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推崇
见王易一脸苦笑,君莫问一时会错意,还以为他曾被五派拒绝拜师入门,便不再说什么。君莫问知道,一个人的语言能骗人,但一个人的眼睛却往往不能。从王易的细微表现,他已相信王易所言。
“那无名兄到底师承何派啊?”君莫问言语已有缓和。
“莫问兄为何认定我一定拜师入派呢?难道我不能孑然一身,逍遥快活?”见君莫问一副笃定的样子,王易不由得问道。
君莫问摇摇头道:“不不不,你身上少了些风尘奔波的味道,必不是那般闲云野鹤的散修。而且若是散修,昨日那难得一见的交易大会,无名兄你又岂会错过呢?”
“交易大会?”王易都不曾听闻有此一会,自然是错过了。他心中好奇那究竟有什么玄机,竟会让一众散修不容错过。
见王易一脸疑惑,君莫问只好解释道:“不错,散修与修真界名门正派的弟子不同,他们并没有名师指导修行,也没有师门庇护,甚至没有法诀修炼。修行之道更多掣肘、多歧途,所以同辈之间交流便显得格外重要。而交易大会便是因为散修聚集而自发形成的,目的便是为了交流修炼心得,交易法诀、法宝等等,就算是名门正派的弟子,若有机会,都不免参与其中,就像昨天便有不少天剑派弟子前来交易。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散修的地方便有交易大会,无名兄又怎么会错过呢?”
听他如此一说,王易不由得点点头,这君莫问虽然看似年少,见识却远比他广博。心中不由忖道:“依他所言,我倒着实不像散修。”只好讪讪笑道:“依莫问兄来看,我是哪派之人呢?”
君莫问摇摇头,“英雄不问出处,修真界门派林立,无名兄既不愿多讲,我也不必再问。唯望无名兄莫要轻举妄动,以致惹祸上身。”
君莫问虽语调平缓,似是缓缓诉说,但王易却已听出其中警告的意味。不过他却并未动怒,反而开始理解君莫问的用意。“我乃是被他带上湛卢山,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自会首当其冲,招致天剑派的责难。”王易心中思量。
“那是自然,此刻湛卢山英杰会聚,谁又愿意惹祸上身呢?”王易说的自然是实话,但却并不代表他甘愿坐以待毙。若是能顺利打听到洛雪的下落,王易自不欲多生事端,然若是事与愿违,他也只好不得已而为之。心中暗自说了声见谅,再在看向君莫问时已多了一丝歉然。
君莫问不知王易心里想的什么,又哪里会觉察到如此细微地变化。仍以为王易敷衍,便不愿再说什么,话锋一转说道:“那就好,不知无名兄今日有何打算?”
“听莫问兄一言,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这交易会。”王易知道,交易会既然是自发形成的,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天。
“哦?无名兄一言倒是极好,可却是不巧,今日乃是大会前的最后一天,其他四派就算是压轴也该在日落之前抵达湛卢山,天剑派为表重视,不得已临时取消了交易会。”
王易点点头,心中已是了然。“那不知道莫问兄有何打算?”
“自然是要一睹五派之人的风采,难道无名兄就不好奇?还是······”
他话虽未说完,王易已明白他语中之意,只得讪讪道:“自然自然。久闻修真五派人才辈出,有此机会,当真错过不得。”王易知道他的一番话并没有打消君莫问的猜疑,但他又的确不能如实相告。就算君莫问知道他在装,他也要装下去。
“如此甚好,无名兄,请!”说着侧过身子,为王易让出一道路来。
王易抬头看了看君莫问,心中暗忖:“他这是打算紧盯我一举一动吗?”王易虽有些迟疑,却也并未抵触。昨日地探查,他已了解洛雪的情况。他知道,想要从天剑派之外得到洛雪真实的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也就意味着他再无打探的必要,所以即使被君莫问盯住也无妨。而且有人相伴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掩饰。昨日这般想着,他便再没客气,大步朝前走去。
天色虽然尚早,但沉睡一晚上的湛卢山已陆陆续续地迎来了它的客人。湛卢山上的人都知道,今日是大会前的最后一日,几乎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修真四派地压轴莅临。
虽天色刚亮,距离日落尚早,但其实日上正午之前,其余四派的掌教便会到来,绝不会等到日落之时才踏着夕阳的影子慢悠悠地赶来。原因无他,若是那般所为未免太过托大,招致天剑派怨恨不说,还会抹黑了自己门派在修真界的地位。
除魔大会本是是为了共商御敌大计之盛会,此时矫揉造作已有些不知分寸,却也是大派闻名已久的弊病,尚可以理解。但若是失了分寸,自然会受到芸芸修士地唾骂,遗臭万年。
所以虽四派未来,一些零零散散的修士还是早早地赶上湛卢山顶,期望地等待着四派掌教的风采。前两日只有沧心寒出来招待上山的修者,而今天天剑派掌教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倒是满足了一众素未蒙面修士的好奇心。
王易对于众人口中所谓的“大派风采”已不再感兴趣,但是当视线扫过冥逝掌教时,心中仍是不由为之一振。冥逝身畔一个熟悉的身影,宛如一根针突然刺进他的心头。“师伯?”
