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夸赞
早前,李湘华是这楼里的头牌,柳姨还顾忌两分,而今这头牌换成了香玉姑娘,自是另一番际遇。
一早就想把李湘华从头牌上换下来的,到底不是十几岁的年轻姑娘了,二十又二三了,从她十五至今,待在这位置上已经七八年了,算是楼里呆得最久的一个。
陈湘如开门后,随香兰匆匆往歌舞坊移去。
她虽求过金老爷,却不知这事最快能何时办成,倘若今、明两日办不成,这两晚绝不能让孙公子再糟蹋李湘华。
香兰放慢脚步,看着心事重重的陈湘如,轻声道:“湘如妹妹这是怎了?是为湘华的事担心么?”
陈湘如无奈轻叹,“只怕姓孙的要毁了湘华姐姐呢,我不甘心。香兰姐姐,打小我们几个是最要好的。”
香兰张望四下,见无旁人,这才压低嗓门:“早前,柳姨的意思原是将湘华包给金老爷两月,能得一万两黄金,如此就有钱偿给孙公子。”又压了压,低若蚊鸣,与陈湘如并肩而行,道:“这事儿竟被香玉给知dào
了,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挑唆了孙公子出一万两黄金包湘华半月。柳姨见原是湘华自愿替你,又多得了钱,她哪有不乐意的道理,立马就答yīng
下来了。”
“可恶!姐姐早前没少帮香玉,她倒在背后使起手段来。”
李湘华在头牌的位置上太久,只怕香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只想借了机会拉下李湘华,也好让她上位。
“你可别张扬出去,要是让香玉知晓是我告sù
你的,指不定会如何怨恨我呢。”
陈湘如轻声道:“香兰姐姐,我知dào
分寸。”
因近午时分才开始习舞,少不得又被柳姨拿着柳枝给敲打了数下,陈湘如忍着痛,在舞师带领下舞动长袖,直跳得日落西山,正为晚上的事犯愁,却见绿柳奔了来。
她惊道:“莫不是姐姐出事了?”
绿柳连连摇头,面含喜色地道:“也不知是怎回事,孙公子把李姑娘转给了金老爷呢,从今晚起,**李姑娘的人变成金老爷了。”
中途更换雇主,这若在以往也是没有的。
无论怎样,李湘华不用再服侍孙公子。
陈湘如到李湘华屋里时,李湘华已梳洗完毕,正坐在八仙案与金老爷下棋,你一子、我一子,李湘华的心情已然大好,见陈湘如过来,笑着指了指一边的座儿。
金老爷也在想,陈湘如的棋艺不俗,难不成是李湘华所授,可这番一下,就发xiàn
两个的棋艺相差极大,很显然陈湘如的棋艺在李湘华之上,李湘华下不过他,可他又下不过陈湘如。
一棋毕,金老爷大胜,他笑道:“湘华,你的棋艺远不及令妹呀!怕是令妹的棋艺不在候公子之下。”
李湘华意wài
地抬头,颇不敢相信地看着陈湘如,陈湘如的棋艺是她所授不假,与她不相上下,哪里会比她强,可金老爷竟拿陈湘如的棋艺也候青域比,这会子她吃惊的不是陈湘如的棋艺,“妹妹今儿找过金老爷?”
陈湘如笑而不语,欠身道:“多谢金老爷伸出援手。”
金老爷朗声道:“这小丫头说要报答我呢,为了帮你,老夫把府里最美貌的歌伎舍了去。”
用一个美丽的歌伎换做了李湘华的入幕之宾。
李湘华起身道:“妹妹鲁莽,让金老爷笑话。”
“不,我倒想听听,陈姑娘如何报答老夫?”他含着笑,都道初生牛犊不怕虎,眼下金老爷依旧为如何在临安府站稳脚跟,重新谋划生意而发愁。他打了个手式,示意让陈湘如陪他下棋。
李湘华起身相让,陈湘如落座,各执一子,相对奕棋,不紧不慢地道:“小女虽在风尘,倒是常听人说过一些关于生意场上的事儿,请金老爷说来听听。”
李湘华低喝一声“放肆”,在她眼里,陈湘如一直都是那个躲在她身后的小妹妹,胆小怕事只不屑说,更因陈湘如的母亲陈银欢的过早离逝而缺乏安全感,一遇到事,就躲在李湘华的身后,用一双巴巴儿的眼睛瞧着她,没想这回竟是陈湘如去求了金老爷相助。
李湘华还好奇呢,怎的孙公子写了一纸合约把她转给金老爷,也就是说,还剩下的十二日,李湘华的雇主变成金老爷,这样的事虽有些不好听,但总好过被孙公子继xù
折磨,好过被他毁掉的强。
金老爷连连摆手,止道:“不过是闲聊说话,你也不必认真。”他总觉得,陈湘如可不是任意说的,更像是成竹在胸。
金老爷问:“早前在下在北方燕云数州原是做钱庄、当铺的生意,可举家迁到临安,原还想做早前的生意,可一出门,发xiàn
各处店铺林立,一时半会儿改做旁的也不成。”
陈湘如面露凝重,“北方群雄争霸,藩镇割据后,不少北方商人、富贵人家举家迁往南方以避战祸,能做的生意早前都做了,金老爷若想在江南立足,维持生计,恐怕不能只在江南做生意,还得更退一步,入益州,将江南的好东西运往益州销售,同样的,把益州的稀罕物运到江南来售卖。”
益州,乃是蜀地的首府,又称芙蓉城、锦官城,更是蜀锦织造之地。
李湘华并不说话,而是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金老爷。
金老爷面露深思。
“北方已乱,这江南何时不乱尚且难说,自古以来,这蜀地倒是一个避战安宁之处,若在临安、益州两处经商,进一步可在江南站住脚跟,退一步,他日江南再生战事,亦可避战祸。”
面前这个,会是还不到十四岁的女子?
李湘华双眸诧然,似不认识陈湘如一般。
金老爷含着笑,没说赞同,亦没说反对,道:“听说孙家在临安府有一处极大的染布坊,近来要出手,姑娘以为,能买么?在下早前可没做过染布坊的生意。”
李湘华眨着眼睛,金老爷是一代儒商,既有文人的儒雅,又有商人的精明,他是糊涂了么,居然就这事问起陈湘如来,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当闲话来的。
陈湘如道:“孙家要价几何?”
“连带着染坊师傅又跑腿的学徒等,十五万两白银。”
李湘华对这生意经可不大懂,既然金老爷帮了她们这个忙,也不好袖手旁观,问道:“这会不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