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

  尚才人言道:“你还要辩么?你忘了咱们原来住的那屋里,我常拿的一本书册?”
  “上头署着‘卷芙蓉’?”陆才人问道。
  “小时在家里,父母都这样叫我‘芙蓉’,后来问卦先生说名字不好,才改了。”尚才人笑道。
  陆才人这才低了头,少时,抬起头来,脸上挂泪,就要跪了地上,尚才人忙避了一边,冷冷言道:“陆才人好歹是个主子,可别折了腰,到皇后娘娘那里告上一状,皇上还来眷顾我么?”竟扶了侍女,出去了。
  陆才人见她走了,便起来,擦了泪,心道:就算当年是我错,可谁不是为了自己?皇上若先挑了你去,你也不见得提拔了我。遂恨恨回房。
  过了一会子,尚才人回来,侍女上前问道:“才人是在自己屋里吃,还是——?”
  尚才人想想,道:“陆才人一个人到那屋里吃饭,也是冷清。我这做姐姐的,自然要和妹妹做伴。”
  侍女过去传话,尚才人换了衣,洗了手,便转到那屋吃饭。陆才人还没到,尚才人坐了自己的座位。
  桌上饭菜都盖着嵌金喜鹊登枝的银盖子,尚才人看着,心里倒是舒坦得很。
  侍女问:“是先吃,还是等了陆才人?”
  尚才人道:“谁知她哪刻过来。揭了罢。”
  侍女便将属尚才人份例中的饭菜揭了盖子。尚才人刚要动箸,陆才人便进来了,还未坐下,便笑道:“姐姐早了,这上头的饭食倒是比太妃那里好些。姐姐要多吃些。”
  尚才人言道:“亏了妹妹还记得太妃娘娘宫里的饭食。记得妹妹曾见太妃娘娘的一碗鸡丝银耳好,央了我好歹待撤膳时,拿纸包了。倒是给你拿了去,姑姑瞧着菜不象,罚了我两天提铃呢。”
  陆才人面红耳赤,借揭盖掩饰了过去。一旁伺候的,想笑又不敢的,只好使劲咬嘴唇儿。
  尚才人打眼看陆才人的碗盘,象是比自己这边的少了,便问道:“这才人的份例究竟多少碗盘?”
  一旁管膳食的公公上前道:“今儿皇后娘娘特传话下来,让给尚才人添了四样。”
  尚才人听了,知dào
  是皇后娘娘因着游园的事,来抚慰自己,心内重又伤心起来。
  陆才人不知端的,心里嫉着,见尚才人不多讲一句话,还当她心内得yì
  非常。吃了几口,便放箸起身,道:“姐姐慢着用罢。”扭身欲走。
  尚才人道:“妹妹嫌菜不好了,倒吃我这边的就好。”
  陆才人知她暗讽了自己,也不与之理论,扶着侍女,待走,又转头道:“今儿,还有一喜未及告sù
  了姐姐:听说翠微宫里的甘棠也过来了。只是不及姐姐运气,还是宫女的名儿。咱们的老太妃就会调理人儿,不管年老的、俊的、丑的,都能打扮成一个个花骨朵儿,捧到皇上跟前来邀宠。”
  见尚才人脸上一紧,陆才人心里高兴了,去了。
  尚才人问身边的人儿,“可是来了新宫女?”
  侍女道:“这些日子里从各处抽了不少人上来,隔个一两天,总有几个人过来。凤坤宫后院两人一间的屋子都住满了,再来的都要住通炕了。”
  尚才人心道:皇后身边并不少人伺候,早闲着那么多的人儿无事可做。再从别处调人,倒叫人想不透了。
  这晚上停了风,便让人觉着有些燥热。尚才人放下手中诗卷,出了拈芳堂,在外头略散散。
  半路上,远远瞧着前头像有几人说话,尚才人不想搭话,便偏到一边小路上,身后几个宫女紧跟着。
  尚才人有些心烦,道:“你们就在这里候着,我到那边转转就回。”
  宫女们就住了,由她往前去了。大月亮,走得远了,也能看见了。
  走了几步,有些累了,她拣了一处花木后的石凳子坐了。东边是一小湖,和御花园的水相通,细细听去,还能听见汩汩的流水声儿。
  一会子,听见湖那边过来两人,传过人声:
  “姑姑,还是想个法子,把她调了别处。”
  “她在娘娘跟前儿,有了错,也是娘娘先知。你且压住了性子,从偏处看看她的梳头,好歹学上几手,到了时候,我也好在娘娘跟前说话的。”
  “什么时候?还让我等?她们都笑话我,是软柿子,讥我别人占了自己的位子,还要给人家露张笑脸儿。”
  “什么时候也行,独现在不好。”
  “待到皇后娘娘全指望了她,把我撂到了旮旯里,就甚也不指望了。”
  “你孩子家家的,知dào
  什么。”
  “你倒是说明了给我,让我也心里明白。”
  “天也晚了,慢慢回去罢。”便听到两人站起来,抖抖衣裳沾的土尘,悄悄往那边走了,隐约又听了几句:
  “皇后想过继一子……新晋的人,和新来的宫女……也就一死罢了……”
  听前头那些话,只当是宫女的勾心斗角,待听了后头这几句,尚才人便心跳如鼓,两腿战战,都要站不起来。那边候着的侍女见主子还不回来,便过来找寻。
  见主子一人呆坐,便上前去搀,道:“主子还是早些回去,免得露寒。”
  所幸天色黑,并无看清尚才人的脸色。才人道:“吹了一阵儿小风,倒觉着头晕起来。”
  侍女忙道:“在这水边坐了这些时候,湿气重,别是寒气过了身子。”
  一行人便扶着才人,慢慢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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