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儿
皇后问道:“倒是有何不同,说来让我们听听。”
皇上道:“那些一旁伺候的,指甲都染了红,独她指甲未染,干干净净,叫人觉着清爽。”
张宝林侧目瞧着尚才人,脸上有笑,心里却是有妒意的。只是看着尚才人并无欢喜之色,心道:故yì
在皇上、皇后面前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心里不知多么得yì
呢。
皇后向尚才人笑道:“妹妹就伸出了手来,让我们瞧瞧,倒也教教我们怎样子保养才好。”
尚才人却道:“臣妾的手样子蠢,不要污了皇后娘娘的眼呢。”
皇后脸上有了不悦,尚才人却没有伸出手来。
张宝林疑惑:这样好的机缘,尚才人好不识抬举,其中定有蹊跷。
见她又似将手缩了袖中去,索性装出嘻嘻哈哈的样子,趁其不备,一捋她的袖子,手露了出来。
红红的指甲,红的就像鸡冠子。
张宝林有些预料了,也是愣了。
皇上、皇后更是愣了。
半晌,皇后道:“皇上既喜欢你的白指甲,你染了做甚?”
尚才人跪下了,哭道:“奴婢、不、臣妾不知dào
皇上喜欢臣妾的指甲,才染了的。皇上、皇后娘娘还请不要怪罪。”
皇上本想着开开心心的与妻妾游湖,松散松散。见尚才人哭哭啼啼,登时没意思了。
起身对皇后道:“还是到凤坤宫歇歇,过阵子,还要到前面议事。”
皇后娘娘便起身相随。
张宝林坐上软轿回了,亭里独剩下尚才人犹自哭泣,嘴里喃喃道:“皇上,你并没有说啊,没有说过啊……”身边跟着服侍的两个宫女一边解劝着,一边扶她坐上软轿,也去了。同是翠微宫出来的甘棠,还没有和尚才人打过照面,也无从知dào
她现在的处境。
回去呆在屋里,束楚吃饭回来,可能又上去了。甘棠坐在炕上发呆,听见屋后有说笑声,便透过窗棂看是些什么人。
前头的是乔姑姑、秦姑姑,后头跟着两个宫女。
但听乔姑姑道:“你这小姑娘真是讨人喜欢,怪不得绣房选了你上来。过阵子,我叫你每日里跟着我罢了。”
那宫女一听,先“哈哈”笑了。
甘棠心里一惊,索性轻推开窗子,一丛青竹遮着,人影绰绰,看不分明。
但听那宫女说了一句:“我倒不怕,就怕过些日子,乔姑姑想撵了我,没处敢要了我呢。”
只觉脑子里“轰”地一声,甘棠跌坐在地上。半天方扶着桌腿站了起来,挪坐在炕上。兴许,兴许就是平常的宫女,只是一般的伺候主子。自己已是病身子,豁了出去,也就罢了。攸儿,那么一个整日里蹦蹦跳跳的好人儿,难道也要把命丧在这凤坤宫里么?
定定心神,甘棠又往后院看了看,没有人迹,偶或听见与几株杜鹃相邻的房里传出笑声,像是攸儿的声儿。遂整了衣裙,转到后院。
在竹帘外站了,刚要说话,里头一人撩帘出来,见着甘棠,顿时喜出望外,高喊一声:“姐姐!”
甘棠瞬间忘了心中顾虑,攥着攸儿的手,就像见着了家里人,想起自己所受的委屈,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攸儿先也落下几滴泪,却是喜泪,见甘棠脸上悲戚,心里不明白。
甘棠知房里还有一个人,便拉了攸儿回到自己房里。
攸儿惑道:“姐姐怎么这么难过?这是姐姐的屋子?你也来了这宫里伺候了?”
甘棠止泣言道:“我也才来了几天。没有知己的人,也无法给你捎个信儿知dào。”
攸儿问道:“冬里我给眉寿宫送东西,还想着能见上你。又不能久待,出来了,才敢问了一句在门外听差的公公。却说没有你这个人儿。我也不明白,只好走了。”
甘棠心里乱,也不知该不该把这一些事情告sù
了她,便言道:“看你,别了这些日子,还是话多。你上辈子该不是个哑巴?这辈子要说两辈子的话?”
攸儿笑了,道:“那姐姐前生就是个巧嘴的媳妇子,这辈子成了一个闷葫芦了。”
甘棠又道:“你那屋里同来的那个,我怎不认识?”
攸儿道:“不是绣房里的。今儿早上,乔姑姑、秦姑姑先去叫了她,又来找了我。听她讲,是内书房里伺候的。”
甘棠道:“她若问起你我,你但能少讲一句是一句。不只她,别人也是。这里不同绣房,绣好了活计,就能睡个好觉。”
攸儿看着甘棠道:“姐姐一向谨慎,妹妹听姐姐的就是了。”
甘棠起身,给攸儿倒了一碗茶,递到她手上,不经意地问道:“上头让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是绣花吗?”
攸儿道:“要不我怎么想不明白呢?琼姑姑前头因着贤妃娘娘败了,迁到了别处当差,上头另派了姑姑过来掌管着。我也就不那么清闲了,好事历来派不到我头上的。碰上跑腿子、主子又吝啬些,拿不到赏钱的事儿,惯会遣了我去。这回听着是好事,我倒不明白了。姐姐知dào
吗?”
甘棠搪塞道:“只说这宫里缺人手,来补上人头。”想了想,又道:“若皇后叫了你在身前伺候,你且本分些,万不要人前人后的显出机灵乖巧样子,去讨人喜欢。”
攸儿心里疑惑,道:“姐姐是让妹妹躲在人后头,凡事不出头么?”
甘棠道:“妹妹说这样的话,是要凡事出头吗?”
攸儿喝了口茶,眼望着窗外道:“妹妹醒着睡着,都想着出头呢。”
甘棠愕然,言道:“妹妹是怎么了?别唬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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