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九霄仙音凡尘落

  茫茫草原之上,南宫夏正是向那女子所在而去
  那女子见有人来此,便停下了纤指,琴音止歇,她转过脸来,深深的看着南宫夏,许久之后,她才轻启朱唇,小声说道:“想当初,我让你与我学习绘画技法,但你偏偏不学,这时倒好,竟连这么简单的幻术都无法识破,被人带至这个被遗忘的放逐之地,竟然还要我来出手相助。”
  南宫夏却是并未想到,自己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与这女子再次相见。此时他还未走到盈媗身边,就已听到对方说出此话,他苦笑一声,然后答道:“可那并非我不想去学,只是没有时间而已。”
  “算了,也许,这便是天意。不过你以后却要万分小心才好,否则若是给那人害了。”盈媗停了琴,她微微想了想,然后又道,“不过那样也好,你就只能永远的伴着我了。”
  盈媗说完,又再次弹起琴来,此时琴声再变,却是变得极为悠远悲凉,沧桑厚重,宛如从天际而来的九宵玄音一般,琴音虽是好听,但却让南宫夏从心底感到一阵忧伤,那忧伤虽淡,但却似深入骨髓一般,令南宫夏心口微微发疼。
  “我们。”盈媗琴音未停,她也未再次转过脸来,此时她抬首向前,望向天际那丝丝的流云,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下次再见之时,又会在什么情况下呢?”
  南宫夏正在向她身边而去,却感觉她的琴音越来越幽远,而此时盈媗的身体亦是越变越淡,直至南宫夏来到她的身边,她已是完全化为一片水雾,进而消失于天地之间,仅余七弦琴的渺渺余音,久久不愿散去。南宫夏还未多想,此间景色再次变幻,那白雾茫茫的遗忘之地已幻化为玉华宫“坤”位的比试高台,此时南宫夏正举起一把巨大的光剑向自己的对手柳风头顶劈去,而那柳风受到劲风压制,除了拿起自己的青冥杖挡于头顶之外,却是再无其它应对。
  正是此时,那柳风将杖横举于头顶,然而他自是知道,这根本只是螳臂挡车而已,此时,他却是已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无数个日夜的刻苦修行,自是不易,却不曾想还未能为恩人尽一分力,自己竟是要折损于此。事已至此,他心中的感情,却只是绝望,还是有其它什么不知名的思绪在心中散开。
  南宫夏与之并无仇怨,此时自是不想伤了人命,他尽力将那光剑止住,然而那光剑去势却是极猛,它重重的击在对方木杖之上,这才倏而止住,但纵使如此,也让对方受了极重的伤害,此时那柳风七窍流血,却已是伏于地上,仅余胸口的微弱起伏。
  南宫夏看着场上的一切,心中却是一片迷茫,他被午侯磬带至那个被遗忘的流放之地,再与那些幻境中的异族兵士厮杀,然后盈媗出现,破解了这些幻境,尔后自己便回到了此处,但此处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他却是全然不知。
  此时场下又是一阵巨烈的欢呼,多数弟子却是未见过如此精彩的比试。然而这些欢呼之声,以及玉华宫高层的问询之声,还有场上急促的钟鼎之声,都似是从极为遥远的天际传来,他此时轻轻摇摇头,却感觉自己耳边似有无数的蜜蜂飞舞,眼皮亦似是有千斤之重,他此时只是想沉沉的睡去,再也不用去理会这些尘世之事。
  南宫夏的身影从空中坠落,但却并未落于地面之上。
  却道天玉境中,盈媗坐于琴几之前,但她此时却未弹琴,她的面前,正放着她最喜欢的日月冕,只是此时日月冕中迷雾茫茫,所映出的不是她的容颜,也不是她想要看见的地方。
  “媗儿,你这又是何必。”素欣来道她的身边,将那镜子扣于桌面之上,然后将她扶了起来,同时说道,“那人的幻术虽是极为幼稚,但此时你我无剑主借力,又怎敢强行去破。”
  盈媗却是再未多说,她借着姨娘的扶助,起身坐到床榻之上。
