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评理
一个走在前头将棒斜搭在右肩的小厮发现柳正风站在客店门口,惊叫一声,喝道:“咦!姓柳的就在这,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咱们先办了他,再寻到他家去,抓他妻儿”
这伙人瞬间将客店前街道围个水泄不通,竟有五十多人,乡绅十数人、家丁二十多、十数个貌似江湖客的大汉等,站在店门前街道上的一妇人正是陈富贵的妻子王瑛。
“姓柳的,且将你妻子交出来,否则你后果自负”王瑛愤怒异常,脸面颤抖,大声叫道。
张掌柜看着此刻表情凶狠、蛮横无理的的王瑛,再想想她昨早在院门那副软弱无助、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禁摇头暗道:“此女心机极深,奸诈善变,真是个狠角色”
“陈夫人,不知我妻子做错何事,有劳你这般兴师动众,且说来听听”柳正风道。
“姓柳的,你妻子昨日对我家当家的做了甚事,难道你不清楚?我看你是想包庇她,当我陈家没人是吧”王瑛冷哼一声,声色俱厉地说道。
柳正风瞧了这个得理不饶人的女人一眼,不紧不慢道:“听你这话,却我妻子做的不对,你家十数号人围打一个女人、欺负两个小孩,这倒是有理了。今日柳某这就跟你评评理”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一时之间,众人也哑口无言。
王瑛脸色顿变,用手肘轻撞一下她身边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嘴唇微动,细声道:“这人就是柳员外,牙尖嘴利的,咱这说不过人家,你且来说说”
此时,围观的人渐多,有人亲眼目睹昨日之事,有人听了风声好奇不已,正想看个明白。
中年大汉点点头,虎眼一瞪,厉声喝道:“喂!你这人怎么说话地,你妻子伤了人,又这般侮辱我干妹夫,他娘的,难道这就有理了”
张掌柜一见此人发声,瞧了一眼,凑近柳正风低声而道:“柳老弟,这人好像瑙碑山的劫匪吴彦,听说王瑛七年前曾被他劫过,看来他们已然狼狈为奸”
听吴彦讲话这般粗言秽语,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不像来说理的,倒像来打架的。
柳正风心中有数,冷然笑道:“有理没理!咱说了都不算,父老乡亲自会评判。陈富贵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使唤几个大汉对我妻儿动手在先,倘若我妻子像一般妇人一样手无缚鸡之力,恐怕现在被欺凌的就是我的妻儿。尔等闹事在先,以多欺少在后,如今吃了亏,却还这般气势汹汹地来要说法还是另有目的。对错如何?尔等心知肚明,大家心中有数”柳正风实事求是,说得句句在理,有凭有据,犹如亲眼所见;旁观者一听之下,恍然大悟,自责当时只怪柳夫人羞辱人倒忘了其中诸多原由,连连暗自点头赞同。
张掌柜一听之下,深表赞同,心底直言:“柳老弟这等气魄,这种见识,当真了不得”
王瑛看着自己威逼利诱来的乡绅纷纷随声附和,大有倒戈相向之意,局促不安,方寸大乱,破口大骂:“姓柳的,你这是强词夺理,血口喷人,你妻子打了人还如此死不悔改”
张掌柜见时机大好,便开口劝道:“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陈家嫂子,我看这事双方都有不对之处,不如就到此为止。到时我再劝劝柳员外,该赔银两赔银两,该道歉就道歉……”
“张传代,你跟这姓柳的是一伙的,竟然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亏得你跟我家富贵称兄道弟。真是一个不要脸的东西”王瑛蹬鼻子上脸,对着张掌柜劈头盖脸地骂道。真像一个骂街的泼妇。
张掌柜张传代一时无语,本想好言相劝,平息事端,却不料被人指责。
中年大汉登时老脸一变,怒道“真是可恶!两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狗儿,你几人给我先将这俩人拿下,自有好处”
张掌柜本就站在柳正风身后,柳正风一听之下,脚步快移,将张掌柜挡得严严实实。若想动张掌柜除非过了他这一关,方可触及到张掌柜。
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点下头,持着木棒,快步从人丛中走出,奔向柳正风而来,几人随后冲去。年轻人眨眼便至,抬棒朝柳正风头顶打来,当棒身距离柳正风半尺之时,柳正风一拳直击,年轻人登时后旋而倒,吓得后来者急忙抽身避开,木棒掉在道砖上,发出呵呵声响。后来者骇然失色,无不惊恐,互看一眼,立时胆气一壮,挥棒扑柳正风去。柳正风身影飘然移动,啪啪啪啪四声,疾速打出四拳,已然站回原位。其速度太快,仿佛都没有动过一样,众人只当眼花错看了,但四名后来者确实已被打倒,说明柳员外真的动了。
四个后来者身体一挺,轰然倒在地上,四脚朝天,面目堪忧,鼻血直流,哭叫不止。
哈!哈!哈!
