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制作人初体验
第一次的录制，就在这一片略显拘谨的诡异气氛中开始了。
伴奏是提前制作好的，龙一向歌手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让歌手进行第一次的尝试。
今天的歌手名叫李昶，是卢明炜带的一名新人，选秀歌手出身。李昶本身是西川音乐学院学习器乐的，音乐底子还算扎实，基本的演唱技巧也过关，没有明显的短板，但也没什么突出的特色和优势，好像什么歌都能唱，唱的也不算差，但也绝对说不上很好——这其实是很多选秀歌手共有的通病。
这种不上不下的水平，让卢明炜很头疼，找不到准确的歌路，就不知道该怎么包装打造他。这次推荐给龙一，也算是他对李昶所作的最后一次努力，如果还不行，那只能把这孩子转到影视部门去自生自灭了——虽然这孩子也算有点小帅，但比起那些小鲜肉来完全没有优势。
很显然，李昶本人也明白自己的问题在哪儿，更清楚的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压力相当大。而今天录音室里略显压抑的气氛，也间接的影响了他的状态。所以前两次都是只唱了两句就被龙一叫停——原因很简单，太过紧张，声音发干。
一开头就不顺，虽然不是由于龙一的原因，其他人还是有些幸灾乐祸。这种情形，是最考验制作人掌控力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大牌制作人完全可以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发发脾气骂骂人就能蒙混过关。但龙一不行，现在发飙只能说明他自己心虚，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这些人更加的看轻自己。
李昶摘掉耳机，有些垂头丧气从录音室里走了出来，按照以往的经验，自己这样的表现，少不得要被制作人狠狠的骂一顿。不过龙一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休息放松一下，除了嗓子紧，其他没毛病！”
龙一扭头对所有人说了句“休息一下”，然后微微沉吟片刻，向坐在门口的程思佳招了招手，对李昶说道，“一会儿程思佳唱的时候，你认真听一下，找找感觉！”
龙一让人拿来一把吉他，用眼神向程思佳示意了一下卢明炜的存在，然后就奏响了《心愿》的前奏。
程思佳今天依然保持着那副清汤挂面似的学生打扮，连一身行头都向赵菲儿看齐。反正这几天她奉命全程陪同接待，不用打卡开晨会，自然没人会管，她的装束是不是符合公司员工的着装规范。偏偏是这样一幅模样，加上她基本上毫无修饰的声线，给这首原本稍显平淡的歌曲，赋予了一种别样的魅力和画面感，关于校园、友情、爱情、成长……一个个的关键词，似乎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幻化出不同的场景。
程思佳声音消失了好几秒钟之后，卢明炜第一个举起手开始鼓掌，接着掌声逐渐响成一片……
今天的主角不是她，但对于程思佳来讲，掌声响起的意思她完全懂，她有些不知所措的鞠了个罗圈躬，嘴里不停的说着谢谢，然后一溜烟的跑回了角落，喧宾夺主总是不好的。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走出了第一步！这里就是她梦想重新出发的起点。
龙一放下吉他，示意其他人继续休息，然后来到呆若木鸡的李昶身边，小声的问道，“有什么感想？”
虽然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但龙一居然堂而皇之的让程思佳跑到自己的主场来抢风头，李昶一开始，还真有点想法。
但是程思佳一张嘴，这个念头就从他脑海中消失了。李昶是经过一定专业训练的，他很容易听出来，程思佳虽然嗓音条件不错，但还谈不上什么天赋异禀；尤其从技术层面讲，她完全是个业余选手，技巧方面完全乏善可陈。但站在一个纯粹听众的角度，偏偏她唱的这首《心愿》，远比唱功极佳的汪思宁来的好听——也就是说，这首歌的演唱，根本和技巧无关，这是不是就是龙一想告诉自己的？
看李昶还在思考，龙一继续加码，“知道她是谁吗？截止目前，她还是你们公司行政部的一个实习生，她根本没学过唱歌。”
“您的意思，让我放下歌手的身份，换一种心态来唱这首歌？”对比自己小好几岁的龙一，李昶早已没有丝毫的轻视，现在连敬语都用上了。
龙一点了点头，“和《心愿》一样，这也是一首校园民谣！”
