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205章
在一群站着僵立,一动都不敢动的人之中,我慢慢地踱步越众而出,这举动简直太鹤立鸡群了,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之中,刹那间我都十分的崇拜自己。
莫长歌不紧不慢,陪伴我身旁,宛如磐石一样可以给人坚实的依靠,我跟他并肩走到县老爷面前,面上自始至终,都带着浅浅的笃定的笑容。
“好大的胆子,你是何人?”县官老爷上上下下地将我打量了一个遍,那眼睛跟X光似的,看得人浑身冷飕飕。
但可怜的是,我还在坚持风度翩翩地摇着扇子。
尽管周围有很多颇具慧眼的少女发出了宛如见到天人般的陶醉尖叫,但我毅然决定住手,停止这种类似自虐的行为。
腊月的寒夜,并不算厚重的衣着,再加上对面这县官老爷冷死人的目光注视,我再扇扇子,真是找虐。
我强忍了一下,才没有打出一个足够破坏此刻本公子唯美形象的喷嚏。
“在下香……帅。”
本来冲口而出就要报真名字,不知怎地,话到嘴角的时候忽然哽了哽,我心念一动,舌尖一甩,冒出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惊……”身边的莫长歌抖了一下,随即忍住。
“这位是……莫……铁花。”我一伸合起的扇子,点了点旁边的莫长歌。
心中大笑,表面却不动声色。
不用看我都知dào
,莫长歌的脸上一定也露出极端恐怖的强忍笑容。
“香……帅公子?”县官老爷将信将疑地重复了一句。
乖!就是香——帅公子!
我心中大乐,伸出胳膊肘顶了顶旁边的莫长歌,“啪”地打开扇子遮住半边脸,凑在他耳畔说道:“铁花公子,振作点!本公子给你的这个称呼还满yì
吗?”
“满yì
……”莫长歌面沉似水,毫无表情,只是嘴角习惯性地抽了一下,除此之外连看都懒得看我。
我对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有些恼恨,一伸手扭了他一把:“给点表情,不然给你改名叫莫冰燕!”
莫长歌眉毛一抖,立kè
面露友好的微笑,他强笑的样子显得很小白……
我收回扇子,同样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县官老爷:“没错,就是香帅公子!县大老爷,人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县大老爷何必做这种天怒人怨的差使呢?”
“无知。”县官老爷轻蔑的吐出这两个词。
我惊讶地问道:“老爷竟惜字如金到这种地步,这是何解?”
“唐朝律法在上,又岂是你三言两语便可以开解了的?可见你这是浅薄无知的言语。”县官老爷瞥了我一眼,勉强地解释给我听。
“此言差矣,又差矣!”我摇着头,说道,“俗话说:官法如炉,怎奈人情似帖,又道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县老爷怎么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dào?今夜这里其乐融融,人人欢喜,县老爷这样不近人情,要拿要捉的,岂非大煞风景?况且如今天下平安,四族良好相处,通婚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县老爷何必拘泥于一时陈旧的律法,如此不懂得变通呢?竟要害一对有情人天南海北,劳燕分飞?县老爷于心何忍?”
周围群众们一片窃窃私语,都在低声:“是啊是啊。”
“这位香公子说得对。”
我耳朵尖,将好话全部听见,于是拱手,向着周围声援的同志们不停地作揖招呼,表示感谢。
“多谢多谢,多谢各位乡亲父老捧场。”我得yì
洋洋地。
一下转头到旁边,对上莫长歌瞪着我的双眼,于是才讪讪地住手。
而面前——
县官老爷听我这么说,面色渐渐地缓和了不少,本来一直都望着天空的双眼终于腾出空儿来,盯到我的身上。
“香公子,你倒真是能言会道,巧舌如簧,虽然你说的在情在理,本县官老爷对这对新人也颇为同情,但同情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私心。你也说了,官法如炉,人情似铁,这风炉子一开,你那如铁的人情也要化作铁水流走了,哼哼……”县官老爷阴险地哼了两声,“因此下官也无能为力,来人啊……”
这家伙难道也参加过大学辩论团?
我恨!
我捏着扇子,如果我这张当年勇夺过“金舌头”奖的嘴巴说不过你,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的……你身上!
莫长歌探头过来,低低地在我耳畔说道:“你遇上对手了!”
还用你说!
我瞥他一眼,握起扇子,先冷笑了三声镇住场子。
“请问县官老爷,在唐都管辖范围内,四族之间关系如何定义?”
县官老爷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四族之内,和平共处,人人平等,如何?”
“那么这人人平等的意义代表着什么?”我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盯着面前表情淡漠的小县官。
“兽人族翼人族神族以及人族之间的子民人人身份一样,不存zài
歧视,贬低其他族人的行为,在唐都之土地上,四族子民拥有一样的权力,毫无偏差好恶倾向,是为人人平等。”县官老爷侃侃而谈。
靠……背得真熟悉。
但是作为一个在
偏远城镇的小县令,他的举止未免太镇定,唐律也太熟悉了了吧?”
莫非这也是一个不能轻视的角色?
