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六章:果树
南山大舅家正是忙的时候,里外都得张罗妥当,刚走进南山村子,只拐了个小弯,就见大舅家人来人往,炊烟正弄。
“住家的可是盼回来了,”还在赶车往大舅家走,大妗子从上院的一户人家里出来,提着个筐,里面是些锅碗瓢盆之类,想来是上去借的,“我以为你们前几天就能上来呢,谁成想等了一天又一天,天天都落空。”
大妗子放下手上的筐,门口站着,等她爹他们把车停稳,都下车之后,大妗子接着说,“今儿早上我还和你们大哥说,说几个住家的今儿怎么说也得到了。”
打过招呼,问好,东西秦恩拿着放到车上,又把车赶到院子里。
“老四和小五前两天就来了,一直家里等景哥,这不,昨个他才从府城回来,我们今儿就赶忙套车来了。”
“他二姑,那个老大和老三没一去过去?”
“我大姐和三妹子估计是明后天直接来了,他们靠北边,要是再过去我那里可就绕远了。”
大妗子点头,笑的合不拢嘴,高兴是肯定高兴的。看看大的又看看他们几个小的,“小小和二小怎么没跟着?”
“孩子太多,就把他俩留家里了,”大家一边往屋里走她娘一边解释,“人多我也看不过来,加上住的地方小,着不开,我就把他们留家里了。”
“哎呀他二姑,家里好不容易办一次事,让几个孩子都过来热闹热闹多好,小孩子家家的能占多少地方。”大妗子笑着又摸了摸四姨怀里的云郎,看了看于瑶的肚子,“瑶瑶肚子沉,折腾这一趟累了吧?嫂子把屋子都给你们几个住家的收拾好了,你们快屋里坐坐歇歇,哎呀,这一路。”
“嫂子你们这屋人多,忙,我们就不给嫂子添麻烦了,”四姨接过话,“我们姐几个去老院子住下,这喜事弄下来也有好几天,老院子住着方便。”
“就在嫂子跟前住,屋子大,住的开。让丫丫她们几个小的和香丫头一个屋,咱几个住大炕,你们姐几个和嫂子说说话。”
“嫂子,我们下院住也是图的方便,等新媳妇过门,人又多,你说我们这大的小的一屋子,可咋好?”她娘笑,大家院子里停住,“不如一开始就搬过去,也省得到是折腾。”
“再说老院子之前翻新过,前阵子丫丫爹也来看过,都好着呢。”
“这样,我们在嫂子着歇会脚,等我哥忙完进屋我们再说会话,然后把老院子收拾收拾就成了。”
大妗子说大舅在屋后,啥了猪正收拾猪肉,也是马上就好。院子里也好几个人,多是请的帮工,村子里的乡亲。砍柴、拎水、盖炉子灶台,收拾肉和菜,洗盘子洗碗,都在忙。
她娘和四姨显不住,也没进屋,直接院子里停下,围上个围裙就帮着忙活起来。一边忙活一边和婆子媳妇的唠闲磕,说说家长里短,也是热闹。
于瑶有身子,她娘拦着不让做,最后就抱着云郎,拉着丫头和云姑,又嘱咐她跟着,一起先回了老院子。
这边她爹几个卸车,把带来的礼都给了大妗子,由她收拾。车弄完,牲口喂好,她爹和四姨夫帮着砍柴盖灶,秦恩不一会也到了老院子,说是过来帮她们收拾。
南山的老院子虽说以前翻新过,但不住人,没有烟火气,远处看着总是有些破败。
好在房子近处看并没有远处看的那般颓,房前屋后长的好些杂草,可见她爹之前已经都给拔了去,但眼见着又长出来一茬,铺在老院子,绿油油的一片。
也是要再弄干净的。
拿出钥匙开了门,里头倒是灰不多,因为家具啥的用了些碎布盖着,一扯开,倒是不见多少灰,也还好。
开窗透气,两个屋子又仔细的四处查看,特别是于瑶,一进屋,就很是细致的左看看右看看,一处也不落下。还摸摸这摸摸那,对这些七零八碎的很是有感情。