自从玄阳与古风林将王易身死的噩耗带回蜀山之后,蜀山便陷入了深深地悲痛之中,每个人都在为这个惊鸿一瞥般的天才惋惜。然而悲痛过后,生活还要继续。但王易之死已为蜀山众人狠狠地敲响了一记响钟:大劫将至。
所以在天剑派发出邀请之后,蜀山派掌门便不计前嫌,立刻派人赶来,哪怕是在得知秋若风卖友求生之后。只是玄阳身陷悲痛不能自拔,发下重誓再不肯踏入湛卢山半步,这才派灭魔院院主玄魔而来。而玄魔也并未耽搁,急忙朝湛卢山赶来,昨日便到达湛卢山,而当时王易正着急打探洛雪的消息,自然错过了本该提前的会面。
看着玄魔的身影,王易的思绪一下子如潮水般扑来,宛若惊涛骇浪,而他的心思也不由的随之摇摆不定,忽上忽下,只觉得一会儿很远,一会儿却又很近。
“无名兄?”伴随着君莫问一声关切地询问,王易才堪堪冷静下来。
“恩?”王易知道,他又在君莫问面前露出了马脚。“一时想起些往事,怠慢了莫问兄,还望见谅。”说着不忘朝君莫问赔礼。
君莫问闻言摆了摆手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许在他看来,正如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般,你永远难以揭穿一个故作伪装的人,哪怕他的逻辑再不合理。
“听说那是蜀山派灭魔院的院主玄魔真人,昨天便已经赶到了湛卢山。”君莫问淡淡地说道,似乎是说给王易听,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虽然除魔大会天剑派广邀天下英杰,但其实还是以他们五大派为主,蜀山派能不计两派恩怨早早赶来,甚至不像其他大派那般来到山脚下,还要故作停留做足面子,倒是让我佩服。”
闻言,王易不禁点点头。蜀山派以除魔卫道为立教之本,大是大非面前,自然不会去计较个人恩怨。这也是王易感触最深的地方,蜀山派一直没有让他失望,但他却让蜀山派失望了。
“两派恩怨由来已久,不久前五派大比,蜀山派才让天剑派颜面扫地,可谓新仇旧恨,水火不容啊。此次相聚却不知会不会再搅起一番风云。”君莫问仍自顾自地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易听来竟不免有些内疚。两派恩怨由来已久,但时至今日已大有缓和,直到他亲手打破了两派心照不宣的平静。如今大难将至,前路扑朔迷离,却不知是福是祸。
“说来有趣,蜀山派与天剑派的恩怨虽然由来已久,但一直是天剑派力压蜀山派一头,蜀山派甚至一度被孤立在修真正统之外,修真大会也变成了如今的五派大会,倒着实让人唏嘘。不曾想此次蜀山派竟会选择五派大比作为重归修真界中心的契机,又不得不叫人拍案叫绝。说起那个横空出世的天才少年也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又或者并非胆大,仅仅是秋若风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毕竟他仅用三招就击败了这位湛卢山上不可一世的天才。”君莫问仍自顾自地说着,不知是为了向王易介绍两派的恩怨,抑或是仅仅不想让这等待显得太过漫长。
见蜀山派的无奈反击被说成蓄谋已久的“卧薪尝胆”,王易有苦难言。他承认经此一役,蜀山名号冠绝修真界,但绝非蜀山派刻意为之的结果。而谣言却往往会如瘟疫一般肆意蔓延,渐渐偏离了事实的本质,却更容易让人相信。
正如万事万物总有千面万面,人总可以选择一个角度去看,但其实看到的往往是自己想去看到的一面。好似一个人站在千面万面个镜子面前,他可以随意看任意一面镜子,但其实他除了看到了镜子,还看到了他自己。
又见君莫问如此推崇他,王易心中苦笑,却又不再辩驳。他已知道,说的越多便越容易招致怀疑。而且君莫问似乎也并未有丝毫询问他的意思,仍自顾自的说着。
“听说那王易是刚拜入蜀山派不久,按说不可能如此高绝的修为,你说他不会是带艺拜师吧?”说着扭头转向王易。
君莫问的推理很合理,一下子击中了王易的痛处。他即使想遮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无奈地随着君莫问的意思:“或许吧!”说罢,心中却在嘀咕:“难道他猜到我的身份?还是他只是从一些蛛丝马迹捕风捉影地试探?”王易故作镇定,眼神却紧盯着君莫问,似乎想从他眼中得到答案。没有人天生便有极深的城府,王易自不免杯弓蛇影。
“听说他的年龄与你我相仿,你说玄魔真人身畔的那位青年俊杰不会就是他吧?”
顺着君莫问的视线看去,又一位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那自然不是王易,而是他的师兄冥灭。他刚刚心绪纷扰不曾注意,此刻在君莫问的提醒下这才发现的他身影。
未等王易回答,又听得君莫问自顾自的说道:“见他朗眉星目,熠熠有神;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端的是一脸英武,似是将一切都不放在眼中,却是英雄气概,倒也附和我心中的模样。只是那眉宇之间的一丝愁容,却总好像少了那么些气势,倒让我不敢妄下结论。”沉吟片刻才朝王易问道:“无名兄,你说呢?”
“依我看,他紧立玄魔真人左手之畔,神态恭敬,似是与玄魔真人关系密切,很可能是玄魔真人的弟子吧!”
“不错不错,无名兄言之有理。我对这个横空出世的天才太感兴趣,倒是疏忽了。”经无名氏一提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意,却并没有丝毫赧然,反而说道:“除魔大会,修真界的第一天才竟然不到场,倒是反常。看来两派此次结下的梁子不浅啊。”
正当二人交谈之时,突然一阵稀疏嘈杂的声音将他们打断。循声望去,二人这才发现,伴随着稀稀拉拉上山的人中,一群人的到来倒显得格外瞩目。而本来行走在山间路上的修者也不禁纷纷退避路旁,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
王易放眼望去,来人竟是佛门与无为道派。单从他们身上的衣着装束便可以看出。领头之人乃是一身着袈裟的老者,但王易却不曾蒙面,并不是五派大比时带队前来的慧空大师。但他身后的弟子却被王易一眼认出,正是佛门弟子戒妄。
而与那老者并肩而行的乃是一身着无为派独特标志华服的老者,见老者仙风道骨,模样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