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伤痕

  “那么，预备——跑！”
  陈暮野喊出口令，旁边的女孩就冲了出去。当然“冲”只是个形容词，实际上她的速度是很慢的，普通男生快步走着都要比她快得多。而且因为身材肥胖的关系，她跑起来的姿势也非常可笑，就像个滚来滚去的大气球，再加上眼睛上蒙着布料，样子看起来十分可笑。
  可是陈暮野却笑不出来。
  他仿佛在她的背影中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那个更加可笑，更加狼狈地哭泣着在雨中奔跑的自己。
  “和我做朋友好不好？”
  七岁的他，对邻居家每个同龄的孩子都说过这样的话，却从来没有得到过肯定的回答。
  但陈暮野想要交朋友的原因，不同于其他天真无邪，只是单纯渴望友谊的孩子，他想交朋友的原因，只是想少挨父亲的打。
  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们，陈暮野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从那个时候父亲就开始打他。随着年龄增加，他挨打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父亲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有一次他被打得伤痕累累，趴在窗台上哭泣的时候，看到楼下有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正在开心地玩耍。羡慕之余他突然想到，如果他交到了朋友，就也可以一起玩了。重要的是，周末他可以常常以正当的理由不在家，也就不用挨父亲的打了。
  确定了这个目标之后，他开始了寻找朋友的计划。他把自己扮成很乖很乖的孩子，希望哪个孩子能够接受他，然而他收到的答案都是拒绝。
  在他几近绝望的时候，一个孩子接纳了他，他的名字叫做陈春之。
  “好啊，我可以考虑一下。”头发卷卷的陈春之笑着对他说。尽管不是完全肯定的答案，但足以让陈暮野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了。那一刻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孩子笑得像个天使。
  天使……不，是陈春之只有一个很简单的要求，那就是作为朋友，他希望能够和陈暮野交换玩具玩。
  然而这个要求对其他的孩子来说根本不算要求，但对陈暮野来说却是无法做到的难题。因为他从来没有从父亲手里得到过任何一件玩具，唯一一本被翻烂的故事书还是妈妈留给他的。
  但是机会再渺茫也比放弃要好，不可能得到零用钱的陈暮野靠偷偷留下家里的废酒瓶出去卖攒了一点点钱，跑去玩具店买了一个不便宜的变形金刚模型。
  然而当他满怀期待地把变形金刚递给陈春之的时候，对方却满脸的失望。
  “我已经有很多这样的玩具了，”陈春之惋惜地说，“我唯一想要的就是商场三楼专柜的遥控飞机。”
  遥控飞机？陈暮野差点叫出来，那玩意儿可有五百多块啊。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可是，我没有这么多钱……”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钱，我们都不赚钱的不是么，”陈春之眨眨眼睛，“但是你可以让你爸爸给你买啊。”
  “我爸爸……可能不会给我买那么贵的东西。”陈暮野小声嘀咕道。
  “这样啊，”陈春之同情地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有一个好主意，以前我老爸不买东西给我的时候，我就……”他凑在陈暮野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什么！”陈暮野惊叫到，“你是让我去偷他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