我心中一动,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却见他自始至终,不动声色地瞅着我。
我这才有种警惕的感觉,别看他其貌不扬地,放在人群之中就是一个典型的路人甲乙丙丁。但自出场以来,他都沉稳地镇住所有风头,而对上他的双眼之时,我竟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想到这里,我打起十万分精神,仔细地将这人瞅了两眼。
笔直的腰板儿,虽然瘦,但却有种瘦骨嶙峋气质更突出的感觉,如果不是一张脸比较的惹人厌,倒也算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大叔了。
可是一看到那张傲慢的脸,一双锥子一样睥睨着人的眼睛,我就想……
扑上去扁人。
但既然他这么老实地将我想要听的话说了出来,那么我就暂且按捺这种想扁人的冲动吧,再说现在也不是地方。
“哈哈……”我笑了两声,“县老爷说得好,四族之内人人享有同样权力,毫无偏私,那我是否可以请问一声——人族可以和人族通婚,兽人族可以和兽人族通婚,那么人族为什么不能跟兽人族通婚?难道说人族居民没有兽人族之族人的这种权利?”
“你……”县官老爷低头,细细地想了想,“哈……你这么说的话……”
“县老爷,您说的可是唐律——每个人都有相同的权力,但竟然又规定四族之内不能通婚,那就是说人族居民不享有兽人族居民跟兽人族之人通婚的权力,同样,兽人族之人也无法享有人族可以跟人通婚的权力,这样的唐律,也敢说四族之内人人平等?”我冷笑,侃侃而谈。
“你这也算是别开生面的狡辩了。”县官老爷的脸上似乎掠过一道狡黠神色。
我眨眨眼睛再看,却只看到那家伙的嘴角只是苦笑。
“怎样?县老爷要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照小民所见,乐得成全一对有情人,并且不违背唐都的律法,何乐而不为?”
我乘胜追击。
“话虽然如此说,”这人沉吟一会,说道,“但现在的重点在通婚之上,所以我们适用的律法应该是配婚律,至于四族律的短长,就不是下官管辖范围内了。”
这一招“踢皮球”是官员之间互相推诿责任的惯用手法,没想到这不起眼的边缘县镇的小县令也用的炉火纯青。
真是叫我叹为观止。
“对不住了香公子,看样子本官还要拿人。”他低眉一笑。这次我看的无误,的确是狡黠的神色!
我心中大奇。
眼见两边的差役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如老鹰捉小鸡一样捉住了小张郎跟飞飞,而县官亦一脸“大功告成”的神色,背起双手,向门口走去。
我向前一步,扇子搭在他的胸前,喝道:“且慢。”
“哦?”他不吃惊,只是问,“香公子有何见教?”
“呵呵,见教倒无,只是眼见县官老爷犯下大错,本公子不忍旁观而已。”
“这话什么意思?”他皱眉。
“请问县官老爷,唐都律法规定,捉人的理由是什么?”
“犯下罪行。”
“那么假如有人故yì
唆使对方去犯罪,那么这唆使者是有罪没罪?”
“当然是有。”
“如果自始至终都是那唆使者将当事人玩弄手心,驱使他去犯错,那么这罪又当如何判定?”
县官老爷的目光凝重,意味深长地说道:“唆使者首罪。”
我洒然一笑:“那么香某坦然认罪,请县官老爷大度,放过小张郎跟飞飞这两个无知的孩子,一切都是香某唆使他们所为,小张老爷也是被我鼓惑所致,此事跟小张老爷以及他人都无关,县官老爷双目清明如镜,自然明白该如何处理?”
我挑挑眉,望着他,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嗯……”县官瞅着我,双眼之中波光潋滟,不知包含什么感情。
半晌,从那薄薄的嘴唇之中吐出四个字:“你说得对。”
“大人果然是青天在世。”我抱拳,躬身。
“来人,放了小张郎跟猫女飞飞,捉拿此犯人入牢。”
“香……恩公,这怎么使得?”小张郎拦在我身前,猫女飞飞也哀戚地看着我。
我展开扇子,低低一笑:“放心,你们等在这里,我自有解决的办法。”
小张郎,猫女飞飞,以及小张老爷都疑惑地看着我。
“不信我么?”我望着他们。
小张郎年轻的脸上顿时露出坚毅的神色,吐出一口气,重重地说道:“信!”
“很好!”我将扇子插在颈后,束手就擒。
“且慢!”两边差役上前之时,一声清朗坚定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是莫长歌。
注:楚留香外号楚香帅,他的好友是胡铁花,姬冰燕。三人都是古龙大大《楚留香传奇》里面的人物……某女RP发作。
第二百零二章胆怯的人,趁早止步
阴暗的大牢,我瞪着对面的人。
他憨憨地看着我,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
“你还笑?”我眼睛一竖,“现在还笑得出?”
恨不得扑过去掐死他,但想想看如果这家伙死掉,大牢里孤灯清影,只剩下我一个人,多么的可怕,于是忍住冲动这魔鬼。
莫长歌全无一点危机感,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为什么不能笑?”
