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无计可消除

  top.wwwcom,更新最快的无弹窗网!
  从梦境里出来的时候,陆渺渺汗如雨下。
  一只雪色的夜枭从窗口飞进来,落在大司命的肩膀。大司命从雪枭的脚上解下一张字笺,读完之后,沉默良久。
  使用白色的夜枭传递书信,陆渺渺也从未曾见过。
  大司命开口道:“我族内有了急召,现在必须要回去。但是这个病人从梦境里走出来,至少还要七天,身体调养恢复,需yào
  更久。这七天的时间,恐怕就要拜托你时常进去看看她,让她走出来。”
  陆渺渺点点头。大司命向她详细地讲解了进入梦境的方法,又带她进去了一两回,直到她基本掌握了,方才和她告别。
  接下来的七天,陆渺渺就住在这少女的家中,一日数次,潜进少女的梦境去找她。少女的梦境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一片死气沉沉的灰暗。陆渺渺并不与她言语,只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与她手握着手,用自己的意识装点她的梦。渐渐地,她的梦中开始有青绿色的芽破土生长。
  不进入少女梦境的时候,陆渺渺开始回忆无月教她的药学,认真地为这少女设计了调养恢复身体的方子。七日过去,少女果然醒转过来。
  由于长时间卧床,骨骼又已消融变形,少女既说不出话,肢体也不能活动,只一双美丽的眼睛望着陆渺渺,像是望着一个极为熟悉的朋友。
  陆渺渺头一回感觉治愈一个病人,让她有种感动的滋味。她握住少女的手,轻轻地说道:“好好地活下去。”少女的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可是,接下来该去哪儿呢?东皇太一将自己丢在这里,不晓得做什么去了。无月自然不可能知dào
  自己被带到了武陵郡,那么,他应该会回建康。所以,自己最好也回建康,等与无月会合了,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只是,萧四会在哪里呢?他会不会也已经回了建康城?
  诊金是不交给她的,但大户人家给她个人的好处自也不少。虽然陆渺渺被东皇太一捉走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却也耽误不了她在沅陵县城买了男子的衣物和马匹。她略加改扮,便成了一个清秀的布衣少年,骑着马往东北方向上了路。
  谁想到刚出了沅陵县城,她就被人给抓住了。
  按理说以她的身手,普通人不伤着她而将她捉住是基本不可能的,但这来人偏偏就能做到。抓她的有五六个男人,便装蒙面,每个人单从武学造诣来看都不比她差。这些人先手偷袭,将她打到马下按住,她打算使用“夺志式”控zhì
  他们,还没等动手,便被劈头盖脸地罩上了一个布袋,把眼睛挡得严严实实。
  这些人一声不吭,将她手足绑住,脸上罩着布袋,扛起扔在马车上,载着就走。陆渺渺暗叫倒霉,这是遇上什么人了,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我绑了,莫不是看我长得秀气,要当作小倌儿给卖了?做什么不好,偏偏又遮上了我的眼睛,这下可不便施展手脚了。
  不过她倒也并不慌张,无论被带到哪里,逃跑都是她最擅长的。正好路上也倦了,她便干脆在马车上睡起觉来。
  马车大约颠簸了一个多时辰,陆渺渺被人从车上带下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个男子斥道:“让你们去捉贼首,你们却捉回来一个女人,你们可是都瞎了?这是怎么办事的!”
  渺渺身边的人分辩道:“就是在情报显示的地点捉的,数此人最为可疑,吾等已试了,武功也不低!”
  那男子厉声道:“打了半天,男女都看不出来么!一群废物!大人有令,这个女人,收拾收拾,就送到大人的卧房里去吧。”
  前头陆渺渺正听得好奇,原来他们是捉贼捉错了,但是这最后一句话可把她惊得不轻。错抓了我,不赶紧道歉放人,却要收拾收拾,送进大人的……卧房?这莫不是要将我……
  她正待破口大骂,却忽然嗅到一阵扑鼻的异香,心中便暗叫不好。不好也晚了,陆渺渺眼前一黑,咕咚一声便朝地面栽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陆渺渺悠悠醒转的时候,已经是躺在一张睡榻之上。她心里一惊,想要翻身坐起,却觉得全身绵软,怎么也支不起身,只勉强抬起右臂,却见身上穿着一件水粉色纱衫,雪藕般的手臂在纱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嫩。
  原本骑马赶路,身上是不太干净的,现在显然是沐浴过了,全身上下香喷喷的。陆渺渺左右打量,见自己睡着的明显是一个男人的卧房,房间不大,家具装饰颜色都很素净,有一张案几,上面放着文房四宝。
  像是个文人的房间。陆渺渺心中又暗骂起来:“什么大人,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狗贱人!随便抓错人不说,见是女子便生淫心,什么东西!姑奶奶今天非阉了你,叫你一辈子做不成男人!”
  陆渺渺四下张望,发xiàn
  床头案几上有一把剪烛心用的剪刀,便吃力地支起身子,慢慢地爬过去,将剪刀抓在手里。也不知那贱人用的是什么迷药,药劲竟这么大,她身体动了两下,额上便沁出了汗珠子。只不想这会儿的她,长发披散,身上穿的娇媚,面上泛着红晕,香汗淋漓,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诱人。
  这一动,她只觉得身体发木,这样的力qì
  ,这样的反应,万一对付不了那贱人,竟受他污辱,那可就糟了。没有解药,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疼痛刺激一下,再放点血,争取迅速恢复。陆渺渺一咬牙,右手握紧了剪刀,狠狠地朝自己的左臂扎了下去。
  剪刀尚未落下,却只见屋里白影一闪,陆渺渺的手腕不知被谁擒在了手里。榻上忽然多了一个人,就在她的身体上方俯视着她。渺渺心底一寒,这可是大大的不妙,这狗贱人武功怎的这样高!
