学过此棋,但要如何落子,却一时又想不起来,许久之后,他才将棋盒放在石桌之上,然后道:“对不起,师父,弟子不会。”
  “什么,你不会?!”那清弈道,他此时将盛白子的棋盒重重的砸在棋盘之上,然后站起身来,指着南宫夏道,“你既然不会对弈,那随我来此作甚。”
  南宫夏正在错愕对方的态度,却见对方又似颓废的坐了下来,然后轻道:“我既然发誓此生只收一个徒弟,但却收了一个不会对弈的徒弟,那让我又当如何。”
  “我……”南宫夏正想回答他,却被他打断了话语。
  “大人说话,小孩子家家,你插什么嘴。”清弈转过脸来对南宫夏道,说完他又别过脸去,心中所想,自然是自己应该如此处理这件对他来说极为棘手的事。
  南宫夏无语的坐于桌前,却是再未说话。
  “本以为收个徒弟,就会有人陪我对弈,就不用去求那个牛鼻子老道,不曾想会是这么个情况。”那清弈此时站起身来,然后将棋具收了起来,同时说道,“不行,那家伙一直说自己占筮之术天下无人能及,我今天定要去找他,他明明说我今天去什么收徒大会,就会找到同自己下棋之人,不曾想去了,结果却带了一个不会下棋的人回来。”
  南宫夏本想帮对方收棋,却被对方推了开去。此时又见对方自言自语,南宫夏心下却是想到,自己如此草率拜师,却是不是错了。此人莫不是真如清玄所说,是一个因过于痴迷对弈而误了修行之人。让他住在离主殿如此远的地方,住在可能会在雨天露雨的草屋之中,会不会是门中对他的惩罚。
  “不行,不行,就这么去了,岂不是给他笑死。”那清弈抱着棋具走出几步,便已停下了脚步,他用手拍拍自己的头,然后又道,“我怎么会这么笨的,收了弟子,不就是用来教的嘛,而我有什么好教的,自然是对弈了。”
  南宫夏见对方先是自言自语,尔后又是走来走去,心中更是难以确定自己拜师之事是否为一个错误,要说新师父是因痴迷对弈而误了修行,那他为何一出手所拿出的,便是一件作棋具状的上等仙器,若说不是,那他为何会如此自言自语,形若疯癫。
  “你可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且先不要修习道法了,要与我学习对弈之术。”那清弈真人道,此时他将对弈的规则讲了一遍,弈虽是纷繁复杂,变华万千,但其中基本规则却是极为简单,是以他说了一小会便已讲完。
  南宫夏听他说此处规则,心中更觉几分熟悉,就似是自己习过一般,很快便已明白了其中道理。
  “你果然天资聪慧,不错,不错,是块好料,你只要与我用心对弈,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成为个中高手。”那清弈道,他此时又将棋盘放好,然后将白子交给南宫夏,却是让南宫夏先行落子。
  然而在南宫夏的记忆中,毕竟没有与人对弈的经验,是以不用多久,他便已被自己这位新师父杀的片甲不留,只好弃子认输。
  “不过瘾,不过瘾,你也太差了些,这怎么行。”那清弈道,他将棋子一个个挑选出来,然后分类放好,这才又对南宫夏言道,“你随我来。”
  南宫夏只好与之一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