她从于瑶怀里把云郎接过来,外头还有些日头,她就让丫头和云姑两个去被垛,掀开盖着的凉快碎布,正好秦恩来,于是两人炕上拿下被子褥子交给秦恩,秦恩再抱到当院,摊在院子的木头上,晒上一晒。
被子都是新的,加上平常过来南山收拾地也都又晒又盖的,并没有潮气,还挺干爽。
她们正忙活着,香姐过来了。
眼下香姐也成了大姑娘,虽说晒的有些黑,但眉眼之间那股灵动是越发的把那些都给比了下去,“老姑老姑人,丫丫妹妹、云姑妹妹、丫头妹妹、这是云郎吧,这么大了?真好,白白胖胖的。”
“香丫头来了?咋还出汗了?可是你兄长成亲你忙里忙外累着了?”于瑶看香姐脸上有汗珠,就从怀里掏出帕子给香姐擦干净,“这几天你要是累了就来这院,躲会清净,你娘知道了也不能说啥。”
香姐笑,“老姑,没,我是刚回屋看我二姑、二姑父、四姑、四姑父还有我小叔都回来了,说了会话,我二姑说老姑和老姑父在老院子,我就赶忙跑了几步。”
“姐姐。”
她们叫人,香姐干活利索,一看要晒被子,两个孩子试试巴巴的还有些费尽的从被垛上拿,香姐就立马脱了鞋,上炕三下两下都给搬到炕边,“你们小,又不长做活计,以后这些啊,就让阶级做。”
说完,香姐就开始下地忙活。只一会工夫,点着了火,烧上了水,有找来抹布,开始各处擦擦细细。
于瑶要帮忙,香姐拦着说啥都不让。秦恩外头弄院子,屋子里多是香姐忙里忙外,她把云郎又交给于瑶,也来不及换身衣裳,就开始跟着香姐忙活。
香姐是真真的干活细致也快,两个屋子,只一会功夫就擦洗干净焕然一些。炕也烧上来了,热乎乎的有了暖意,屋子一有人气和烟火味,就变了样子,好似从来没空过一般,从来都是满满的。
要是没记错之前听她娘念叨过,说是大妗子着急给香姐找婆家,最近这阵子家里忙,加上南山的消息除了大事,大妗子多是不稍话过来的,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大妗子这边,和她娘家老金家走的近,凡是多是找那边商量,她们这头说不上话。
“香姐姐,去年还是前年来着,我听我大妗子说你有个姨在外地,给你相中了一门亲?”屋子里就她们姐妹两个,于瑶她们几个在东屋收拾,她也就有啥就说了,“结果怎么样了?”
香姐肯定是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愣了愣,愣过之后脸就开始红,小女孩家家的说起给自己找婆家总是抹不开,又何况是在古代,更是难为情,但香姐含羞过后就摇摇头,小声说,“黄了。”
“黄了?”
香姐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没谈妥。”
一个没谈妥可是包含太多的内容,唉,“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香姐又嗯了一声。
“对了姐,要不我家去给你撒摸撒摸?”她发现她现在可是做媒做上瘾了,见着好姑娘总是想给找门好亲事,一辈子过些安生的好日子,少些些苦累。虽然香姐这边有大妗子,麻烦是麻烦,但有她娘和几个姨和小舅在,她倒是也不怕麻烦,“你也知道我家有学堂,里面好多娃子呢,多大年纪的都有。”
“哎呀对了姐,要不你得空和我大妗子说说,去我家住上一阵子吧?”
“你还没去过我家几次呢吗?去的那几次也是跟着我大妗子一起,说不了悄悄话。”
“姐,等大龙哥的亲事一过,你要不就跟我们一起下去,多住些日子。”
香姐看她巴巴的这一通说,就笑着看她,“你年纪比我小,这般有主意的?”
