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小课堂

  “今天讲讲政治与时代”
  程知远坐在学堂的“讲台”位置,下面的“学生”们,有大叔也有孩子,年龄相差很大,但是这都不是事情,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秀才,童生,举人,那是科举之后的玩意了。
  私学么,只要你交得起入学费,老师就会倾囊相传授,如果你本人有天赋的话,很快就能够出师,做官,到各国去应聘了。
  这个时候的私学,更像是一种教学培训机构,当然所传授的知识,那自然是很多人一辈子都难以明白与接触的。
  所以说仲尼最大的贡献之一,就是开私学之先河,学费也很简单,十条腊肉。
  没有啥学杂费,也没有啥校服费,更没有什么这费那费,十根腊肉,交上来,你这辈子就是仲尼的学生了。
  虽然这个年代,十条腊肉对于家里有点小钱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穷苦人民还是比较难拿出来的,仲尼的意思大概也就是这样,如果你家连十条腊肉都拿不出来,那就证明你家确实是很贫困了,这时候,你还是好好种地,先养家再说吧。
  要么,建议出门左转,墨家报名点试一试。
  不过墨者虽然不收学费,但是报名条件还是比较高的,首先思想要端正,要为天下而不为自己,要利天下而不利自己,要总之,三观要正,要有广博胸怀,还要有自己的一定思想,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贪小便宜,如果是,那不好意思,你被淘汰了。
  还不行?建议杨朱家。
  不过这家门槛更谜。
  学生们有自己的思想,而程知远要做的不过是为人师所做的事情,当年在稷下学宫上公开课,多少能人大士都来听,那也是程知远处女课,程知远自己觉得,自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说了一些大学的知识点而已,所以自我评价,技惊四座说不上,但是轻轻松松还是有的。
  当然,大学的知识让小学生来做,那自然是一塌糊涂。
  几个学生中,也只有大叔认真听着,正襟危坐,他的衣服上很多缝补痕迹,家庭条件显然不是很好,而这帮学生中,年纪较小的那个,衣着华贵,显然是秦国中某个贵族势力的家族子弟。
  “昨天讲到商君变法,强秦之事,今天,我们接着上次没讲完的,继续来讲。”
  程知远要从商君书的弱点入手,在这座学堂宣说他的道理,从而埋下一颗颗对于如今的法家不太有利的苗头与种子。
  “商君之法因何而横空出世?因为当时秦国积弊极重,老氏族把持朝堂势力,简公,出子的时代,因为白帝的参与其中而导致继承混乱,秦国动荡不堪,屡屡有灭国之危,但却又在半死的关头时来回徘徊”
  “乱世当用重典,秦献公力挽狂澜于倾倒,将岌岌可危的秦国从死线上拉扯回来,后,孝公继位,发布招贤令,这对于整个天下来说,都是一种信号”
  “王道和臣道,富者必治,治者必富,以刑去刑,刑去事成,种种措施,严重打击了吃老本的老氏族势力,同时,加强中央集权”
  程知远说着,看到那个年轻的孩子似乎有些要打盹的意思,于是打了一个响指,啪的一声把他吓清醒了。
  “鲤!你来说一说,商君书的弊端,它的价值观哪里出了问题?”
  程知远向他点名,像极了上学时候老师专门挑上课睡觉的孩子。
  甘鲤愣了愣,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昨天听了什么,边上顿时一帮人低声笑起来,而那个大叔则是正襟危坐,此时举手表示要发言。
  甘鲤的面色涨红了,他瞪着那个大叔,试图用目光把他逼迫,让他放下手来。
  “我是贵族!你不能这样拂我的面子!”
  甘鲤低声道:“给我个面子。”
  大叔不为所动:“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何来给不给面子的说法?难道到了战场上,你不会打仗,被敌人抓了,还要说给个面子放了我吗?”
  边上又是一阵哄笑,甘鲤脸涨的通红,争辩道:“又不是没有!春秋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大叔拍了拍前面的案桌:“现在不是春秋了,周敬王的时代已经过去许多年了。”
  甘鲤哼了一声,有些怨恨那个大叔,绞尽脑汁依旧想不出来,而此时大叔也得到程知远的允许,于是大声开口:
  “民者,万世之根本!商君以奸治善,他做了大事却是实在的小人,不是力不任,而是德不足。”
  “哼!法家说什么德!法家就是要强硬的,说德行那不是儒家的事情吗!”
  甘鲤嘟囔了一句,显得很不服气,他是二代的功勋,是甘茂的后裔,来自下蔡,其实说起来也不算地道的秦人,而且甘茂本人后来并没有回到秦国来。
  但是甘鲤认为秦国的法是很好的,也就只有大叔这种底层屁民才会觉得秦法看似有利,实则乃是坏事。
  大叔继续道:“商君入秦时,与甘龙,杜挚相争辩,言教:疑行无名,疑事无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非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敖于民。”
  “愚者闇于成事,知者见于未萌。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
  “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是以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
  “然而,商君之利民,虽是真利,却乃弱民强国以利之,说到底,还是维持上一层级的人的法度,民永远是民,民无恒强,国如蕖子所制之水车,转动时以带水流,民如流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大叔此时言之震震,乃是他自己悟出的道理,而并不是程知远提前教给他的。
  这种自己通达心灵的事情,让程知远也不免刮目相看。
  “胡说!商君之法,乃利国之根本,如果没有商君的法,怎么可能有今日秦国的强大?”
  甘鲤很生气:“难道你要想齐国那样,弄得乱七八糟的,那才好吗?”
  甘鲤这时候对程知远道:“先生,我也有话要讲!我觉得先生说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