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小魔头
在老人面前，他无需作伪，不用时时刻刻戴着面具。
老人面沉如水：“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大概有几个月了吧，一开始并没有这么严重，但前段时间在北部丛林中失控了一次，并且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只要将真气提升至某个界限时，就会不知不觉的失控。”
“哼哼。”老人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王易，如果不是老夫对你十分熟悉，刚刚那会儿，就一巴掌拍死你了，那么强烈的煞气，那么厚重的魔性，简直就像个杀人如麻的小魔头。”
“不过你这魔性空有其表，华而不实，根本没啥用，你居然连这种空中楼阁般的魔性都无法控制，真是让老夫失望啊。”
王易一怔，从老人的口气中，他感觉到老人并没有对他的异状表现出太大的吃惊，不，甚至可以说有些高兴，这让王易非常疑惑。
他试探着问道：“听您老的口气，似乎一点也不吃惊？”
“吃惊？呵呵，这世上能让老夫吃惊的事情也许还有很多，但你这件肯定不在其中。”老人重新回归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挥了挥手：“老夫不吃惊，但却为你的小命担忧起来了。你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叫什么吗？”
王易摇摇头。
“你这种情况，叫做入魔，也可称为魔化，是修炼走上歧路才会碰到的情况。”老人淡淡说道：“凡是入魔的修者，有两条路走，一条是神智被魔性占据，最终疯狂而死；一种是征服魔性，为己所用。”
王易静静听着，脸上一片与年龄完全不符的从容和淡漠，即使听到自己已然入魔，也仍然没有半点动容，更别说惊慌失措惶恐不安了。
他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早已有了承受一切的觉悟。
“那么如何征服魔性呢？”
“很简单，用你的意志、执念、精神，欲望，用你的一切，去征服它，吞噬它，克制它。”老人同样平静地说道。
王易脸上若有所思，虽然老人说得很笼统，但他似乎明白了。于是他脸上露出有些生涩的微笑：“多谢老人家解我心中之惑。”
“先别急着道谢，你以为老夫说得简单，你就可以征服你心中的魔性了？”老人冷言冷语，言辞丝毫不客气：“也不想想，刚刚如果不是老夫，你就已经发狂了。”
虽然老人冷言冷语，但王易当然知道他其实是在关心自己，心中有些感激，眼中却露出坚定之色：“若不能，则不过一死而已。”
老人冷哼着说道：“不过一死而已，说得真是轻巧，忘了以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豪言壮语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老人的话语突然缓和了下来：“如果你入魔了又觉得无法自控，那么就跟着那种感觉走也未尝不可，或许可以走出另一条路来。”
“您的意思是？”
“你肯定发现了吧，杀戮和战斗，可以释放你的魔性，让你从入魔中恢复过来。”老人斜着眼看他，意味深长。
王易心中一凛，想起在北部丛林中和寒苍狼群战斗发狂后，自己回过神来，身体周围的遍地狼藉，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在你不得不全力战斗时，就放手去干吧。我辈修者，拼死变强，为的是什么？”老人放松身体，躺在摇椅上，然而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入王易耳中，犹如当头棒喝：“为善为恶，是神是魔，但求本心，何须问是非功过。”
王易沉默不语，静静思考老人话语中的深意，良久之后才站起身来，朝着老人弯腰一礼：“多谢老人家解我心中疑惑。”
“只是老夫看你小子顺眼，不介意推你一把而已，既然你身上的问题已经跟你解释了，还有什么事?”