真是个无害的种类啊,我长叹。
“你还说?你啊你,你那一声‘且慢’说出,弄得我心神一震,还以为某侠士从天而降,不能一剑百人斩,起码也可以把那些差役打得落花流水,但你……但你……”我捶胸顿足,“天啊,有人堕落了!敢问您老还是昔日纵横境界跺跺脚震动黑白两道的莫长歌莫大队吗?”
“不,”莫长歌风轻云淡地笑。
“什么?”我一怔。
“我已经改名叫莫铁花了似乎。”他冲着我眨眨眼,嘴角笑意盈然。
我愣住,随即当场趴地,发出自作孽不可活的哀嚎。
在脑中我回忆当时情形,当两个差役要来捉我的时候,猛地,一声清明刚正的声音响起。
莫长歌挺身而出,脚步沉稳,走上前来。
他身子长大,气质脱俗,常年的刑警队长也不是白干的,站出来便有八面的威风,气场强dà
无比,足够镇住那些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只懂得欺压一下良民百姓的差役。
在他一声断喝之下,那些家伙顿时缩回了捉我的手。
县官老爷回头,看着莫长歌,他的双眼之中闪过一道光。
作为一个身份三流开外的小县令,这道光未免太耀眼了一点。
我将这道光存到心里,等待日后翻案。
但是……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县官是什么人。
因此当日后我知dào
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我惊愕好像是六月天听到了霹雳声的小井底之蛙,木木呆呆,不知所措了半天。
当莫长歌大人脸色冷寒,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杀气四溢,双手握拳,昂然踏步而出,就在这激动人心的关键时候,每个人……连爱做梦的我一样,想着这样一幕场景:
这家伙拳脚齐出,生猛无匹,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血战完毕,胜利的骑士将公主的手牵在手心,踏过敌人(差役:不要把配角不当龙套!)的尸体,双双骑上白马,奔向光明的未来。
这是一个美好的王子跟公主的传说。
但是不属于我。
梦醒——现实是,就在差役们如临大敌的时候,莫长歌伸出双手,坦然说道:“我跟香帅公子是一伙的。”
这家伙甚至在脸上露出一个超级可爱而且无害的笑容,惊得那帮差役脸色煞白煞白的。
刚刚还以为是个难缠的家伙,将会有一场生离死别的血战在即,转眼之间这看起来如冰山般冷的家伙忽然也要束手就擒,而且笑得那么可疑……(差役们:你的表情变得太快也太纯洁了吧大哥!)
一点不给人家心理落差的承shòu时间啊……
我哀怨地看着笑眯眯的莫长歌,恨不得抱头缩到一边哭泣,然后默念: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一万遍。
夜深人静,似乎能听到墙角有耗子在西西索索,鬼鬼樂樂地动。
我忍不住向着莫长歌身边靠了靠。
“香帅也害pà
这些小东西吗?”这人大剌剌坐在原地,分开双腿,一腿竖起,手搭在上面,满不在乎的样子。
看那副惬意的表情,就仿佛置身他们家卧室似的。
虽然我很鄙视,但是仍旧无法抵消心中下意识的恐惧感,身不由己地靠了过去,一边瞪了他一眼:“你不知dào
胡铁花向来是给楚留香做垫子的吗?”
“是吗?”他一笑,伸出胳膊,“既然要做垫子,那么就当个合格的垫子吧。”
将我一揽,已经揽入他的怀中。
我身子半倾,倒在他的胸口,呼吸竟然慢慢地急促起来。
“香帅,你的心跳的很快。”这家伙不动声色地说。
这不是废话吗?我都感觉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这究竟是怎么了?咱又不是没见过大阵仗,干嘛这么沉不住气啊?
我暗暗责备自己。
“我只是比较气愤,我生气的时候心脏就会剧烈跳动。”我满不在乎地回答。一边伸手按住胸口:跳慢点跳慢点。
一只手伸过来,将我的手握住,轻轻地揉在手心。
“干嘛?”我翻翻眼睛,向上看。
“哼,总不至于是吃豆腐,你的手我牵也牵过几千几万次数不清。”莫长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而我只看到他的下巴,微微地仰着
,露出优美的颈部曲线。
我的脸却一红,看他下巴抖动,似乎要低下头来,于是我赶紧抢先低头。
“怎么不说话了?”
