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自相残杀
在这小镇的一间客栈门前勒马而止,翻身而下,一个店小二目光尖锐,匆匆地从店内走了过来,点头哈腰过后就接过他俩手上的马绳。
“柳老弟,你在客栈等我。我老叫化去去就来”唐元挤眉弄眼地说着,立马往一边走去。
柳正风懒得管他,抬头不经意一看,便见近处的马棚里已绑着三匹马。他立时皱下眉,没想太多,夷然自若地走进客栈去。
客栈内,客人不多,空桌很多,柳正风选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隔离的桌子已坐有三个江湖人,看来外面马棚里的三匹马就是他们的。
眼角一瞟,便见他们桌面上各人面前分别摆着一把吴钩、一对重锤、一把长剑,一看便知这三人是有备而来的,定要在这一带有所作为吧?
至于来此干什么的,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柳正风断然不会去直接问他们。
柳正风招来小二,要了两个小菜与一壶酒,心想:“待到唐老哥回来,趁夜赶回峭岭”如今不知峭岭那边现在情况到底如何?虽然仅是离开数日,但妻儿在那,自是担心得很。
这时,却听见隔离的桌子左边那个短小精悍、留有八字胡子的汉子压抑不止兴奋,道:“此次真是不枉此行。真想不到我们也有出头之日,日后荣华富贵就享之不尽”
他的声音虽小,但柳正风内力深厚,耳力自是比常人聪敏甚多,竟一字不漏地听得清楚。
“你俩说,若这次咱们回去,把文山等人在船奥之事告诉丞相。丞相会不会禀告皇上给咱们封个大官啊什么的当当”右边的斗鸡眼激动道。想想,如此大事告知丞相,定然是少不了封赏的,若能混个官当当就更美了。
“搞个知府当当也不错。你说是不是,老大”八字胡子低声笑道,想想心里都那么美。
“老大,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还不高兴吗?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斗鸡眼自是看不出那人的不对劲,急急问道。
“快点吃吧!等会儿我们还得赶路呢?”背对柳正风,身穿道服的那个被称呼为老大的道人轻声嘱咐道。
“老大,我们为何不在这里休息一夜再走啊?这两天累死了”八字胡子颇为埋怨道。
“是啊!我也不想走得这么急,这段时日累死人了”斗鸡眼同样埋怨,道。
“尔等这般无出息,这点苦累都受不了,何谈成大事。此处并不安全,这儿可是文山义军的地盘,咱们的身份一旦暴露,此处必定是咱们的葬身之地。难道你们不怕死吗”道人狠狠地骂道,声音虽很小,但足以使那两个汉子感到震惊。
八字胡子与斗鸡眼一听,当场心惊胆跳,表情惊讶,禁不住抬头四顾。
“怎么会呢?没人知道咱们来这干什么啊?”斗鸡眼想了一会儿,便道。
“别说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必须在天黑之前离开此地,赶快吃点吧,不要耽误了时辰”道人毅然决然道,心底已经替另外两个汉字拿定了主意。
他们的话,柳正风已听得一清二楚,说不定文山义军已被蒙军安插了奸细,此事非同小可,不知文山等人是否有所防范?