“我想要在您老人家这里购买一些辅助修炼的灵药，另外，想再请您老人家赐教赐教。”王易眼中露出一抹炽热，跃跃欲试。
“呵呵，原来王易你晋入化髓境了，让老夫看看……喏，距离化髓中阶也快了，修炼得蛮快嘛。”老人蛮不在乎地说道：“虽然老夫寒毒缠身，一身本事十去七八，但你小子目前仍不是老夫对手，少年修者选拔大会在即，王易你还是专心修炼几门武技吧，虽然你本事不错，但凭那几手三脚猫怎么去跟别人争斗？”
王易心中感动，但却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也明白，老人说得很有道理。面前的老人强大无比，但身受重伤，经年饱受寒毒之苦，那种寒毒已经和老人的真气混为一体，再也无法分离。
而他之所以向老人赐教，则是因为他的玄武真气霸道炽烈，真是那种寒气的克星。
以前老人跟他战斗过几次，老人虽然看起来病怏怏的，但实力却深不可测。每次战斗之后，他都会被寒气侵入身体，大病一场，而老人的痛苦却会减轻些许。
“既然您老人家不愿赐教，那么灵药总不会不愿给吧？”
老人咳嗽几声，室内的寒气似乎越发厚重了：“想要什么灵药自己去柜子里取，老规矩等价交换，老夫这里的东西可不是免费的，想要获得什么东西，就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来，至于宇宙币就算了，老夫要那种东西没用。”
也就只有这强大的神秘老人才有资格说出“要宇宙币没用”这样的话来，至少对王易而言，目前宇宙币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王易想了下，从背上摘下一直背着没有使用过的暗红色大弓：“您看这张弓如何？”
“材料不错，但制作这张弓的人完全是外行，将大好的材料糟蹋了，居然将拥有灵性的地脊龙筋不加炼制就直接当成弓弦，啧啧，王易你可以用这张弓在老夫这里任选三样化髓境修炼用的灵药。”
地脊龙是四阶高等的妖兽，比王易猎杀的玄冰獠兽整整高了两个等级，已经不是化髓境的修者可以对付得了的。王易不由想起那个将这张弓儿戏般输给他的黑衣人，难道说那个黑衣人是抱真境的修者？
王易不动声色的再次将大弓背上，从腰间取下一个小袋子，袋子里装的便是几枚妖晶，他将妖晶倒在桌子上，收起最大的那一枚，然后朝老人一笑：“这些妖晶也可以吧？”
“啧，小子真是滑头，这些是寒苍狼的妖晶吧？数量倒是不少，看来王易在北部丛林中没有少开杀戒，听说北部丛林中的寒苍狼群暴动了，是不是你惹的祸？”
“只是不小心多杀了几头狼而已，谁能想到寒苍狼王那么护犊子？”
“那头老狼活了很久了，而且相当记仇，堪称丛林一霸，老夫以前就跟它打过一场，谁也没有奈何得了谁，但它能秒杀现在的你却是毫无疑问的，以后小子再去北部丛林的话，最好小心点。”老人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王易冷哼一声，自顾自地翻箱倒柜，寻找对自己有用的灵药。老人这里虽然他不常来，但却非常熟悉，不一会儿就找出几样，都是对他的修炼大有益处的东西。
王易一直不知道老人的名字，他曾问过，但老人没说，所以他就再也不问了，一老一少，就保持着这种忘年交一样的奇怪友情。
老人的店里看起来杂乱不堪，其实十分干净，没有半点灰尘。只是让人奇怪的是，那些价值不菲的灵药或材料，就那么随意的四处放着，老人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也不点也不担心会丢失。
不过虽然他心中怀有疑问，但他本来就是相当淡漠寡言的性子，不爱多说，更不爱多问，时间久了，也便习以为常。
王易选中的几样灵药，分别是寒冰莲、蚀骨草以及银蛇菇，其中寒冰莲只生长在最阴冷潮湿的地方，蚀骨草则含有剧毒，至于银蛇菇，更是四阶中级妖兽银鳞蛇的巢穴中才有。
虽然仅仅只是三样灵药，但无一不是价值巨大之物，就算是整个黑岩城中，也没有几家灵药店出售。不过王易支付给老人的妖晶，同样价值不菲，且数量更多，若要真论价值，反而是王易亏了一些。
老人伸手一招，将桌上的妖晶摄入手中，看着王易将三样灵药小心的装进袋子里，不由嗤笑着说道：“你小子眼光倒是不差，这三样东西都是大补剧毒之物，对目前急需突破的你来说正合适。”
王易不答，收好灵药之后，朝老人行了一礼，说道：“既然已经无事，我便就此告辞了。”
老人随意地挥挥手：“走吧，老夫还有一段日子可活，如果碰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可以用命轮联系我。”
王易正欲离开的脚步停住了，他此时已走到门口，屋外的光线照射进来，让他的脸看起来模糊不清，但声音却有些沉闷：“您身上的寒毒，真的没有办法拔除？”
老人嘿嘿一笑：“办法当然是有的，但就凭小子你现在的本事，还帮不上老夫。”
“我知道了。”王易的声音回归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只有他知道，在心中已经下定了某个决心：“我走了。”
“这样东西拿去，好好修炼，别让老夫失望。”一本薄薄的书册从屋内飞向王易。
王易没有转身，举起手接住那本书册，看也不看就揣进怀里，然后抬起脚步，走出了老人的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