“我正在想,怎么出去,也许我可以像孙悟空那样,拔出两根毫毛,一根变成你,一根变成是我,扔在这里做替身,然后你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人。”我想了想,被那种奇妙想象打动,笑出声音来。又忍不住想象脑中有没有那种咒语。
正在出神,莫长歌捏住我的手一紧,肩头也是。
“怎么了?”我问,他的动作……难道表示在紧张。
“香儿,”莫长歌开口。
“你怎么了?”我抬起头,看他,正好遇到他低下来看我的双眼,双眼盈盈,如此生动。
“你没有告sù
我,你竟然能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他看着我,说道。
“噢噢,那不值一提啦。”我嗫嚅说,想要遮掩过去。其实我这种能力算什么?别说小张郎没有死,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可以救活他啊……
同样的事情我又不是没干过……只是,我不敢跟你说而已呢,小莫。
“是吗?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dào
的呢?”莫长歌似察觉我心中想些什么,低下头,下巴蹭在我的头顶,温柔地蹭动,问道。
“没有……没有……”我连忙否认。
“你在骗我吧。”淡淡的声音。
我只好闭上嘴巴。相处那么久,彼此对彼此的了解,就好像最亲密的爱人一样,我眼神一动,他就明白我想些什么,没道理连最浅显的谎言都看不出。为了不要多说多错这种可能性出现,我只好闭嘴。
大牢之外,火把点点跳动。
莫长歌拥着我,彼此再无言语,双双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他忽然说道:“其实,我欠你一个对不起。”
“如果是为了小张郎的事情,不用说。我也有不对,我不该瞒着你,难怪你误解我。”我低下头,他的手很暖,有种习惯性的不想要离开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就算你不跟我说,我也该明白你的心意的。只是当时我太着急,一时之间……”
“不要说。”我伸出手,堵住他的嘴。
他看着我,眼睛眨一眨,睫毛扇动,很好kàn。
而手心的温度也刚刚好,让我爱不释手,不想松开堵住他的嘴的手指。
但是……
我收手,闭上双眼,重新缩回他的怀中。
“没有为对方死的觉悟,就不是情侣。”我说,“如果小张郎不肯为了飞飞死,那么大家自然可以一拍两散;如果小张郎死,而飞飞愿意芶活下去,那么我救活小张郎,他听从父母之言,欢欢喜喜娶上另外一个女子,白头到老。也算圆满大结局;但如果两个人都愿意为了对方死,那么这份可以感动天地的感情,才值得祝福,才值得我出手成全。”
莫长歌身子一震:“你不知dào
他们两人的心意如何,所以要试探一下?”
我点点头,嘴角含笑: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怎么知dào
这一对不是假凤虚凰呢?我怎么知dào
这一对是真鸳鸯呢?要获得幸福,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需yào
付出什么代价,要心中有数。胆怯的人,趁早止步。”
莫长歌不语,半晌之后说道:“我明白,我懂得。”
他的心跳沉稳,话语也是,带着一种别样的坚定跟决然,不知怎的,我的心忽然没来由地慌了起来,一句话冲口而出:“我这不是说给你听得哦!你,你别放在心上。”
“傻。”他淡淡地笑了笑。
“什么?”
“你这傻瓜,”他紧了紧抱我的手,“其实,我宁可你这话是说给我听得。”凑在我耳边的声音,吹的暖暖的气让我的脸有一丝丝的痒痒,我忍不住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香儿,其实……我很担心。”过了一会,莫长歌继xù
说道。
“担心什么?”
“你忽然拥有这种奇怪的能力,头发忽然变白变长,脸上还多了一种奇怪的印记……我担心,这一切……”
“小莫……”我拦住他的话。
“香儿,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拥有越大能力的人,意味着将担负更大的责任。”莫长歌的话,一字一顿,响起。
我的心一跳……说中,说中,被他说中。
但是怎么能承认?于是只好笑:“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和我现在被关在这个破地方,想办法出去才是紧要的,别想些有的没的的。”
半晌,莫长歌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第二百零三章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次日,从懵懂之中醒来。
大牢之外隐隐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着,脚步声错乱,几个衙役排着队走了进来,将我跟莫长歌的牢门打开。
他们手按腰刀走进来,带我出去,手还没碰到我,我便感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竟有点英勇就义的感觉,不禁打了个寒颤。
“别碰她。”低低的喝声从背后传来,是莫长歌。
当先的差役眼睛一横,一副气恼的表情,嘴唇一动便要骂人,但对上莫长歌的双眼,那气势竟不知不觉消饵于无形。讪讪地缩回手去。
“劳烦两位了,我自己走就行。”我笑着点头。
“一起。”身后莫长歌伸出手,把住我的手臂,不让我动。
“这个,”我咬了咬唇,看那两个差役居然没有发声阻止,心中一奇,只好笑道,“好吧,一起一起,别以为我独自一个吃好东西去,把你扔在这里。”
莫长歌瞅了我一眼,似乎奇怪我在这个时候还笑得出。
跟着那两个差役左柺右拐,终于出了黑洞洞的大牢,我站在太阳底下先伸了个懒腰,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我的开始,居然是从牢狱之灾的命运之中拉开序幕,真是叫人感慨生命太无常。
差役将我跟莫长歌领着进门,我抬头一看,顿时惊了,天,香子姗三生有幸,有生之年,居然能上唐代的公堂?