柳正风决定先弄清这三人为何而来,之后再做打算。想着,就匆匆的吃点菜,酒就不喝了,很快填饱肚子,正耐心等待。心里却在埋怨着:‘这个唐老哥不知干何事去了,怎么这时候还不回来?’其实,唐元走得并不久,只是他自己心里急而已。
过了少时,那三人便结账离去,柳正风待他们出了门口,迅速掏出一块银子放于桌上,拿起古剑,快速跟了去。
出了门口看见那三人骑马沿街道往东北方向而去,柳正风急速绕到屋后,沿巷道全力追去。他速度极快,穿过几行房屋,转瞬间就到了镇外树林,林间一片宽阔。
正恍惚间,便闻‘滴滴’一阵马蹄声,透过树荫的空隙去看;就见三匹快马匆匆从不远处林间路上疾奔闪过,犹如三道夜莺的影子。
柳正风怎敢迟疑,立即疾步追了上去,穿过一束束树影。到了古道,且见一溜尘土飞扬,人马瞬即消失不见。
柳正风心知必是他们刚过,岂能轻易错过,立即施展轻功急追。柳正风虽对此地不熟,但因不久前刚从此路经过还是有点印象。于是,匆匆追了一段路,由于此地树木众多,早已看不见人影,但仍听到一点马蹄声,只好另寻捷径,但愿能赶到前面截住他们。
柳正风如飞鸟过林般穿过一片片树林,奔上一埂山坡,正欲疾奔而下;但闻有人在说话。他立时放慢速度,悄悄走了过去,隐于一棵大树后。便看到一个道士与一个八字胡子的面对面说话。正是客栈里见过的三个人中的其中两个无疑,三匹马这时已跑得不见踪迹。
“老大,你为何杀死老三?”八字胡子一脸惊讶,怒声而道。
柳正风低头一看,果见一人手握着吴钩,倒在血迹斑斑的地上,背后留着一条很明显很宽的剑痕,血液外流,刚死不久。
“不但老三要死,你也要死”道士冷冷一笑,很有把握地道,那张修长的面孔显得极为狰狞。
“为何?难道我跟老三哪里对你不够好吗?”八字胡子纳闷道。
“好,你俩对我真好,但你俩傻乎乎的不适合官场生活,我可不想被你们连累的当不了官”道士很认真地道,说的理直气壮,似乎当官才是正事,其他的都是屁事。
因为升官发财就在眼前,他可不想将这等好事与他人分享,于是做下了这个决定,定要将这两个累赘杀之而后快。
“难道你就不念咱们兄弟之情了吗?难道结拜时所说的什么同甘共苦都是假的吗?”八字胡子双眼含泪,骂道,想起以前的兄弟一起闯荡的情谊,更是悲愤填膺。
“废话少说!那些胡扯的假话,也就你们当真。你是自己了结,还是非要我动手不可”道士态度坚决,看样子势必要将这八字胡子弄死方可罢休。
“自己了结?哈哈哈!在名利面前,想不到我们黄河三恶既然也会走到今日这种地步”八字胡子痛心疾首的说着,两眼狠狠地瞪着道士,接着头一仰,长叹口气,继而怒目看着道士道:“好吧!算我黄魁瞎了眼,选择与你这种卑鄙小人结拜。王忡,今日我非要杀了你这厮,为三弟报仇,也好结束咱们这些年的兄弟情分”
黄魁刚说完,双眼一瞪,唔一声,手中的铁锤已毫不留情地向道士砸去。
而道士沉着冷静,似乎早已看透了黄魁的招式,轻轻一让就让过去。黄魁一招打不中,立马收回铁锤,急冲而上,一连攻出数招,道士似是非常熟悉他的招式,轻轻松松地一一让过,毫无费劲。
忽见道士脚尖一推,一个急退,滑出三丈外,稳步喝道:“我已让你数招,兄弟情分就到此为止吧。现在可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王忡,你少狂!今日非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绝招不可”黄魁脸色一沉,骂着,人已拎着铁锤朝道士扑去。
同一时间,王忡已抽出长剑,横剑与肩同高,正两眼瞪着黄魁,一脸冷笑。
眨眼间,黄魁已扑近,右手一转,立马使手中的铁锤旋转了起来,往前一推,铁锤疾速奔王忡砸去。
“好一式‘旋风飞锤’。可惜,对我来说不过雕虫小技而已”
王忡淡淡一笑,喝声中鹏起,侧身一翻,匆匆让过黄魁的飞锤,落到一侧去。
黄魁当即扭手一拉锤链,迅速引锤横扫,铁锤准确无误地飞向王忡;王忡落脚刚稳,见飞锤再次袭来,匆匆就地一滚。
这样的好机会,黄魁岂容它错过,直截了当,引手一拉,引锤朝王忡砸去。吧一声,将平地砸出一个大坑,枯叶起飞。但,这王忡身手敏捷非常,迅速鹏身一跃,险险躲过这一锤。