柳正风看此情况,陡然仰头大笑三声,笑声震耳欲聋,即时叹道:“这回,柳某恐怕也会被人说,无理取闹打了人了,乡亲们你们可要作证哦,我的确打了他陈家的人”
“姓柳的,别以为你识些歪门邪道就可以任意欺负人,我王瑛绝不怕你,今日非要给我当家的讨回个公道”王瑛大吃一惊,黯然失色,死撑着骂道。却暗地里已给吴彦使了个眼色。
张掌柜听着这话,怎么觉得那么令人不舒服了,心想:“这个女人今日到底要干嘛”
“王羔子,你们八人给我上,千万别手下留情,给我弄死他”
吴彦自然知道她要干嘛,此刻虽然心中已生畏惧,但依旧仗着人多势众,料他姓柳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当即手一挥,八个貌似江湖客的大汉登时一窜而出,个个拎着厚背大刀,面目可憎,来势汹汹。
柳正风一看之下,深知这样打斗起来,万一一不经意伤了围观的乡民就大大不好了。
就在这一刻,柳正风身形倏然前纵,如惊雷闪电般扑近他们,点了两个的穴道。立时拿住第三个的左臂,将其举起摔了过去,砸倒两人。他脚步疾移,抡拳就打,一拳打在第六人勃间,第六人头一晃咯叽一响,轰然倒地。第七人大吃一惊,抡刀便砍,柳正风耳聪目明,见刀砍来,侧身一让,任刀落至齐肩时,左手疾速由刀背将刀拿住,反手一推,刀锋往他处使去。那人顿觉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刀稳住,使其刀身倒转,被推向别处砍去,仿佛使刀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就在此时,他虎口登时传来一阵剧痛,人已被带动,这刀已经砍在第八人的下腹,眼前一片血红,即时身已飞起。
原来当时柳正风以内力将刀斜推,立马脚步一移,托住第七人的右腋,将其送上客店的屟廊顶去。目光一转,看着先前被撞倒的两人已然踉跄站起,身形一纵,扑了过去,啪啪地抽了其中一人两巴掌,将他打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摇摇欲坠。另一人见状,意欲退逃,他快但柳正风更快,一手抓住他,提起砸向两个被点了穴道江湖客。
张掌柜只见眼前柳正风往廊顶抛人,仅听见廊顶传来轻微哐哐的金属落地声,竟然没等来重物砸在廊顶的震动。接着,又见柳正风举起一人将其砸向另外两个被吓傻的人,三人一齐轰然摔倒于地。一刹那间,八个江湖客已然被打得落花流水,有死有伤也无勇气再战。
柳正风一眨眼就结束这一过程,身形一闪一闪就回到张掌柜的身前,却见众人已被此画面惊得目瞪口呆。
这叫打人吗?这叫被人打?这叫群殴吗?这叫欧群。
“柳老弟,你就这样将这么大个人丢在屋上,为何这屋一点事都没有”张掌柜特别讶异道。他一开始觉得柳正风这样一抛,自己恐怕要寻人来修屋了,却不料一点异样都没有。
“阿福说你生意不好,我怕你没钱修屋,用了点巧劲”柳正风面不改色道,但他的双眼已钉在吴彦与王瑛的身上了。
“柳员外好大的臂力”“柳员外打得好”“他娘的,找来一群傻瓜被打得动都不动一下”“这叫活该”“怕是被吓傻的吧”“哎呀!你看那人死定了,肠子都流出来了”“好恐怖哦”“那人真笨,自己人砍自己人”这一刻,围观之人醒悟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纷纷。
“彦哥,这……这姓柳的会……会妖术,你快……叫人把他……擒住”王瑛吓得魂不附体,转身向吴彦,用手抓住他的手掌,拉扯着,急道。
“他娘的,邪门了,他们以前蛮利落的,怎么这回任人打的都不还手呢”吴彦惊慌过后,心中纳闷不已,看着画面总觉得自己的兄弟是心甘情愿被人打的样子,都不怎么动弹。其实,这一切都怪柳正风的速度太快了,令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
“你叫吴彦吧?听说你在这一带大大的有名,今日一见……”柳正风说到这里,不由哀叹一声,继续道:“真是令我好生失望”
吴彦被柳正风锐利的目光盯着,心中甚是畏惧,喉咙咕隆一下,毫无底气地喝道:“你失望什么?我是谁又关你啥事,咱俩素不相识,你别胡说八道”他怕柳正风把他当劫匪这事,给说出来,到那时恐怕众怒难以平息。
“彦哥,你怎么害怕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替我拿住这人。否则你这一趟算白来了”王瑛摇着吴彦的手,低声道。
“我怕什么,咱们还有这么多兄弟在这呢,我怕,难道怕他一人,笑话!真是笑话”吴彦是真的害怕,急于掩饰道。话锋一转,又道:“这人他家里真的很有钱吗?你可别骗,不然以后我不再来你家了”
“死相的!我怎么骗你啦。还说不来我家,昨夜是谁猴急猴急的了。他家良田都上百亩,更别说钱财珠宝多少了,尤其是他那妻子长得跟仙女一样,怕到时候你眼睛都扭不开”王瑛瞥了吴彦一眼,微嗔道。她可是许了吴彦一人一半地平分柳家的财产,这诱惑不可不大。
他俩交头接耳地说话,虽然声音很小,其他人未必能听见,但柳正风却能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