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岁月静好,不饶人的是年纪.何琴琴有心事.

  “河套王”盛在透明的杯里,看起来这辈子中的烈酒就像是一大块透明的冰霜。
  随着何琴琴的手腕开始摇曳,杯子中的酒也在不断的摇晃。
  明月就像冷冰冰的圆盘一般高挂在天上,月已圆,人呢?
  何琴琴的脸是红红的,看上去她似已有了酒意。
  冷冰冰的月亮上照射出的冷冰冰的月光,又自窗外照进来,她抬起头望见了明月,心里骤然一惊。
  “莫非今日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何琴琴自从过年之后,她便独自一人风尘仆仆的去完成莫遥交代给她的任务。
  但是,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她只是记得,自己已经经历过了两次月圆之夜,而今天,这是第三次。
  何琴琴眼眸有些微微迷惑。
  她的心中也同样又有一些惆怅和无聊。
  “三十岁”,这是个多么可怕的数字。
  她平时可以忽略这个问题,但是每当夜深人静,每当她有空闲时间的时候,她的心中就会出现这样的疑惑。
  当她十五岁的时候,她曾经就想道:“一个女人若是活到三十多,再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如十一月里的残菊,只有等着凋零。”
  她这是当时的想法。
  而现在,她却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她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岁月为何如此无情?
  何琴琴举着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
  墙角有面铜镜,她就这样痴痴的转头望着镜中的人影。
  铜镜有些老旧,但是镜面却清澈透明。
  何琴琴已经看的痴了。
  镜中倒影出的人看来还是那么年轻,甚至微微一笑,眼角几乎都没有皱纹,换做是谁,都也不会相信,这个影子的主人是即将要快三十岁的人。
  可是,这其中的事情,她最是明白。
  她虽能骗过别人的眼睛,却骗不过自己的内心。
  何琴琴叹了一口气。她扭转身体,将手中酒杯里的“河套王”一饮而尽,然后她又从一个酒壶中满满地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河套王”很烈。
  这是绥远城这样边塞的当地酒。
  就如同当地人的豪迈与粗犷一样。
  所以,刚才一口酒喝下,何琴琴感觉她的头好像有些晕沉。
  月光慢慢西斜。将她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她不由的在心里忽然想起了两句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她以前从来也末感觉到这句诗意境的凄凉。
  而在这个时候,透过门窗,隐隐传来了几声孩子的哭声。
  以前她最讨厌孩子的哭声,甚至讨厌孩子。
  哪怕是与孩子有任何关系的东西她都讨厌。
  因为,只要她看到孩子,或者是有关孩子的一切,她都会想到古月白那个虚伪的脸。
  而古月白又恰恰是自己第一个男人。
  可是现在她多么想要一个孩子!她多么希望听到自己孩子的哭声。
  这是一种心境的转变。
  快要三十岁的女人,对于她的这个想法来说,并不过分。
  透过门窗射进来的月光照着她的脸,她脸上哪里来的泪光?
  其实,何琴琴在假装坚强。
  不论是在人前那个冷酷或者俏皮,又或者恬雅的何琴琴都是在假装。
  她很脆弱。
  所以,最近这些年来她曾经有几次想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再次嫁了,又或者是原谅了古月白,与之就这样的度过一生。可是她不能,她看到大多数男人都会觉得很恶心。尤其是她看到像古月白这样的人更是恶心透顶。
  以至于青春就这样消逝,再过几年,或许以前她觉得恶心的男人只怕也不会要她了。
  “唉,即将三十岁的女人,又是独自悲欢的女人。”门外又传来一阵男人的大笑声。笑声很粗豪,还带着醉意。
  “这会是个怎么样的男人?”
  何琴琴痴痴的听着窗外那个醉酒的男人在大喊大叫。
  这男人一定很粗鲁、很丑、满身都是酒臭。
  何琴琴稍稍抿了一口手中的酒。心中不由的想道。
  但现在,倘若这男人径直闯进来求她嫁给他,她说不定都会答应。
  一个女人到了快要三十岁,对男人的选择是不是就不会像二十岁时那么苛刻了?何琴琴在心里问着自己,嘴角不禁露出凄凉的微笑。
  何琴琴的心中,随着她将手中酒杯里的酒喝下之后,慢慢的又浮现出了莫遥的影子。
  她现在很希望莫遥出现。
  她希望莫遥就是那个破门而入向她求婚的男人。
  哪怕莫遥此刻,再当着自己的面说一句“你是我的女人”这样的话,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交给莫遥。
  可是,莫遥不会出现。
  夜已渐深,门外各种声音都已消寂。
  远处传来零落的更鼓声,听起来是那么的单调。
  但人的生命却已在这种单调的更鼓声中一分分消逝。
  “该睡了。”
  何琴琴将酒杯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刚想去掩窗子,晚风中突然飘来这么一句轻柔的声音。
  这声音很轻柔,很舒服。
  听到声音,何琴琴就可以确定,这个声音的主人一定会是一个异常俊朗,又谦谦有礼的人。
  这样的人绝不是莫遥。
  因为莫遥与九楼西是一模一样的。
  他虽然会为你慷慨赴死,虽然会为你遮风挡雨,但是,他永远不会像这样有情调。
  会这样有情调的人,要不然就是古月白那样的伪君子。要不然就是至诚的真君子。
  何琴琴记得自己当初年少无知之时,就是被古月白这样温柔的语气以及这样关心的态度所扰乱了心神。
  那时,她总会满心雀跃,又满心欢喜。
  仿佛每时每刻都希望古月白用这样的语气,和这样的态度待在自己的身边。
  何琴琴心里这时突然觉得一阵热意上涌,再也顾不得别的,于是双手一按。
  她的人已经像箭一般飞出窗外,向那声温柔至极,又带着关心语气的方向飞掠过去。
  长街寂静。
  在这个三更鼓已经打响,还游荡在街边的人,无非就是乞丐,和醉鬼。
  当然,现在何琴琴也可以归为醉鬼的行列。
  当何琴琴整个人都置身于黑暗的街道时,她四下望去却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那道温柔的声音。
  何琴琴恨恨道:“这人真是鬼,既不愿见我,为何又要让我听到他的声音?”
  她心情突然变得说不出的落莫,全身再也提不起劲来,只想回去再喝几杯,一觉睡到明天。明天也许什么事都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