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唠叨的胡妈

  “他?”胡妈一愣,随即很爽快地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知道,自打熙少爷脑子坏了后说话常常颠三倒四的,许是胡‘乱’说的吧。”
  荆无双看了看埋头大吃的秦瑞熙,眸光有着一丝她自己没察觉的怜惜,“那平日里除了你和胡二还有谁教导熙少爷啊?”
  “熙少爷现在这个样子谁还会教导他呀。”说着,胡妈又抹起了眼泪,“还好那‘女’人还没坏透,竟然给熙少爷娶了‘奶’‘奶’你。”
  “没坏透吗?”荆无双无声冷笑,很多事情换做以前的她来看或许就和胡妈一样只看得到其中一面,现在的她对谁都得斟酌几分,对什么事情都得多想些可能。再问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来,见着秦瑞熙吃得香,也勾起她的食‘欲’来,便不再言语专心填饱肚子来。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下肚,荆无双的身体不再发软,‘精’神也好了很多,透过雕‘花’木窗望向外面高高挂起的‘艳’阳,嘴角微微上挑,“胡妈,现下我已经是颐园的‘女’主人,按理说这颐园中的丫鬟婆子都该来给我请安是吧!”
  胡妈往空旷的院子啐了一口,“都是些懒货,‘奶’‘奶’只当没这些人罢了。”
  荆无双可不打算继续关在个小院落一日日凋零下去,更何况看秦瑞熙的样子也知道日子过得极为清苦,重活一世而来最先给她暖意的便是他,要是连名义上的夫君她都护不住,还不如重新死过去算了!更何况她心中还有更多的计较,拿给一群下人就吓着了算什么!
  定了定神,荆无双看向对面的秦瑞熙,他正倒翻着碗伸舌头‘舔’碗底落下的汤水,馋嘴的样子让荆无双心里一痛。她记得,她快死前几日被关在屋子里饿得浑身没力,明知道和毒酒一起送到桌上的饭菜是最后一顿,也是狼吞虎咽全无吃相,秦瑞熙如此,是平日饿得狠了吧?
  胡妈见状心下一跳,生怕荆无双被秦瑞熙这样子给吓到。她也不管荆无双是为什么嫁给秦瑞熙的,只要能对秦瑞熙好就行,忙移步到荆无双身边躬身道:“‘奶’‘奶’要是不觉着困顿,不如随奴婢出‘门’看看颐园的风景,顺道让奴婢见见‘奶’‘奶’带来的陪嫁,也好做个安顿。”
  这话倒是说进了荆无双的心里!应声便站了起来,可她才刚刚站定,那厢秦瑞熙便放下碗筷,飞快用手背抹了一把红‘艳’‘艳’的嘴‘唇’,抢在胡妈伸手前扶住了荆无双,“媳‘妇’,你要去哪?我带你去。”在秦瑞熙单纯的心中,只觉得荆无双长得小小巧巧,之前依偎在他怀里脸‘色’苍白无助,就像是之前他大雨后在墙角捡到的小鸟,稍微没注意就被秦瑞莲养的猫给抓在掌心,可怜得紧。
  要是被荆无双知悉她在秦瑞熙心目中的地位和一只小鸟等同非得气笑不可,前世成为程志恒‘侍’妾之前她可是威远侯府任‘性’张扬的嫡出大小姐,哪里就需要人捧在手心呵护了?可是,重活一世的荆无双心境有了巨大的变化,秦瑞熙老妈子似的紧张和呵护在短短的时间内煨暖了她的心,让她对秦瑞熙也不自觉放柔了口气,像是拍宠物似的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瑞熙用了午饭不觉得困吗?你在屋里睡会儿吧,我去去就来。”
  看他,才刚刚站起来就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荆无双下意识避开他完美妖孽的脸孔,只看他清澈中已经带着点‘迷’糊的杏眸,‘唇’边笑容柔和动人。
  “不要,坏人多。得护着媳‘妇’。”秦瑞熙努力睁开越来越重的眼皮,固执地不愿放手。不得已,胡妈只得柔声对他下了诸多保证,这才得以让秦瑞熙放手,“那好吧,我去睡。胡妈,你记得叫胡二哥护着点媳‘妇’啊。”
  胡妈忙不迭保证下,秦瑞熙这才转过半旧的屏风回到‘床’边,踢掉了鞋子翻身上去,片刻便想起了匀称的鼾声。
  胡德凯今年才十六,可秦瑞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叫他“哥”,十六岁的少年在大启朝已经不小了,按理说是不能进内院的。之前便是因为秦瑞熙离不得胡德凯的保护,被袁氏抓着个借口连着秦瑞熙一起给挪到了这个比外院都还偏的颐园。秦瑞熙一直都觉得胡德凯很厉害,他不能保护荆无双也不忘给荆无双安排个厉害的。
  胡妈知道,若是秦瑞熙待会儿不见胡二铁定会哭闹一场的,今日他表现如此之好已经让胡妈不知十次念叨菩萨显灵了,生怕这些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出‘门’后便给荆无双告罪,请她准许胡二去秦瑞熙卧房守着;荆无双又不是那普通的十六岁少‘女’,见着请安的胡二后也知他‘性’子憨直厚道,秦瑞熙和她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讲究那么多作甚,虚扶了胡二起来还郑重给胡二行了个礼,毕竟人家已经脱了奴籍还守在秦瑞熙身边,夫妻一体,她是该替着秦瑞熙道一声谢的。
  胡妈见状又感动地直念叨菩萨,胡二受宠若惊,像只兔子似的跳起来就跑去了卧房,从背后看去那叫个狼狈。
  荆无双的三十二抬嫁妆可是早就备下的,一部分是她那早逝娘亲的嫁妆,一部分是作为现今威远侯的二叔让二婶比照了别的侯府嫡‘女’嫁妆置办的。上辈子她‘私’奔去给程志恒做妾,那些嫁妆威远侯没收回去全都送到了程府,可她已经是程志恒的妾‘侍’,哪里还有权利处置自己的嫁妆,最后全都便宜了荆霜雪。
  那这辈子呢?荆无双一直身在‘花’轿中,并不知道抬到荣华公主府的只有一顶‘花’轿和少少的四抬嫁妆,其中两抬是她平日里穿旧的四季衣物、两抬是被单棉被,别说古董字画、房契地契,就是她以前那些珠宝首饰也是不见踪影。
  只站在厢房‘门’口,屋内大喇喇翻开的箱子便一览无遗,角落中是被反手捆着的桃红,柳绿正弯腰将落在地上的被子往箱子中装,听到‘门’口脚步声抬眼便见着面沉入水的荆无双,不知怎的便落了泪,“小姐,方才奴婢好生生守着这儿,不曾想进来了两个婆子和两个丫鬟翻箱子便找,奴婢阻拦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