黄魁紧追不舍,双锤连用,一连在地上砸了好几个大坑,却偏偏就砸不中王忡。
王忡狼狈地退避了一段,就见黄魁耍锤逼近,当下一个前冲,就地一滚,,趁空扑近,起剑直削黄魁的下盘。
黄魁不禁一惊,立马收锤,匆忙后退。
这么一个反攻的机会,王忡岂能错过,一连攻了好几招,逼得黄魁岌岌可危。
“看剑”
王忡喝了一声,霍地就地而起,直扑黄魁腰间而来。
这一招来得好突然,黄魁不由多想,双锤一挡,正好夹住王忡的长剑,不禁一喜。
恰在这时,忽见王忡翻身起脚,横扫而来,这脚来得太快。黄魁根本来不及躲避,被这一脚狠狠打在其脖子间,当场倒在地上。
这一脚力道不小,踢得黄魁头昏目眩,一时恍惚不起。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王忡立马欺身而上,一剑直刺黄魁的心脏而去;眼见这一剑就要得手,忽地黄魁引锤一扫,正好将王忡的剑扫开。
这一锤威力不弱,震得王忡直退几步才勉强站稳,王忡自是一惊,不敢轻易上前。
黄魁晃晃脑袋,勉强站了起来;王忡看在眼里,知道这是一个扑杀黄魁的绝妙机会。
王忡使脚尖踢起一坨沙土,沙土直扑黄魁面目而去,王忡当下起步前冲,紧接一个提剑旋身直刺黄魁而去,这剑来得太快,来得太突然。
黄魁忽然间神志清晰了,睁眼一看,就见沙土扑来,匆忙起手来挡。但,随后一把长剑直挺挺地刺入他的身体,他顿觉一阵剧痛,即刻右锤一扫,一锤打在王忡的左肩上,王忡受力摔出两丈多远。
黄魁两眼睁得大大的,直望着王忡,血液不止地从他的心脏处透过衣服往外冒,继而吐出一口热血,接着整个身体瞬间抽搐起来,如一根木头一样无助地仰倒在地上。
黄魁倒了,很快就停止了呼吸,他死了,死在自己的结拜义兄手中。
他的双眼一直睁着,一直睁着,不甘心闭上。或许他想最后一次看望天空,或许他不想这样死去,或许他死不瞑目……
王忡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肩,疼,一阵剧痛,但他至少还活着;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黄魁,走近黄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很确定这人已死,这才放心。
王忡走去,捡起自己的剑,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很小心地将剑擦得很干净。
就在这时,他抬头哈哈大笑,他笑得很开心,仿佛连心都在笑,身体的各部分都在笑。
遇到这种好事,任何一个人都会很开心,任何一个人都会哈哈大笑。
这时,还有一个人在笑,他笑得更清更脆,笑得更突然更令人惊讶。
柳正风徐徐地由大树后漫步而来。王忡霍然一惊,停止了笑,他这一惊很快就平静下来,抬头看向走来的柳正风,见来人是个年轻的剑客。
他淡定多了,便淡淡一笑,很从容地再次活动一下左肩,虽有疼痛但扭动自如,他引手拍一拍衣服,冷冷而道:“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兄弟相残,这么好看的戏,岂容错过”柳正风瞧着地上的尸体,笑道,笑得可怕。
在血腥面前,他第一次这样说话,却说得这么轻松。因为这场打斗,完全是一场畜生的杀孽,而不是一场人类的相残。
其实戏,他已经看过了,现在他是来做一件关乎很多人性命的事。
“这是戏吗?这是玩命。难道你不知道从这刻起你的命就在我手里了吗”王忡很自信地说,因为他相信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很快就会死在他的剑下,就像他这两个义弟一样。
“兄台,你说笑吧!我的命怎么会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呢?以前没人这么说过,以后也没人敢这么说”柳正风镇静自若,抬起头,双眼炯炯有神地看向王忡,说起话来却令人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