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亡者的规则

  126，亡者的规则
  呼吸，没有。
  亡者的世界中，这种感觉早已经消失。
  白痴捂住自己的胸口，浸没在那瓢泼的大雨之中。
  抬起头，四周黑暗中闪烁着的眼睛越来越近……
  仿佛，准备将自己吞下。
  但……
  漆黑sè的瞳孔，却不会允许任何人侵犯自己的领域
  如果说这些亡者以为在死去的世界中就可以聚众的话，那原本属于生者的帝王，也绝不会成为死届的囚徒
  双眼一瞪，那些黑暗中闪烁的眼睛顷刻间倒退。没有一双胆敢进犯。
  这些虚弱的灵魂压根就无法对他的魂魄做出任何的伤害。
  除非他愿意，不然，没有人……能向他犯禁。
  “夜灵族之一……灵魂行者……”
  白痴沉默片刻，抬起头，倾听着四周萧萧的风雨之声。
  哗啦啦啦
  “我，如何才能复活。”
  雨水之中，这个声音如果让其他的灵魂说出来的话，可能会让人觉得可笑。
  但是，如果是出自这个灵魂的口中。那就不像是玩笑了。
  而更像是一种……
  威胁。
  “亡者，永远不能重生。这是规律，也是定律。”
  空气中的声音不温不火地说道——
  “自从亘古至今，从女神创世至此，也从来没有过死者复苏的道理。除非你愿意重新转世，抛去过去的所有记忆与力量，重新来过。不然，你的生命已经就此断绝，永远，都不可能接续下去。”
  雨水中的声音说的斩钉截铁，地上的尸体，此刻就像是某种嘲弄。
  “……………………………………”
  “你，看起来不信？”
  “……………………………………我在想。”
  “你，在想什么。”
  白痴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在想，如果我绝对不可能重生的话，如果，我真的已经死亡，成为归你管辖的亡魂的话。那么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和我废话。”
  “……………………………………”
  “在统御亡灵的你看来，我也只是一个死者。既然是死者，你为什么还不开始执行你的工作？但你，现在却还在这里和我说话。由此可见，我的身上一定有一些不同的东西。让你……无法对我出手。”
  黑暗的雨水之中，那些幽灵渐渐的畏缩。
  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眼睛此刻看着这名新死人，眼神中却纷纷流露出恐惧的sè彩。仿佛……为之震慑。
  白痴抬起手，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右手在空气中承接着那些雨水，看着它们穿透，然后打在地上，化为一圈圈的涟漪。
  “灵魂行者，这样，不好说话。现出你的实体来吧。然后，告诉我，你为何畏惧我。以及……我要怎样，才能挽回这一切。”
  空气，似乎再一次的凝固了。
  雨水还是在下，但此刻，这些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却是渐渐地轻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周的那个声音却像是突然消失一般，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但白痴却知道，这位夜灵，就在这里……就在自己的身边。随时随地，等待着。
  终于……
  雨水中，开始汇聚起一个人影。
  那淅沥的水花开始重合。最后慢慢的变成一个人类的样子。
  这个人，他……不，也许，应该称之为她。
  她踩着一双黑sè的高跟鞋，慢慢，慢慢的从那雨水之中走了过来。赤红sè的两条马尾随着她的每一步，而缓缓晃动。
  红sè的瞳孔，红sè的嘴唇。
  但在那红sè的瞳孔中显示出来的却是冷淡至极点的sè彩。
  她的上半身是一套白sè的无袖衬衫。下半身是一条火红sè的迷你短裙。在那短裙之下，则是一双黑sè的丝袜包裹的双腿，迈着猫步，来到了白痴的面前。
  “…………………………胡桃……？”
  “如果你愿意这么称呼，那么，没有关系。”
  “胡桃”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和“胡桃”一模一样，但那双眼神，却和白痴印象中那个女孩却大为不同。
  现在，这名夜灵族为什么偏偏以胡桃的样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为什么，假扮成她。”
  “我没有解释给你听的理由。”
  胡桃左手叉着腰，右手微微一扬，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即使我告诉你理由，你会信吗？你能肯定我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没有半句虚假吗？”
  白痴淋着雨，尽管，这些雨水穿透了他的身体。
  “胡桃”微微一笑，嘴角的鲜红让她看起来比现实中的胡桃显得更为妖媚。她抬起手指，轻轻搭在自己的嘴唇上，说道——
  “现在，你唯一可以确定的就只有两点。第我是夜灵族，是你死亡之路上的代言人。”