  南宫夏仿佛在黑暗中沉眠了千年之久,他渴望苏醒,但双眼却是无法睁开,在亘古无边的黑暗中,只有他孤独一人,他似在向前而行,但却没有方向可言,不知行了多久,以至于他自己都似乎要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一般。
  一处阴暗潮湿石洞之中,洞中腥臭扑鼻,其中还有诸多毒虫相互咬噬,惨厉异常。然而此时,南宫夏却似化作一个少年,此时的他伏于上,衣衫褴褛,全身伤痕磊磊,若非双眼偶会微微抖动,却是与死人无异,肉体的折磨与心灵的震颤,却足以摧毁他所有的意识与神智。
  然而这种折磨竟似是持续了数千年之久。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如此。”南宫夏细声询问,但回答他的,却只有毒虫爬行啃噬之声。
  此时他的心中愤恨无比,心中的怒火焚烧不止,此时的他,却是向那天地间亘古之神许下重誓,哪怕是以自己的生命与灵魂相祭,哪怕自己陷于九幽炼狱中永受折磨,他也要得到足以毁灭天地的力量,也要将这些人送进地狱永受折磨,也要将这世间的不公统统葬送,哪怕对方藏至于九天之上,他也要劈开这片苍穹将对方捉出,哪怕对方逃至九幽之底,也要斩碎在这片大地将对方找出,哪怕这件事情的代价是,整个天地万物都为对方陪葬,却也在所不惜。
  点点桀骜的气息丝丝凝聚,于此亘古不变的黑暗之地祢漫开来,扩散至整个天际。此时,在那遥远的天边,似乎有人在凄厉的呼唤着自己,然而南宫夏走了很久,却依然没有走到那声音发出的地方。
  似乎是走了数个千年,又似是只过了一瞬间而已。
  “你修为太低,此时却还不是时间。“耳边似有一个声音轻道,南宫夏只觉这声音极像午侯磬的声音,
  南宫夏缓缓睁开了眼睛。
  柔和的光线映入了他的眼帘,此时的他,心中却是一阵空白,许久之后,他才想起,这里本是玉华宫客房所在。
  “你醒了。”一声清脆的声音问道,其中满是喜悦,还有一丝丝淡淡的担心。
  南宫夏心中疑惑,这声音如此熟悉,就像是梦中凄厉呼唤自己的声音,而这声音,似乎还带有另一个身份,另一种意义,只是南宫夏想了许久,却是什么也没有想出来。
  “你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司马涵灵道,她此时想以右手将南宫夏扶起来,但却没有运用自己的修为,是以仅凭她已身力气,不但没将南宫夏扶起来,自己反而爬在对方的身上,左手所执的汤药亦是撒出一些,撒在了他的身上。
  “我没事了。”南宫夏将司马涵灵扶了起来,然后坐起身来。
  “你别乱动,掌门师尊说了,你虽是没有外伤,但体内经络损伤太重,不安心静养是不成的,也不知你发什么疯,竟然要用那么厉害的术法。”司马涵灵道,她拿出一条巾怕,将他衣服上的药汁拭去。
  “对了,你的比试结果如何了。”南宫夏问道,他微微试了一下,此时自己的身体已无甚大碍,只是道力动转不畅,想是与那最后击出的光剑有关,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南宫夏却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我与那赫连孤洽法师相试,自是没有你这般激烈,最后是我略胜他一招半试,至于最终比试。”司马涵灵又看了南宫夏一眼,然后才道,“因为你受伤过重,是以最终比试却是取消了。”
  “那恭喜你。”南宫夏道,他下得床来,坐于几前。此时他却是想起了那午侯磬的委托,是以心中也多了几分疑虑,究竟那“离人斩”是何宝物,就连那午侯磬都想要得到它。
  “此次比试的最终胜者又不是我,何来恭喜可言。”司马涵灵轻笑一声笑道,她见南宫夏眼中满是疑惑,便解释道:“本来你的缺席,是要判我胜出的,但你最后所用出的招试却是过于强大,是以掌门真人本想待你伤好之后,再进行最终一试,不过又因为我不能过渡动用道力,所以最终还是取消了。众师长商议后,便裁定你为最终胜者,而那‘离人斩’也会在你入门之时,一同给你。”