眼前这幅场景打扮,不折不扣就是一副升堂审案子的情形了,白痴才看不出来。
那张黑色的大几案的背后,是身着红色官服,头戴冠帽的县官老爷,因为隔得距离远,我看不出他脸上是何表情,不过乍一眼看过去倒是蛮威严的,两边站着十几个县衙的差役,手持红黑相间的水火棍,威风凛凛地站在原地,看我跟莫长歌迈步进了门,便不约而同地喝道:“威武……”
沉稳的男低音,听起来还不赖。
我回头瞅了莫长歌一眼,却见他略略低着头,嘴角含笑。
我知dào
他在想什么,想我跟他在现代都是干刑警的,好歹也都隶属于国家的司法机关,也是堂堂的公务员一两名,跟这唐代的县衙门都属于国家机器的一部分,拐七拐八算起来也勉强可以称得上是自家人,没想到现在来到古代,居然被捉上公堂,真是啼笑皆非。
我跟莫长歌慢慢地来到大堂之前,那县官凛然端坐,手中的惊堂木“啪”地一拍,同时叫道:“堂下犯人,见到本官,怎不下跪?”
我闻言心中一动,这个声音……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声音跟我在昨夜张府听到的声音有所不同啊……
我认真地打量了两眼面前的县官老爷,发觉他的容貌的确是昨夜那人无疑,只是,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似的。
县官见我总是不停地打量他,脸上露出一种忐忑不安的表情,低下头,好似想了一会,才重新抬头叫道:“大胆,不下跪居然还藐视本官,来人啊……”
如果我再不出声的话,估计下一句就是——给我拉出去打三十大板了。
于是我毅然地挺身而出,手一挥,大叫一声:“且慢!大人……”
“嗯?”果然,县官老爷的话被我中途打断,也没有人来领命打板子了,他的脸上浮现疑惑表情:“堂下犯人,你有何话说?”
“老爷……”我躬身一笑,说道,“不是我不想要下跪,只是我怕,县官老爷你无法承shòu我的一跪。”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官为何不能承shòu你一跪?”县官老爷鼓起眼睛来问道。
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就在这瞬间更加的浓了。
我再次眯起眼睛看眼前的县官,忽然惊了一惊,对了,我明白是什么不对了……是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平庸,无奇,跟昨晚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底想些什么的睿智眼睛有所不同!
想到这里我有点惊悚:难道说是说昨夜灯光太美,我的双眼欺骗了我?
可是那种被审视到内心的感觉那么的深刻……
就在这走神的功夫,身后莫长歌咳嗽了一声,将我的意识拉回现实。
我听到他的提醒,微微一笑,拱手施礼,在满堂众目睽睽之下,淡淡说道:“就因为,我是神族的九公主,舞月姬。”
“嘶……”倒吸冷气的声音。
公堂之上,一片寂静,县老爷的脸上露出似信非信的神情,低下头左顾右盼了一会,终于抬起头来,冷笑道:“你说你是九公主便是了吗?当本官是三岁小儿?神族的九公主现在明明就在唐都,又怎能出现在此地?而且你明明是男子,怎么自称是九公主殿下?真是胆大妄为的狂徒,来人啊……”
我的心一跳,我怎么会在唐都?而且,这个县官大老爷好像打人上瘾,不打我不罢休似的,真叫人头疼,想到这里我不得不再次打断他的打人欲念。
“等等!”我大声一喝,成功将县官老爷的话堵了回去。
他瞪着我,问道:“你又有什么事啊?”
我瞅着他笑了笑:“县大人,我怕你话
说出来,就不好收场了。”
伸出手,将头顶的发带一扯,银白色的长发如瀑布一样倾泻而下,一直到腰畔。
对方的双眼登时看直了:“你是女子?果然……”
“果然什么?”我盯着他,追问道。
“没……呃,没什么……”县官发觉自己失言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你虽然是女子,但本官仍旧不能确定你就是九公主,而且你唆使唐都子民违犯唐律,已经是触犯法纪,这点你承认了吧?”
“我承认。”我无奈地看着他。这家伙虽然不是昨夜那般伶牙俐齿,但说起话来到也在理。
“承认就好。”县官得yì
洋洋地,“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点想必你也没话说了吧?”
“没有。”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生平最恨那些贪官污吏,犯法之后却逍遥法外,因此对于这点完全没有疑议。
“那就好,”县官越发得yì
,“那么来人呀,把这个目无法纪的犯人拉出去,打三十的杀威棍先!”惊堂木一拍,顿时有两个差役扑了上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家伙真是……
一个词冒出来——冥顽不灵。
就在这时候,一双手臂按住了前来捉我的那两个捕快的手,轻轻一扭,对方立kè
发出惨叫,跌倒一边,另外一个捕快见状不好,投鼠忌器般,立kè
自动跳到一边。
莫长歌站在我身边,冷冷喝道:“谁敢动她一下?”
周围的捕快围成一团,却不敢上前来。
县官老爷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我们大喝:“真是犯了犯了,公堂之上居然如此无法无天,都给我上,把这两个犯人……”
我站在莫长歌身后,闻言冒出头来大叫一声:“你们敢!我是神族九公主舞月姬,你们谁敢来捉我?”
“捉你不成……那么捉别人呢?”县官阴险地一笑,大嗓门叫道,“把他们带上来!”