她也跟着笑,“真的姐,我没和你逗趣,我说真的呢。你想想,姐,说亲可是大事,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要是但就媒人而言,你是信得过我还是信得过其他人。”
她口中的其他人就是她不说,香姐也是知道的,这些香姐不笑了,缓了缓,“你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懂。”
要说懂,她还真不敢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经历和留下的不一样的痕迹,香姐的痕迹她看在眼里,也知晓些大概,但总是没亲身体会过,不好说是真心懂的,但有些选择,难是难,难的也不外乎迈出的第一步。
“姐,你好好想想,至于怎么样,都在你。”她看香姐话虽说听到了,但听没听进去总是她自己知道,“有些事情都在你自己怎样做,要是你应下,别人就是再有心再有力也是帮不到的;要是你不应下,做了另一种选择,总会有能帮到你的法子和路。”
这个是的,别人帮不帮忙多的还在自己去不去寻找帮助。
话说到这里她也不好再深说,香姐虽然话不多,但不傻,单单从她眉眼之间露出来的机灵劲就能知道。
老院子收拾是收拾妥当了,晒过的被子重新搬回屋子里,秦恩又过去大舅家把日用的几个包裹搬了来,于瑶做炕上,归置归置。
“小姨,我怎么觉得老院子变小了呢?”
于瑶笑,“怎么小了?”
“当初盖这院子翻新的时候我也在的,还住了几日呢,那会看着觉得可是大呢,现在看,就小了不少。”
“那是你长大了,”于瑶笑,也跟着看向院子,“院子里的那些果树,房子翻新的时候还没有呢。”怪不得,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这些果树,占去了不少地方,把整个院子都霸占了。于瑶看她明白了,就接着说,“那些果树是我出嫁那年和你小舅一起栽的,本来是块菜地,我和你小舅寻思南山的院子以后也不常住,就都给种上了果树。”
“当初树苗还小,不占地,你许是没注意。”
“这些果树啊,长也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你和我都回来的少,乍一看可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点头,“这就是了。”
由这些树守着南山的老院子,想来也是于瑶于景当初的一份寄托。小小的树苗,历经风吹雨打、严寒酷暑总是长的枝繁叶茂、开花结果,也许在远方想起,总是能稍解一丝牵挂。
“小姨,这个法子好,”她逗趣,“要是以后我许了人家,我也学小姨,家里再种上一些果树。”
于瑶从刚刚的思绪中缓过来,看着她笑,“我可是听我二姐说你家要打算买地了,说是种果树呢。”
“这茬我怕是赶不上了,”她故作苦恼,“要种,也要等下茬了。”
两人笑成一团。
正说笑,大妗子来了,已经走到外屋,“老远就听你们笑,可是有啥好笑的,我也凑个热闹,听听嗑。”
大妗子前脚进来,后脚香姐领着丫头和云姑也回来了,她们刚刚在院子里闲逛,知道这个时辰是要吃饭,赶忙领着两个孩子屋里来。
“嫂子,可是要吃饭了?”她们下地把大妗子迎上炕,“我正打算把东西归置好就上去呢,还让嫂子下来一趟,可是不好意思。”
“一家人咱不说两家话,你回来就是住家的,住家的回来可是要好好招待,嫂子下来叫你们是应该的。”大妗子两个屋子都转悠着看了看,“别说这一收拾还真挺好,两个屋子的炕也烧上了,暖和暖和的,哎呀,这被子摸着真软,也拿出去晒了吧?”
“香丫头过来帮着忙活的,”于瑶笑,看香姐拉着丫头和云姑在洗手洗脸很是细致,“我肚子这么大,弯腰都费尽,香丫头就啥都不让我做。和丫丫两个可是忙了好一会,可算是收拾出来了。”
大妗子也笑,“有啥活你就指使,我这姑娘做活计细致,不和我这个大老粗似的,能将就。”
“要说大老粗,我也和嫂子一样,不是个细致的人。”于瑶一边说着笑一边把东西归置好,那边香姐、云姑和丫头手也洗了,脸了洗了,头也梳了,衣裳也换了新的,大家张罗着就去了上院大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