  “嗯,却是这样。”南宫夏道,他见司马涵灵眼光闪烁,便又道,“不如……”但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敲门之声打断。南宫夏本欲起身开门,但却被司马涵灵抢了先。
  “赵师兄,原来是你。”南宫夏道,他正欲起身,却被对方急步走来按了下来。
  “你身上有伤,也不必如此。”赵明广道,他侧头看了一眼司马涵灵,然后又道,“师弟你好生威风,如此厉害的攻击术法,却是让所有人为之侧目,甚至还惊动了玉华宫的防御禁制,就连在后山隐修不出的几位长者前辈都被你引了过来。”
  “师兄说笑了。”南宫夏道,他自己都不甚清楚当时发生了何事,是以也就转开话题道,“对了,那位太一宫的柳师兄,他现在如何了。”
  “他倒是逃的快,你的光剑根本都没有真正劈中他,他哪有什么太重的伤,所以修养了几天,就与太一宫众人一同离去了,倒是你,结果伤得比他还重。“司马涵灵道,她语气中责怪之意却是极为明显。
  “对了师兄,那‘离人斩’究竟是何宝物。”南宫夏道,他此时问出这个问题,正是想弄清那喋血盟第一任盟主午侯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启初之时,南宫夏也只当他是一位关心后辈的长者,但后来南宫夏却隐隐发现,此事并非如此简单,其中定是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原来你也……”赵明广笑道,但他还未说完,就见司马涵灵向自己这边瞪来,他便轻咳两声,然后道:“那‘离人斩’,似乎只是一件仙器,但它的潜力却并非那么简单,是以门中有人猜测,此物可能需要特定体质的人才可以使用。”
  “特定体质。”南宫夏道,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却被门外另一个声音打断了思路。然而再等他继续回想之时,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而此时来人,却是另一位老年道人,这道人极为面生,南宫夏却是从未见过。
  “南宫小友,你可醒了,怎么样,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之处。”这老者说道,他此时似是较渴,见桌上有水,便为自己盛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太师叔。”赵明广与司马涵灵同时对这道人礼道。只是二人此时的脸色都似有几分古怪,却是让南宫夏心中一阵疑惑。
  “不是说了嘛,要叫老夫棋中仙,莫叫太师叔。”那老者说道,他将杯具重重的放在桌上,显是对二人的称谓已有几分薄怒之意。
  “是,弟子不敢。”二人同时道,只是此时二人脸色却是更怪。
  “嗯,量你们也不敢。“那老年道人说道,他转头看向南宫夏,然后又道,“师兄说你这两日便会醒来,你果然就此时醒来,师兄的占筮之术果然神奇。”
  “多谢前辈关心。”南宫夏礼道,他不知这前辈身份,但见司马涵灵与赵明广称对方为太师叔,他自是不愿过于失礼。
  这老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听见此时窗外响起了钟鼎之声,那老者见此,便看了一眼南宫夏,然后对南宫夏道:“不知又有何事,我须前去一下。”那老者说完便已转身而去。
  赵明广与司马涵灵先送那老者离去,赵明广然后才道,“南宫师弟,此时应是新入弟子拜师之时,你既然已经醒来,就随我们一起去吧。”
  这却是他来此处的真正原因。
  “嗯,好。”南宫夏道,他虽是未说,但心中却还是有几分疑惑。
  “南宫师兄,你也不能怪师门如此安排,你已经昏迷已有七天之久,师长已将拜师之礼向后压了四天,此时却也不能再为了你一人,而让其它新入门弟子等你。”司马涵灵道,说话同时,她便就要去扶南宫夏。
  “好了,不用的。”南宫夏道,他将对方轻轻推开,然后才道,“原来我已昏迷了七天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