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年

  我小时候家里穷,父母又重男轻女,所以什么好东西都是我的,我妹就跟个乞丐一样,穿不了好衣服,吃不了好东西,整天脏兮兮,除了干苦力没谁会找她。
  但她很粘我,老是跟我屁股后头跑,无忧无虑的样子。我很烦她,因为我的朋友们都叫她野种,都厌恶她,我为了不被朋友疏远,自然也厌恶她,有时候还会很生气,凭什么这个乞丐东西是我妹妹?
  衣着肮脏得不到关爱的妹妹被所有人疏远,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她的感受,放学了就去找朋友玩,根本不理她,她时常求我带她玩,我还会踢她几脚,让她别跟着我丢我脸。
  这种日子不知dào
  持续了多少,后来我上初中了,她上五年级。我依然光鲜,她依旧是个乞丐。
  我们附近的小孩子还是疏远她的,唯一的改变就是我们不喜欢户外活动了,而是喜欢去大强家里打游戏看光碟。
  大强是附近唯一一个男高中生,他家里有彩电,还有游戏机。我们这些初中生甚至小学生依然幼稚得紧,喜欢一窝蜂跑去他家玩。
  最开始我们打游戏,后来大强给我们放片。那是他爹的碟子,估计是打街边淘来的,日本的姑娘在里边儿叫。
  初看时我们几个小伙伴全都受到了很大的震撼,男孩子染上了这种恶习一发不可收拾,此后每个周末我们都去大强家看片,也会干那种事,但都心惊胆战的。
  我妹妹后来就发xiàn
  了这件事。她是很粘我的,周末时候她就盼望着我陪她玩,但我急着去看片,每次都恶语相向,让她滚远点。
  她也不敢跟来,脸上是那种失落之极的表情。当初我并不能理解她的心情,一概无视。
  可这次看片的时候她壮着胆子跟来了,就躲在大强家窗外偷听。
  大强把声音调得很小,我们几个全屏住呼吸看,飞机我们也是会打的,性窦初开的男孩并没有多少羞耻心。
  我那妹妹就在窗外看,她搬了石头来踮着脚看,结果吓到了,摔地上了。
  在我们都发愣的时候大强一提裤子冲了出去,不多时他就揪着我妹妹的头发拖了进来,门关得严实。
  大强从小就欺负我妹妹,现在他高中了依旧乐此不疲。他把我妹妹拖进来后直接给了她肚子一拳:你敢偷看?
  大强明显很心虚,我们也很心虚,还好偷看的只是一个十岁的乞丐小女孩。
  我起初惊慌失措,然后想到的是不能得罪大强,不能让小伙伴们疏远我,我就充当了马前卒,骂我妹妹:我让你不准跟来的,你聋了?
  我妹妹已经吓傻了,瑟瑟发抖,她被揪住头发,痛得脸蛋扭曲。她身上唯一干净的就是脸,但此刻脸也脏了,眼泪鼻涕横流,跟花脸猫一样。
  我推她出去,几个小伙伴都骂骂咧咧。大强给了妹妹屁股一脚,我扯妹妹出去,她那穿了几年的破烂衣服直接被扯烂了,上半身露了出来,十分瘦小。
  谁也没注意这件事,除了大强。大强看了妹妹两眼,忽地叫住我,说算了。
  大家都发愣,因为大强是最喜欢欺辱我妹妹的。我不明白,大强嘘了一声:她回去肯定会告发我们的,我要给她点厉害尝尝,让她不敢告发。
  我妹妹一个劲儿求饶,说不会告发的。我内心深处或许还是有几丝维护妹妹的责任,我也说她不敢告发的。
  但大强才不理我,他又将我妹妹揪了回去,我们全都不知他想干嘛,只好kàn
  着。
  大强将惊慌失措的妹妹拖到了桌子边,那上面我们故yì
  带来的作业本都被碰下地了。
  碟子还没关,刚才大家都傻了,忘记了。这会儿日本的姑娘还在叫还在演。大强将我妹妹按在桌子上,他不知dào
  要干什么,特意扯我妹妹的衣服。
  我妹妹身体瘦小,几乎没有什么肉,但她很白,脏兮兮的衣服下面掩盖着白兮兮的皮肤。
  大家都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有大强意识到了,他似乎发xiàn
  我妹妹有可取之处。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强在蹭我妹妹的屁股,十分滑稽和诡异。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但隐约猜到了什么。
  大强呼呼喘气,将我妹妹的脑袋死死按在桌子上:你记住了,今天的事要是敢说出来我杀了你!