他故意在“校园民谣”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顾名思义，把自己重新当做一个学生！用一个学生、而非歌手的思维方式，来体会这首歌曲里面的种种。校园民谣需要的是心态，是情感，而不是技术！”
“设想一个场景。你大四马上要毕业了，同寝室的几个弟兄，有的已经找到了理想的工作；有的还前途未卜；有的正准备跟心中女神，进行最后一次毫无希望的表白；有的却准备和注定无缘的女朋友分手，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每个人都有憧憬有困惑有希望有忐忑。然后在各奔东西之前，你们聚在一起，喝着啤酒，吐槽现在想象将来，对于即将面对的一切，大家都是一头雾水，谁也不知道未来究竟是好是坏，更不知道走向社会的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李昶微微的闭上眼睛，龙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你五分钟，其实对你来说，这首歌没什么难度，放松一点，然后再试一遍……”
龙一扭头，对所有人比划了一个五分钟的手势，然后慢慢来到卢明炜身边，小声的问，“怎么样？没骗你吧？”
卢明炜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了龙一几秒钟，“怪物！”
他确实没想到在录音棚里的龙一，和往常那个有点天真有点不着调的龙一完全不同，掌控局面的能力技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说一句“妖孽”毫不夸张！
“我说的是程思佳！我既然提出来要当制作人，难道没一点谱子，我就敢跳出来丢人现眼？”
“好吧，如果是你说的是呃……校园民谣这一类歌，程思佳可能比公司所有艺人都强，她对这类型歌曲的理解很透！”
“说但是……”
“但是……她也就能唱这一类歌，路子太窄了，现在市面上根本没有类似的歌曲……”
龙一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没有需求，才有机会创造需求！就因为没有同类的歌手，头啖汤才能多喝两碗……至于说类似的作品，很快就有了！只要程思佳能火爆些日子，如果那些创作人不是真的傻，自然知道怎么做，路子都趟开了，连山寨都不会，活该他们饿死！而且，有时间你可以到各个大学去转转，采采风。不一定是艺术类的学校，高手在民间啊！”
“好吧，看看吧！”
“拉倒吧！跟我装什么淡定？你捡大便宜了！民谣其实真的大有可为，现在只是被那帮颓废的文艺青年玩坏了。”
“算你有道理。这方面我会关注一下，你真不要？”
“我真不敢要！我能写歌给她，但是我没资源去推广校园民谣的概念，也没能力推广她。害人害己这种事情，我不干！不过她是我朋友，对她好点，别太苛刻……”
“经纪业务我不管！不过我会给艺人总监打招呼！你知道的，新人合同基本都那个样子，条件再怎么好也有限！”
……
跟卢明炜聊完，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龙一拍了拍手，录制继续……
李昶的悟性不错，当然，也有可能是程思佳同学“行政部实习生”的身份，给了他额外的刺激。经过这几分钟的思考，他的情绪终于调整到位，既不低沉也不亢奋，平平淡淡中表现出自己对现在和未来的理解。这一遍试唱，龙一直接给了八十分。在给李昶点出几个小小的瑕疵之后，接下来彻底放松的他，很快就完全达到要求。
让李昶去一边休息，仔细体会一下刚才那一遍试唱的感觉，做好正式录制的准备。
龙一则是亲自把录音、混响等各个环节过了一遍，把自己的要求精确的告诉每个人。
一般情况下，很少有制作人在正式录制过程中，提出这种完全没有容错余地的精确要求。其实，很多细节都是录制过程中一点点微调出来的，所以录制一首歌才会费时良久。
可是现在龙一既然敢有底气做出这种完全不留后路的安排——要么他是个疯子，要么他有十足的把握。这根本就等同于这首歌的录制完全是龙一一个人搞定的，其他人就是坐在那里摆个样子！
看着自己的嫡系部队被龙一调理的一脸憋屈，卢明炜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如果一会儿录出来的结果找不到瑕疵，这帮心高气傲的家伙，恐怕会很受伤吧？
不过借这个机会敲打一下，让他们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果，也许以后自己用起来可能会更顺手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