我心惊了一惊,转头看,从门口的地方,小张郎,猫女飞飞,以及小张老爷,被三个差人押着,慢慢地走上堂来。
“你!你无耻!”我一看这种情形,脑中冒火,当场叫道,“明明说所有事情都是我撺掇的,你何必为难他人?昨夜你不也是同意了捉拿首恶的么,为什么出尔反尔?”
“哦?”县官老爷笑了笑,“首恶当然必须处理,但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么能够任人摆布,本官双眼如明镜,一个也漏不了逃不出!”
我哭笑不得地盯着这家伙。却听到身后小张郎叫道:“香姑娘,就算他们不拿人,我们也不会坐视看你跟莫大哥替我们承担不白之冤的!”
“傻瓜……”我回头,看着他们,不知说什么好。
莫长歌向着我旁边蹭了蹭,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惨了,本来想在这里动手,凭着这几个人还拦不住,保证你我都能脱身,但现在多了他们三个,这可怎么办呢?”
我瞅了他一眼,早知dào
这家伙打定这样的主意。昨夜在张府动手的话会连累小张郎一家人,所以莫长歌宁可跟我一同入狱,寻找机会,这几个差役嘛,我跟他的确也不放在眼里,但现在多了小张郎,飞飞,跟小张老爷……
难道又要让我念咒语?
但是让五个人一起消失的咒语,天啊,这工作量,简直就是愚公移山。
我嘴角抽搐。
“哼哼,这下子你没话说了吧?”县官笑了两声,一副阴险的样子,他不去演反派真是可惜了。
“有!到哪里我也有话说!”我嚣张地叫了两声,随即低眉顺眼地说道,“求大老爷您要惩罚的话就惩罚我好了,还有我旁边这个人也行,只是务必请将小张郎三人从轻发落。”
我自认为声音柔和无比。
我瞅了瞅莫长歌,眨眨眼,小声说:“这可是你主动要求跟我来的,好兄弟讲义气,别怪我。”
莫长歌哭笑不得地看了我一眼:“你不装英雄的话会死吗?”
“不会,可是会很难受。”
莫长歌懒得理我,双手一放,大声叫道:“其实我才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谋,县老爷要处治的话,冲我来好了。”
我翻翻白眼,这家伙不装英雄的话会死吗?
而事情还没完,这边莫长歌声音刚落,那边小张郎一家大声叫道:“这都是我们自愿的,跟两位恩公无关!”
这帮人……
一干人等嘈嘈杂,杂相持不下,县官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而我彻底无语,只好让脑袋高速运转,想要找个办法来解开摆在眼前的这个死结。
就在我感觉自己已经黔驴技穷山穷水尽这时候,有个朗朗的大声音从县衙门外传来——
“他们没话说,本太子有!”
随着这一声喝,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袍子一撩,脚下一迈动作极其潇洒。人的脸还没看到,先被那一袭金光闪闪,盘凤绣龙的华服给把眼睛晃了一下。
第二百零四章皇太子,李建成
好不容易将目光从那袭华丽的闪死人的衣裳之上抬起来,我一眼看到了来人的脸。
白净的面,衬得柳叶长眉越发妖娆,细长的丹凤眼,懒懒地,眼边儿略略上挑,下颌之上,浅浅长须微微飘拂,整个人看起来还带着一丝的笑,双眼有意无意地落在我的身上,这人,看起来要多儒雅有多儒雅,要多贵气有多贵气。
我登时被雷了一下。
我认得他。
他是唐都的大王爷,最近被封为了太子的——李建成。
下意识地,在目光相对的那一刹那我转过身去。
不知怎的,在目光对上他那一双懒懒地,杀机不露的丹凤眼的时候,心头会被刺一下,不好的感觉。
这种感觉叫我觉得恐惧,虽然这个人看起来真的真的是一点危险性都没有。
莫长歌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安,伸手,将我的肩头揽住。
我如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再瞅了他一眼,却看他双眼落在了莫长歌身上,双目一展,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种惊诧的表情。
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俱都惊了,而县官老爷首先反应过来,撩起袍子,一溜小跑地从公堂上面跑下来,打老远就拱起手连连说道:“下官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请太子殿下恕罪!”