  高一的大强已经敢说杀了,他现在还在蹭我妹妹。
  几个小伙伴都意识到了不妥,我妹妹哭得撕心裂肺,她瘦小的身体被按住不能动弹,衣服被扯烂了大半。大强还去扯她的裤子,似乎不满足于蹭了。
  我是终于明白大强要干什么了,但大伙都不敢出声,大强很强悍,他一只手就能掀翻我们。
  我那妹妹歪着头被按在桌子上,她现在只能向我求救,拼命喊哥哥。
  我不敢动,大强回头冲我们笑:你们不懂,像我这么大了才懂,好好kàn
  着。
  他炫耀着,扒着妹妹的裤子,我敢肯定,我妹妹比在场所有人都成熟,她像个乞丐一样活了许多年了,干了许多年的苦力了,小心翼翼地在家里活着,她敏感而自卑,懦弱而早熟,她明白大强想干什么。
  我心里在想这样不对,小伙伴们神色也古怪,大强已经扒下半边妹妹的裤子,我妹妹夹着大腿哭嚎:哥哥,哥哥哥哥
  上个星期,我爸爸拿竹条打了她,她被打得上蹿下跳,也哭得很惨,但没像这么惨,惨得我动弹不得,我懵了。
  然后她胡乱抓桌面,抓到了我们写作业的笔。大强正巧弯腰去看妹妹的屁股,手上松了点力,妹妹就发狂一样往后面砸,她手里的笔直接戳到了大强的脸上。
  大强惨叫了一声,我妹妹惊恐地摔倒在地,不断地往后缩。
  我们几个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强一抹脸,竟然抹到了一点血。他就震怒了,我看他的脸,被圆珠笔插出了一个口子,正在冒血。
  那几个小伙伴全都冲过去看他,大家都慌了,我完全不知dào
  该怎么办,就是傻傻地看着妹妹,她可能是最惊慌的人,插伤了大强,然后往外爬,爬了几米站起来往外跑,双手提着被扯烂了的裤子。
  她跑了。
  我庆幸她跑了,因为大强也抓起了笔,他想报仇,还好我妹妹跑出去了。
  她逃跑了大家都慌了,几个小伙伴不敢逗留,飞快地各自回家。我也慌张地跑,大强却抓住我,一脸凶恶:干你妈的。你妹妹肯定会告我,你记住了,我只是跟她开玩笑的,吓唬她而已,你就这么跟你父母说,不然我宰了你!
  我被他吓得不敢说话,答yīng
  了就跑了。一回家,看到妹妹缩在屋门口哭,她是没有钥匙的,现在我父母也没回来。
  我有片刻不敢靠近她,她似乎没发觉我回来了。我完全不知dào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我就又跑开了,等到了天黑,我父母回来了。
  我直接跑去跟父母说妹妹在门口哭。他们跑去一看,我妹妹已经在门口躺着睡着了。
  父亲骂骂咧咧地让她起来,我妈则问她怎么了。妹妹醒了就大声哭叫:大强脱我裤子
  我父母大吃一惊,妹妹现在急切要告状,她还指我:哥哥都看见了,大强脱我裤子。
  父母就问我,我低着头,懦夫之极地说不知dào。我妹妹突然就不哭了,我偷偷看她,那是从来没出现过的表情,她像是呆了,又像是被谁抛弃了。
  我十二岁,她十岁,谁都不能真切地明白许多事,但她似乎忽地明白了,女孩子一向早熟。
  我第一次不敢看她,她过了一会儿又哭:真的,大强脱我裤子。
  我父母再怎么重男轻女都不得不主持公道,立kè
  就往大强家去。
  我妈妈把妹妹带上了,他们都没理我,但我还是远远跟着。
  大强家灯火通明,我父母一去就弱了气势,因为大强家里是这里最有钱的。
  敲门拜访,父母还没说话,大强的爹就骂了:老李,你女儿怎么回事?把我儿子的脸给戳了个口子,现在还痛呢。
  我离得远,并没有听清楚,只听到他们说了一些话,然后我父母竟然开始道歉了。我妹妹本来缩在妈妈后面的,不料我妈妈直接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连哭都不敢哭了。
  大强也出来了,捂着脸十分委屈,指着我妹妹骂她乱来。
  我从未见过那么惊慌和气急的妹妹,她十岁的脑子明显无法组织有力的语言,只能断断续续地哭诉。
  两家父母已经达成了一致,是我妹妹的错。
  在骂声和哭声中,道歉声格外刺耳。我妹妹再一次将目光看向我,她或许只是本能地在求救,这个从小粘我的乞丐东西,绝望的时候总是喜欢看我,期待着我能帮她。
  大人的目光也看过来了,我妈妈没好气地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欣欣用笔刺了大强?
  这话没错,我妹妹软弱无助地插话:是大强先脱我裤子的
  大强也插话:我跟她看玩笑而已,她真是有毛病。
  我妈让妹妹住口,她让我说。我妹妹就昂着一张花脸看我,她的头发全湿了,沾满了汗水,她的睫毛全粘一起了,声音也哑了。
  大强冲我眨眼睛,我听见了妹妹在很虚弱地喊:哥哥
  是她用笔插了大强。
  这话说得可真及时,它把妹妹的哥哥掐断了,也掐断了剩下的所有话,留下那个十岁的小女孩,昂着一张花脸啜泣,无依无靠如同卷缩在垃圾桶里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