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真白

  震雷瓮表面铜绿尽去,清亮如同崭新一般。
  镂刻出的青铜花纹,竟也变得更加光彩夺目起来。
  圆滚滚的瓮体表面,出现了道道雷纹。而且,上面的画面出现了变化,似是一群人在叩拜行礼。
  而那被膜拜的对象,竟赫然便是背插双翅,尖嘴猴腮的雷公。
  但是这雷公与杨风见到的苍穹之上的雷公不同。
  瓮体上刻画出的雷公,极为有神,双眼之中,似乎有着横贯天地的雷霆震荡。当注视着他的双眼是,耳边传来巨大的雷音震荡,其中带着击杀一切之力。
  两种雷公有些相似
  看这震雷瓮的年代,至少也是万年前了。那时候雷公被众生叩拜,极为崇敬。现在的雷公却是如同某人的傀儡一般。
  “天地间一定发生过巨大的变故。或者说,这方天地出了某种问题。”杨风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很遥远的事情。
  杨风用手轻轻触摸震雷瓮,触感与之前并无异同。
  当他用元神注视的时候,便是发现其中含有巨大的力量。
  其中无穷无尽的巨大力量,只要一引爆,便是能够打得虚空,呈现出崩塌之状。
  这无尽爆破之力下,方圆十里都要寸草不生了。
  “好,我手中总算是握有一件大杀器。”
  杨风突然想起一事,从灰雾空间中,将一个包裹取出来。那正是柴家父子念念不忘的澡雪羽衣。
  这是一件白色大氅,纯白如同新雪。由上万根雪顶鹤的翎羽所织成。触手极寒,如同一捧雪,冰凉异常。
  即便是放入进宝池中,也只是鉴定为一件避暑,避热的衣服。
  “避热?看来他们使用这件衣物另有用途啊。”杨风又翻看了两遍,便是将其放回灰雾空间中。
  看看天空,云开雾散,一派雨后新景。杨风顺着小路下山,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候,快要到山脚的时候,见到惊奇一幕。
  一个中年男子,解下腰中丝绦,绑在头顶树干。竟是要上吊自尽。
  杨风掐动指尖,使用卜算神通。知道这是一个凡人,心中知道来龙去脉。
  那中年男子正将脑袋伸入丝绦中。
  突然,听到一个阵哭声。
  杨风哭哭啼啼从山上走了下来,说道:“完了,完了。我不活了,活在这世上半点意思都没有。我死了算了!”
  他四处看看,挑了靠近中年男子的地方,将腰间的丝绦解下来,先是绑在树杈上。
  “这位大叔你要自尽啊,我也要自尽。好巧。”
  中年男子死灰脸色,也是一愣:“???”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问候的。中年男子都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杨风看了看自己的树,又看了看中年大叔的树说道。
  “大叔,我这棵上吊的树比你那棵树茂盛好看唉。”
  中年男子:“???”
  “不过我感觉你上吊的那地方风水好。景色也开阔,我们能换一换树上吊么?!”杨风问道。
  “啊?!”中年男子此时蒙圈了,这就像是客舍中换床位那么轻松。
  “算了,大叔,我先死了。咱们阴间见,你也早点死。”杨风将脑袋伸入了丝绦中。
  这种轻松,就像是晚上说‘我睡了,你也早点睡。’
  “唉唉,小兄弟,你年纪轻轻怎么也寻死觅活的”那中年男子见到少年脖子挂入丝绦中,将脚下的石头踢开。
  吓得连忙上前,将杨风给抱住。
  杨风佯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坏人家好事。”
  “小兄弟啊,你年纪尚小,还有大好的前程,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太可惜了。”
  杨风说道:“你不知道,我是山中道士,我师傅是有名的得道高僧。他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去山下打酒,买肉……”
  道士,高僧的徒弟。打酒,买肉。槽点太多,中年男子竟不知道从何处吐起。
  “只是我打完酒,买完肉。实在是太香了,我没忍住,全部吃了个精光。我现在要是回去见师傅,他得把我吊在树上打,我每法子,只能一死了。”
  中年男子看这少年年纪尚幼,小家伙模样,心中不由升起恻隐之心。
  摸了摸口袋,说道:“这里正好还有十两银子,我用不上,就给你吧。”
  “真的么,多谢多谢。”杨风接过了银子,扭头便走了。
  中年男子看了少年离去的背影,又转头望向丝绦。
  心中愁肠百结,要是有人能如此助我,该有多好啊。迟了迟了,现在谁也帮不了我。谁劝我都没用了。
  想到这里,中年男子将脑袋探进了丝绦中。
  “大叔,你是真死还是假死啊!”杨风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到树下。
  中年男子哀怨道:“我活不下去了,当然是真死啊。小兄弟你快走吧,你劝不了我的。”
  “不是,大叔,我没有要劝的意思。我是说,你都要死了,能不能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舍给我啊。”
  中年男子被这一下给噎住了,有些说不上话。见这少年一脸期待,他叹口气说道:“罢了罢了,这衣服我也不要了。”
  解开衣衫,将外衣给脱了下来,递给了杨风。
  “还有靴子。”杨风提醒道。
  中年男子见他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心中有气,除下靴子递给了杨风,暗想:这人太也得寸进尺了。我给了这么多东西,犹自是不满足!
  “你这个外衣脱了,窄袖中衣也给我算了。当然小衣裤衩我就不要了。”杨风抱着一大堆衣服,乐得眉开眼笑。
  中年男子听闻此言,本不欲给,但转念又想,自己都是个死人了。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么。
  于是便将白色中衣给脱了,扔给了杨风。
  浑身上下只有一个裤衩,瑟瑟山风吹来,起一阵鸡皮疙瘩。中年男子摩挲着手臂。
  杨风看了看满怀的衣物,又看了看脱了精光的男子。
  赤条条,站在山风中……
  杨风笑道:“大叔,你真白嘿。”
  后者积攒多时的火气,腾得一下就上来了。
  他怒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晓事理啊?我都是一个将死之人,你都不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