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八章
首先,当杰克兴致冲冲、拿出一付要在晴雯面前显身手的态度来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用来盛水的盆儿。
他四下逡巡,发现,除了养猫用的猫食盆以外,就是马厩里用来给马儿饮水的马槽子,那马槽子别提有多么地脏啦,这里可是焦大作主管的地盘啊,也就是说,是糙老爷们干粗活儿的地方,实在让在怡红院锦衣玉食惯了、由袭人麝月们一帮丫鬟轮流伺候的杰克看不入眼。
别看杰克不会干活,但是,杰克一定是讲究的,因为他被当做宝二爷养着,等于是含着金勺子来到的人世间,根本就没见过什么粗鄙的场景。
此刻,杰克看着肮脏的马槽子简直都要呕吐出来,就更别提从这马槽子里舀水来用啦。
再看猫食盆,这猫屎还在上面漂着呢,让杰克更是不能再看一眼。
杰克找不到盆,就希望招来焦大作帮手,说:
“焦大爷,咱家可有盆吗?”
焦大爷说:“有倒是有。”
杰克于是问:“那是做什么用的呢?”
焦大不以为意,大咧咧地说:“这盆可有年头啦,跟着我,也算是在战场上历练过,在草原上打过兔子,在长城上烧过狼烟的。”
杰克说:“哦,原来是战功卓著的一个盆儿。”
焦大爷被说中了心里痒痒的点,一下子话匣子就被打开了,完全不再分主仆,更不分尊卑,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可是,杰克可是不喜欢焦大这么口若悬河的,在和平时期,在不农忙的时候,焦大爷可以对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一说说到天黑,一唠嗑唠叨天亮,毫不含糊,但是此刻,焦大爷还是会切中要害、长话短说的。
焦大爷说:“我这个盆啊,战场上用来洗过伤口的浓疮,种庄稼的时候用来浇肥料,还有,就是用来和面包饺子,也用来下雨天当盖头……”
焦大很神气,对自己的这个盆子很有感情,但是,当杰克听到焦大这么说的时候,已经开始掉头回怡红院去了,他得用个干净的盆,实在无法使用焦大这个立下汗马功劳的盆儿。
杰克回到怡红院,袭人迎过来,说:“哎呦,这大中午的,小主子再不回来用餐的话,我就要让麝月过去抓你回来啦。”
杰克说:“袭人姐姐,我不能现在吃饭,我得去帮晴雯给老马接生。”
袭人一听,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
“从来没有听说哪家的贵公子会去跑去跟奴仆一起给老马接生的,这不是本末倒置吗?我替焦大爷这样不合格的仆人害羞,也替这个支使自家小主人当白玩的丫鬟晴雯害臊。”
袭人的一番话倒是挺给杰克撑腰的,不过,杰克的心思全不再袭人所在意的这些点儿上,主要是,杰克怀有一颗企图通过自己做事来讨好晴雯的心思,自然和袭人所想的完全不合炉。
杰克说:“给我一个盆儿。”
袭人知道自家这个小主人就是一根筋,如果打定了主意做什么事情,那是不会悔改的,于是乎,袭人赶紧顺着杰克是想法,为他拿来了一个盆儿。
袭人问:“这个盆可以不可以?”
杰克说:“我也不知道大小合适不合适。”
袭人又问:“那,你难道不知道这盆是用作啥的?”
杰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哎,都怪我,听了上句也顾不得下句,也不知道她用来做什么。”
袭人说:“那怎么替你准备?!”
袭人很生气的语气看似是在对自己的小主人在出气,而实际上,是她没能做到自控,把对晴雯的一肚子不满意借由着宝玉这个出口给宣泄了出来。
袭人自己嘟囔着:“这还无法无天啦,到底谁是主人谁是仆人,哪里有主人听了仆人的话就屁颠屁颠的?我看啊,这是天道出了毛病,所有的事情都看着那么别扭。”
这一阵子,袭人除了伺候宝玉以外,很大的精力和兴奋点都给到了研习神秘之术,因此,对于一切的场域都比较事事儿地敏感,非得无中生有的,一定要说出点什么名堂来。就比如现在,袭人说的这宝玉的行为不符合主子的行为,晴雯的行为不符合一个作丫鬟的行为,很明显地,是在说天地人和的类似的道理。
杰克根本不理会袭人这酸不溜丢的话语,他在努力回想,到底晴雯是在干什么,才需要这盆水的,想了一会儿,杰克才慢腾腾地对一个劲儿打着问号的袭人说:
“晴雯在接生,所以,她打发我端一盆热水。”
袭人听了捂着嘴巴轻笑,把杰克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袭人笑了一会儿,才说:“小主人啊,你也是个呆子,晴雯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也不想到底是个什么原因给驱使的。你看,晴雯要热水,在马厩里,莫不是那老马要生马驹了吧?”
杰克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晴雯是在做接生婆,而且,是想让自己的旁边搭一把手。只可惜,自己当时没有领会晴雯的意思。
杰克说:“赶紧帮我烧水,我一会儿把热水直接搬到马厩去。”
袭人劝说:“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羽毛呢,这时候,本来没有你什么事情的,你却比谁都积极!”
杰克说:“你不用管那么多,我又没有在焦大爷晴雯那里受什么委屈?!”
袭人说:“你是没受什么委屈,可是,你和你的下人平起平坐的,那么,你是不是也这样对待我们怡红院里被称为是自己人的下人呢?要做,就得一碗水端平。”
杰克心说糟了糟了,自己这是明显在被一帮女子所包围着,如果包围不住的话,这帮人还懂得一路上围追堵截你这个腕儿。
如果可以选择,当主人会被预计着将遭遇这些的话,那还不如就一个人过活,再不需要她们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