皇太子李建成轻轻地挥了挥手,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反而直直地走到我的跟前。
我的头低地更加厉害。方才大声说“我是神族九公主”的时候惟恐声音小了大家听不见不相信,但是在皇太子李建成面前,我却恨不得刚才什么都没说,而我也不必跟他面对面。
面对他……让我感觉自己正对着一头笑眯眯的老虎。
那么危险的感觉,近在咫尺。
可是我现在变成这幅模样,也许他已经不认得我了吧?我怀着侥幸心理想。
而……就在这时——
“建成参见九公主殿下,殿下受惊了。”琅琅地清楚的声音响起。
皇太子李建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忽然拱起双手,单膝跪倒,向我。低下头去。
数声惊呼在公堂内响起。
我怔了怔,不料想他居然一眼就认出我。且如此果duàn
利落地,当着众人的面行此大礼。
虽然我身为神族公主。担负挑选天下皇者大任,但他现在已经贵为唐都的大太子,要成为天下皇者,只差临门一脚而已,身份何其尊贵,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向我低头。
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说不惶恐,那也是假的。
这个人低头跪在我地面前,头顶上的金冠光芒耀眼,管子上镶嵌着地珍珠闪闪发光,边缘的细小流苏颤巍巍地抖动。
在惊呼之后,所有地人随之屏住呼吸。
而随着皇太子李建成的一跪。在他身后的侍卫,以及县官,还有两旁的差役。小张郎一家人,随之而慢慢地跪倒在地。
一时之间,整个公堂之上只看到乌鸦鸦低着的头颅,静悄悄的公堂上,除了莫长歌跟我,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
莫长歌也不曾料想会出现这种状态,看了一遍周围跪倒地人群,又转头看看我,好kàn
的浓眉微微地皱着。
我的喉头梗了一下,没听到我的声音,眼前的皇太子李建成仍旧坚定地一动不动,跪倒在地。
我咬了咬唇,半晌,才听到自己略略嘶哑的声音,淡淡地说道:“太子殿下你多礼了,请起吧。”
“谢公主陛下。”李建成单膝着地,一只手搭在竖起地右膝盖上,听我说话,立kè
一低头,随之挺身站起。
这男子长身玉立,站在我的身前。
我忽然觉得一股极大的压迫感觉铺天盖地而来。
若非莫长歌揽住我地双手支撑着我,我想我必定会支撑不住而倒地。
刹那间我不知,我已经脸色苍白。
而皇太子李建成双目如珠,嘴角含笑,看着我,低声问道:“月姬公主,别来无恙?”
行过了方才的大礼,他这番含笑低眉的询问,语气温柔贴心之极,仿佛是亲朋好友,亦或者分离的恋人,数日不见,十分想念。
分寸拿捏的这般好,倒叫我无言以对。
脑中一片懵懂,扭头看周围仍旧跪倒在地的众人,只好扬声说道:“大家也都起身吧。”
听我吩咐,跪了一地的众人才说道:“谢九公主。”一一起身。
我对上小张郎一家紧张又恐惧地目光,心中一动。
“太子殿下……”我咬咬唇,叫道。
“公主有何吩咐?”建成低声问道,似怕声高了吓到我一样。
“你可否……可否帮我一个忙?”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艰涩。
同时,我感觉到莫长歌扶住我双肩的手轻轻地一抖。
“建成能帮得上的,一定尽lì
而为,月姬公主但讲无妨。”建成垂眼看我,似乎鼓励一样。
“呃……”我舔了舔嘴唇,***,这是怎么回事?想当年直接面对李渊姑奶奶也没这么紧张啊!李建成他不过只是一个太子,将来能不能当上皇帝,还要看我的呢!
我在心中大声骂自己不争气,终于勉强地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小张郎是我的朋友,他跟猫女飞飞郎有情,妾有意,辛辛苦苦才能在一起,怎奈唐律之中有一条四族不能通婚说,能不能……那个……请太子你……”
“叫我建成吧。”淡淡地声音说道。
“呃?”我惊讶地抬头看,却对上他烁烁有神的双眼。
他微笑的看着我。
“哦……建……建成……”我呐呐地,叫了一声,顿时觉得一张脸如火如荼地烧了起来。
皇太子李建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之中似有狂喜闪烁。我吓了一跳,立kè
垂下双眼不敢看他。而建成转过头去,对着在一边兀自僵立着的县官说道:“今日本太子亲临此地,可否卖本太子一个面子,成全了这两人。另外,关于四族不能通婚这一条,本太子于昨日已经上书父皇,请求修改唐律规定。县官大人意下如何?”
皇太子亲自开口求情,县官老爷竟然也不用“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一套说辞了,只有频频点头,满口应承。
建成说完之后,县官便登堂,宣判了小张郎跟飞飞的亲事没有问题,并他们全家立kè
释fàng
的最新宣判。
小张郎跟飞飞喜出望外,看着我的双眼泛显泪光。
我冲着他们笑了笑,一转眼看着他们紧紧握住的十指……不知为什么,心头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第二百零五章情报交流,危机来临
本来我想要跟着小张郎他们回张府的,但是,我不知dào
自从明白了我的真zhèng
身份之后,小张郎他们会怎么看待我们,况且李建成一力要求我留在县衙之中,言词恳切无比,外加他刚才又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不大好当面拒绝,只好答yīng
了他的要求。
其实,自从看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在我的心中就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大叫:不要靠近他不要靠近他。
因此就在见到他的那瞬间,我已经决定,唐都,不能去了。
潜意识告sù
我,那样的举动很危险。
因此当李建成问起我要去哪里的时候,我毅然地回答说我要去神族。
听了我的答案,李建成的眼睛之中掠过一道奇异的光芒。
我也不多做解释,既然遇到了,就少不得寒暄一番,也抓他问上一问,比如:为什么那个县官说九公主舞月姬在唐都?