  “而第二点，就是你的确已经死亡，这一点，不需要有任何的质疑。”
  白痴沉默着，他望着面前嘴角露出冷笑的“胡桃”，也看着她左手腕上戴着的那个金sè手镯。沉yín片刻之后，白痴终于摊开双手，说道——
  “那么，说吧。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
  “胡桃”点点头，她张开双手，原地转了个圈。两条红sè的马尾在雨水中各划出半个圆。她背着双手，抬起脚，踩着那些雨水，缓缓朝前走出几步后——
  “我的任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带领你踏入轮回，洗去你身上所有的记忆与能力，重新成为婴儿。然后，将你送入轮回。”
  “与三圣龙掌管生者的世界不同，七夜灵掌管的则是与死亡有关的世界。你可以在我们的帮助下，重新恢复‘死者的健康’。即使你的灵魂在生时受到了太大的损伤，在亡者的世界中，我们也会修复完毕，再让你完美无缺的重新展开一段新的人生。”
  “胡桃”走出几步后，脚步停止。踩着黑sè高跟鞋的两条修长双腿略微曲起，她捏住自己的下巴，转过头，用一只右眼看着白痴，缓缓道——
  “但是，对于我们夜灵族来说，有些人，则属于例外。”
  “比如说你，你这个已经被魔血严重侵蚀的灵魂。即使失去了ròu体的寄托，你的灵魂也远远超出了我们所能控制的强大范围。实话说吧，即使是融合我们七夜灵所有成员一起来，也未必可以强行将现在的你拉入轮回，洗去你身上的记忆，重新转生。”
  白痴望着面前的“胡桃”，沉思着。等她说完这些之后，他伸出右手，张开，迎接着那些雨水——
  “那么……所以？”
  “所以，我要释放你灵魂中的力量，逐步的削弱。让你成为能够被我驱逐的弱小魂魄。然后，一切就能按照规矩，逐步逐步的办理了。”
  白痴低下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具尸体。
  “………………你的意思，是要打？”
  他的左脚退后一步，双拳微微捏紧。即使没有了暗灭，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就此束手待毙。
  但此刻，那边的胡桃却是冷笑一声，眼角媚笑的看着白痴，轻轻一瞥后，转身，背对着他。
  “不，与死者的战斗是不可能决出胜负的。你没有死亡的概念，自然也没有败的概念。另外，我也不想和你打，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来削弱你的灵魂。”
  “胡桃”指着地面上，那已经逐渐僵硬的尸体，冷笑一声，说道——
  “从你死亡之后开始的24小时之内，是你的强大灵魂得以自由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我无法对你做任何事。你完全可以在这里呆上24小时，不用理睬我。”
  白痴：“………………那，24小时之后呢。”
  胡桃：“呵呵，很简单。24小时之后，即使你的灵魂再强大，也不可能强过女神所定下的规则。你会形神俱灭，变成不管是现在，过去，还是未来，都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那种东西。你会消失，因为违背女神的规则，你会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白痴：“……………………听起来，这对你似乎有利。那你完全可以把我放着不管。”
  胡桃：“不，这可不行。带领死者是我的工作。不管是谁，如果我停止带领，那么我就失去了被称为‘灵魂行者’的意义。没有意义的东西，等同于不存在，消失。”
  白痴：“…………………………”
  胡桃：“所以，不关你在生时时多么的十恶不赦之人，也不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在你死后，带你转生永远都是我的工作，我不会挑选我的工作内容。就像你，永远不能逃避生老病死的规律一样。”
  白痴：“………………你刚才说，更好的方法来削弱我的灵魂。什么方法。”
  胡桃走上前来，站在白痴面前。她支着自己的下巴，抬起头，血红sè的双瞳紧盯着比自己高上半个头的白痴，冷冷道——
  “在这24小时之中，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刚才不是一直都在询问无数个为什么吗？那么，在这24小时之内，你大可以去寻找那些为什么的答案。活人的秘密，只对活人有意义。所以，任何的死者都可以任意的窥探生者的秘密，满足你的求知欲望。”
  “…………………………………………”
  “如果，你在这24小时之内，知道了你为何会死亡，以及所有的前因后果的话。那么，我可以用我的能力，将你带回你死亡前的‘一瞬间’。你看，这个交易怎么样？”
  胡桃的话刚刚说完，四周那些隐藏在yīn影中的幽魂立刻开始喧嚣起来。那些闪烁的瞳孔散发着怨恨的光泽，但每一双眼睛都由于恐惧，却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白痴思考着……在片刻的思索之后，他抬起头，说道——
  “那么，你要如何削弱我的灵魂。”