  陆渺渺用力一咬嘴唇,唇角狠狠地一痛,流下一道血线。我宁死不受其辱!渺渺勉强集中了全身的力量在自己的左腿上,疾如闪电地飞起一脚,就向那人的下体猛踢了过去。
  陆渺渺全部的希望就赌在这一脚上了。按理说,她出脚的速度极快,这一袭,十有八九是该中的,但这一脚踢出,竟像是忽然踢上了一团棉花。原来是那人左手一缠一带,完美地卸掉了她的力量,顺势就将她大腿按在了榻上。
  现在上面那人,右手按着她的手,左手按着她的大腿,人跪在她的两条玉腿之间,姿态说不出的暧昧。
  陆渺渺急得差点哭了出来,却听得上头一个醇厚的声音言道:“这才走了多久,一见面就要谋杀亲夫?”
  陆渺渺瞬间呆住了,半晌眼睛才能清晰地视物。那张脸就俯在自己的上方,甚至他的头发都垂到了自己的脖颈,搔得皮肤痒痒的。那深不可测的眼眸,那微微抿起的唇角,真的,竟是他?
  这一次她的眼泪却真的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口中只切齿道:“什么亲夫!滚开!”
  竟好像,非常的委屈?有一种,非常委屈的感觉,很希望,被安慰?
  萧四看到她哭了,愣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油嘴滑舌占她的便宜,只缓缓地放开了她的手脚,挪动身体,坐在了床榻边上。
  萧四从怀里摸出一方素麻帕子,替她拭去了泪水和唇边的血丝,半晌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些微的尴尬,有陆渺渺心里的乱,有萧敬煌的一点点疏离。
  陆渺渺躺着,怔怔地望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似乎很期待这个时刻。可是真的在眼前了,他,却仿佛与以前有了些许的不同。
  “萧四,发生什么事情了?”陆渺渺问道。
  萧敬煌微笑着,但那笑容有些微的不自然:“这些日子,湘地有恶匪在闹事。荆州也是宜都王的辖地,我奉命带人来剿匪。今日得了线报,下面的人去捉匪首,不想错捉了你。”住了住,又道:“我见他们绑了人回来,一眼就认出了是你,可是当时手里正有要紧的事,就让他们带你到卧房先歇着。不想他们会错了意,真是失礼得很。”
  可是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些啊。我想知dào
  的是,分开的这几个月,萧四,在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了?
  而且,刚才那番话,竟是那么不自然的客气。一点,都不像你。
  陆渺渺刻薄地说道:“真的是去捉匪首么!偷袭我的人,起手就蒙上我的双眼,竟像是对我的招式,熟悉得很啊!而且,抓个恶匪,你的手下也真够客气的,我身上愣是一点儿伤都没有,真是操守高洁的好官兵!”
  萧四笑道:“我怎么知dào
  你会在那里出现!我又不会算卦,渺儿你实在是高看了我。”
  陆渺渺嘟起了小嘴。萧敬煌道:“委屈了你,看你也累了,我叫人来照顾你。”说着,便拍了拍手,两个侍女应声进来,行礼道:“大人万安!姑娘万安!”
  萧敬煌抬手示意二人起来,对渺渺说道:“你就在这里安心住着,有什么事,对她们说便好。这边是县城,清苦了些,我这间是最好的房了。你要是……”话音未落,他惊讶地发xiàn
  陆渺渺的眼泪竟又掉了下来。
  陆渺渺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烧坏了,身体的一切都不听指挥。她吃惊地发xiàn
  自己居然在掉眼泪,而且还极不得体地张口怒道:“你在我那里赖了那么久,我是那要人伺候的主儿么?好好地把人家绑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也不知dào
  安的是什么心!”
  萧四望着她,眼神中有什么东西忽然“嘣”地一声断裂了。他挥挥手,示意侍女出去。
  两个下人对视了一眼。这姑娘梨花带雨,模样千娇百媚,口称“你在我那里赖了那么久”,分明是在撒娇。而且姑娘那唇角的一处新鲜伤痕更是透着十足的暧昧,只不想大人平日看着温文尔雅,实jì
  上性子却这么野。两人当即认定这姑娘是必须好生伺候的,忙颔首行礼,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人刚一退出去,萧四伸手将陆渺渺从榻上扯起来,一把就拢进了怀里。
  温暖的气息刹那间包围了她。他抱得很用力,动作一点也不温柔,手臂所在的地方传来些许骨骼挤压的钝痛。她的心忽然跳得有一点快,抽噎却渐渐地止了下来。他的心不但跳得有一点快,还有一点乱。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变轻了,帘外的天空变得澄明。她忽然有一点恐惧,莫不是这些日子,我竟在渴望着,这个?
  萧四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渺儿,你放心,我没有变。”
  陆渺渺俏脸埋在他的胸口,嗔道:“谁管你变不变呢!关我什么事!”
  萧四笑了,望着怀中那个柔顺的人儿,手上的力道不觉又大了些。
  两个人静静地呆了一刻,萧四松开手臂,换成单手揽着她,另一手却掏出药瓶来,在她鼻子下面晃了晃,笑道:“都忘了给你解迷药。说了让你在这里安心住几天,回头我忙完了,自然有好消息告sù
  你。”
  从陆渺渺的房间出来,萧敬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在宅邸的小径上缓缓地走着,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越来越压抑和凝重。他忽地立掌如刀,向路旁一株碗口粗的树猛地劈了过去,树干应声折断,“轰”地一声倒下。木屑纷飞,树木参差的断缘狠狠地刺进了他的手掌,殷红的血喷涌而出,而他竟兀自不觉。
  top
  wwwcom,更新快、无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