另外,四族的战役如何了,还有……小任将军。
在听我问起第一个问题的时候,李建成沉吟说道:“建成其实能来此地,跟月姬公主问的问题也有些许关联呢。”
“这是什么意思?”我惊奇地问,回头看了看执意站在我身边的莫长歌。
李建成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忽然一笑:“这位是……”
“他叫莫长歌,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说道。
“哦……长得怎么这么像……”李建成看着莫长歌沉吟着。
“咳咳!”我捂住嘴,连连大声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李建成的话。
李建成一怔。看他那意味深长地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立kè
住了口,端起桌上地茶杯。
“太子殿下,你还没说为何跟我有所关联呢!”我放下捂住嘴的手,问道。
李建成放下茶杯,笑道:“当初九公主阻止了四族战争之后,便立kè
昏迷不醒,玄霸听说之后,执意要将你接回唐都。他那么任性,没有人敢阻止……”李建成摇了摇头。
我苦苦地一笑。想起自己曾经答yīng
过玄霸要去唐都做客的,不知dào
李世民的汗血宝马是不是给了他了。如果没有给,小黑脸一定会很失落吧。
“而且唐都的医疗技术相对而言要好一点,所以大家也一致同意。因此这段日子,九公主一直都在唐都之内,只是在三天前,九公主你的身体忽然不翼而飞。”李建成继xù
说道。
“不翼而飞……”我毛骨悚然地。
“是的,只有一个剪成的纸人落在床上。”李建成看着我。
我哑然失笑。纸人?哈,我明白了,那一定是龙主大人或者秋水君弄得把戏了吧?
而十有**是龙主大人,当初我答yīng
了暗之魔神的契约要求,被契约诅咒反噬,性命危急。龙主大人只好将我召回,因为涉及暗之魔神诅咒,必须连身体的受创也一同医好。所以无法像以前那样简单地只将元神召回,进行医疗。但如果九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见地话,保不定刚刚安顿下来的四族顿时又陷入战火纷争,所以他才用纸人来代替我……
没想到,那个任性地家伙会把一切都考lǜ
的这么清楚仔细。
而不可避免地一想到那个人……心头一阵刺痛。
抬起头,对上李建成探究的双眼,我嘿然无语。
“那么……小任将军他呢,可大好了?”我强打精神,试探着问。
“天兴将军无恙,经过那日,已经在神族养伤,据说现在已经好了泰半。”李建成说道,“而四族经过那一战,重新归于和平,这多亏了九公主你的力量。”
“哪里。”我淡淡地一笑,“我不过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嗯,”李建成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忽然又问道:“只是建成不明白,听说月姬公主你在当日耗费神力医治天兴将军,最终将本已经死去的天兴将军救回,而自己却吐血昏厥,性命垂危,为何今日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我哑然:“皇太子殿下……你,这是听谁说的?”
李建成看了我一眼,笑道:“此事谁人不知?早已经传遍。倒是九公主,你忘了我跟你的约定了吗?”
“约定?”我一愣,“什么约定?”
“月姬公主你该叫我什么?”他含笑看着我。
哦……原来是对他地称呼问题。“建……建成……”我艰难地叫了一声。脸顿时又烧了起来。
跟李建成交谈了半天,想要交换的情报都已经到手,李建成才告辞离去。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刚刚松了一口气。
肩头一沉,我侧目一看,是莫长歌的手。
“干嘛?”我笑着,不知危机已经来临,只是乐得说道,“现在可算是大功告成了,我说的吧?大团圆结局。”
“你耗费神力医治天兴将军?”那沉稳的声音一字一顿,慢慢地在耳边响起,“自己却吐血昏厥,性命垂危?”
我浑身一抖,笑容都在脸上僵硬住,感觉好像糊了一个面具一样。
莫长歌脚下踏步一转,走到我地跟前,双手搭在我的肩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定定地看住我,嘴角一动,冷冷地问道:“为什么这些我从来都不知dào?”
“小莫……我……你听我说……”我语声一涩,是地,要听我说,但是我从哪里说起?我说这些,岂非只是让你替我更加担心操心?
“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了。”淡淡的声音继xù
冷冷地响起,“反正,我也不知dào
你究竟隐瞒了我多少事情。”
“没有!”我心一疼,着急地大声叫道,“我没有隐瞒你其他的事情,我只是,我只是怕你会为了我担心啊!”
“怕我会为了你担心?”莫长歌的声音有点古怪,“那么,如果你生命垂危,垂危到死去,你说苦苦等待在天一边的我,会不会为你担心?”
鼻子一酸,眼泪哗地流出来。
“对不起,小莫,对不起啦……”我伸出手,抹抹眼睛中的泪水。
“没什么,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反正,就算是我在……我也帮不上你……”莫长歌冷冷说罢,脚下一动,向着门口走支。
“小莫!”我着急地扑上去,伸出双手,拦腰抱住他,慌张地叫:“你要去哪里?你别离开我!”
莫长歌身形猛地停住,而室内一片寂静。
寂静之中,我能听到眼泪落下来,打在他背上的声音。
半晌之后,室内响起一声轻如烟的叹息,而在我耳边,是莫长歌的声音,他说道:
“香儿……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