  胡桃拍了一下自己的裙子，背着双手，抬起头，踮起脚尖，妩媚地看着白痴，冷笑道——
  “你，现在可以试着离开这里。看看，你可以走多远。”
  这是一个奇怪的要求。
  但再奇怪的要求，在死亡之后，都已经不能称之为奇怪。
  白痴掂量了一下，随后慢慢的抬起脚步，掠过胡桃的身边。朝着那深邃黑暗的黑雨之中，走去……
  “…………………………………………？”
  他的脚步，停下了。
  而他之所以停下，是因为一股强大的拉扯力，阻碍着他继续前进。
  这股拉扯力是如此之大，大的让他豁出全力，也再也无法迈出一步
  他只能站在原地，转过头，望着那边正对着自己冷笑的胡桃，看着她，她脸上那轻蔑的笑容。
  “死者，不能离开自己死亡之地的半径十米之内。”
  “换句话说，你的活动范围只有以你死亡之地为中心的半径十米以内的地方。这是任何死者都必须遵守的规则。任何死者，将都会被‘地缚’。”
  胡桃缓缓走了过来，她极为轻松的掠过白痴的肩膀，站在那里，望着远处的黑暗，说道——
  “接下来，就是你要注意的方法了。对于一般的灵魂来说，它们被地缚之时，我可以很轻松的将他们带走。但是，由于你的灵魂强大，虽然你无法离开地缚范围，我却也无法强行带走你。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你不能移动，又要怎么展开调查呢？”
  “所以，我会动用我的能力，在得到你的允许之后，抽取你体内的灵魂之力，让你可以抵达任何地点。”
  “换句话说，我可以帮助你瞬间移动。让你在一瞬间前往任何地方，在那里，你将重新获得一个半径十米范围的地缚圈，可以供你自由调查。”
  “但是，这种力量所需要的能量巨大。即使是你那强大的灵魂，也不可能无限次的使用。”
  “七次。”
  “你的灵魂，最多可以抽取七次，进行这种瞬间移动。七次之后，你的灵魂就会削弱到即使是我一个，也足够带走你的程度。到那个时候，即使你想再次进行移动，我也不会答应。而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被我真真正正的带入轮回，展开新的人生。”
  “而你如果在这七次转移中间找到了真相，知道了最为真实的事实。那么，我会遵守约定，带你回到那一瞬间的时刻。在那个时候，能否存活下来，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原本，以为已经听习惯了的胡桃的声音，现在却变成了如此冰冷而坚定的语气。
  是的……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胡桃。
  除了那十七岁的外貌以及声音之外，在那里面的完全是一个白痴所不认识的东西。
  夜灵族……灵魂使者。
  一个亡者的带路人。
  一个给予自己24小时的限制……随时准备将自己领入冥界的存在。
  “那么……采不采取行动，是在这里呆上24小时缅怀过去，还是利用自己多出来的灵魂去游一下山玩一下水，都是你的决定。现在……时间只剩下不到23小时了。如果你希望的话，你……可以采取行动了。”
  雨水的声音，在这一刻又大了。
  那哗啦啦啦的噼啪声响宛如永不停息的锣鼓，不停地敲击着，拍打着。
  白痴看着面前这个脸上带着冷笑的胡桃，望着她那虽然同样的外貌，但却丝毫没有任何相似感的存在。
  终于，他转过头，走向自己的尸体。蹲下身，开始查看起来。
  尸体的创口，已经快被暴雨填满。
  白痴伸出手，想要扳开自己背上的伤口，可在手指穿透身体之时才想起，自己已经只是一个灵魂。
  他缩回手，开始反复地查看这个伤口，再看看自己断臂处地斩痕。而旁边的胡桃则是脚步略微踮起，悬浮在半空。她就像是坐在半空中一个无形的椅子上一般，两条腿互相交叉，缓缓地在那里上下浮动。
  白痴瞥了她一眼，一边检查，一边说道：“这24小时里只看着我一个人，也够你累的了。”
  胡桃呵呵一笑，摇摇头，说道：“不，并非如此。这个世界上每一秒钟都有人死，除了被死亡天使征兆的人之外，所有死亡的灵魂旁边都会及时的有我出现。如果，你以为我的形体只有一个的话，那恐怕会令你失望。”
  “……………………他们的形态，也是胡桃吗。”
  “呵，你猜？不过事实上，这对于你来说是一个不可能得知的事实。所以，你可以尽管想象。”
  白痴收起目光，开始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的尸体。在检索了片刻之后，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毕竟，这个伤口已经变形，而且上面还有衣服叠加着。不翻开查看的话，根本就不知道伤的到底怎么样。
  既然从伤口这里查不出什么，那么白痴开始转而求其次。他望望四周，很快，就来到旁边的一条小水沟旁边。看着这个盖着铁栅栏的小水沟，他略微想了想后，身体开始沉入地面，越过那栅栏，来到下面的水沟之下，进入水底，看清那深水之中的一切。
  那里，有一把薄薄的匕首。
  匕首的刃口，因为摩擦骨头而发生了缺口。
  在那剑柄之处，镌刻着这样一行
  “庞贝武器店。”
  而这家武器店白痴知道，那是一家坐落于贵族区内的武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