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吴明静候陈旭嫦
“哈哈,谷主所言甚是。要幽嫣谷墨家都是贼了,似刘文之、释远之辈就是道贼;先前张家、杜家、司马家就是官贼;而孟婆江北之地那一些二心的官家就是土贼!”
陈旭嫦继续与庞飞龙说长道短,一时半会越说越有兴致。
毕竟,两人有三十多年未见,就是相同的一句话,要是再说上十遍,那也极其新鲜。
他乡遇故知,这本是人生一大喜事。眼下,想不欢喜都不成。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骤听庞飞龙之言,心中生出八分不悦,但是看在庞飞龙如此热情与陈旭嫦说话又送越女剑的份上,只得强忍了。
毕竟,要说孟婆江北之地二心的官家都是土贼,言辞确实有一些过分,有一朝一日似花木兰那般统帅千军,一定证明给这一些孟婆江南诋毁之辈看一看,什么叫眼瞎!
慕容太白一直盯着三把越女剑出神,看剑鞘上的纹饰,想不到幽嫣谷墨家弟子所使之剑如此精致。
刘氏三兄妹只把目光落在陶弘景身上。毕竟,越女剑都会人手一把,可以瞧仔细,也可以瞧个够。
至于,这一个一身道士行头的小和尚,着实有趣,越看越有趣。
要是可以,忍不住想上前摸一摸陶弘景的脑袋,又或者去问一问陶弘景道佛合二为一的感受。
不过,刘一跃还是忍住了!
身为刘府小姐,也是“天王老子”的女儿,虽然只是庶出,但是在这一些眼下好似下九流的人群面前,自然不能失了上九流的身份。
刘一谷生前与庶出子女立下了规矩:诸如公子刘一腾、刘一虎及冠之年一到,那就是亲王;小姐刘一跃及笄之年一到,那就是公主。
至于亲王与公主能不能成为亲王殿下与公主殿下,还得嫡出之子说了算,现在是刘一龙说了算。
陶弘景极其警觉之间,好似看出了刘氏三兄妹的心思,旋即轻声道:“庞大爷,小子先练功去了。”
庞飞龙缓缓点头之间,急切又道:“谷主你看,你看,说让你早一刻回孟婆郡,结果又让你多耽误了一时半刻,确实非我故意阻挡!”
陈旭嫦轻笑道:“不怪,不怪,不怪,这都不怪你,要怪就只怪岁月无情,岁月无情啊!岁月都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夺命无情刀,……”
庞飞龙见陈旭嫦起身斜捉三把越女剑,旋即也起身迎出陈旭嫦一行七人,意犹未尽道:“诸位英雄豪杰,后会有期,后会有期咯!”
陈旭嫦再一次答谢。
之后,极速收好越女剑,斜身上马领着一行人直取幽嫣谷墨家。
踢踏、踢踏、踢踏,……
待太阳即将西沉之际,陈旭嫦一行七人已经到了潘家旧府前的那一大片桃树林外,紧接着快马又加一鞭,领头冲下幽嫣谷中。
咴儿、咴儿、咴儿,……
一行七匹高头大白马骤起一阵惊呼之际,前腿抬高六尺有余,轰然落地又荡开了数尺尘灰如雾。
斜地里闪出一排十数个皂衣差役,领头的是差役头领吴明,已在幽嫣谷墨家篱笆墙外等候多时。
吴明见陈旭嫦领着六个小孩子回幽嫣谷墨家,又见斜背三剑、鞍放三剑,还有一个极其精致的金丝楠木盒子,便知道得七七八八。
吴明旋即支开了一众皂衣差役去了十数步之外,而后抱拳道:“谷主,谷主,总算盼着你回来了!不过,看这一番阵势,幽嫣谷墨家该当大兴,该当大兴啊。你我这一辈都快老掉牙了,也该有继承人咯!”
陈旭嫦率先下马,抱拳道:“吴大人,虽然都在一郡之中,却多年不见,你我确实都快老掉牙咯!”
吴明听出了弦外之音,觉得有愧陈旭嫦,有愧于幽嫣谷墨家,旋即长叹一声道:“嗨,过去之事,就由着它过去了吧。人在官场,也如谷主这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陈旭嫦轻抚玄色行头上一绺又一绺的尘灰,即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家人不干两家事,也不与吴明见外,紧接着追问道:“吴大人,你就说吧!我都听着呢!”
吴明长舒了一口气息,紧接着毕恭毕敬对陈旭嫦鞠礼,似有所思道:“当年纯依香儿女侠与杨家、费家、吴家三家族长飘然亭之约,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纯依香儿女侠为孟婆郡九死一生不在了;杨家杨明利、费家费大德、吴家吴长志也前后不在了,各家新推荐出来的族长,想必谷主也都一个不认识!”
陈旭嫦极其警觉之间,先瞥了一眼吴明,轻拍玄色斗篷,缓缓又道:“吴大人,你这官话一大堆的弯弯绕,是越说越见外了。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又还有几个人记得纯依香儿女侠为孟婆郡九死一生?”
吴明长叹一声,而后极其镇定道:“谷主,眼下不是还有你记得纯依香儿女侠吗?除此之外,我也记得,杨太守也记得,从来没有忘记纯依香儿女侠,都把纯依香儿女侠放在心里,都好好的供养着呢!”
陈旭嫦又瞥了一眼吴明,轻拍衣襟上一绺又一绺的尘灰,淡淡又道:“吴大人,这一些年来,混迹成官场老江湖了不是?话中有话,说的比唱的都还好听,要是别人呐,早就该是‘官字两个口’应对了!”
吴明急切又道:“谷主,当年我与杨方圆在水渠边约三事。如今,一一约成并无一事反悔。有时候,杨方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是没话说,可身在其位也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这么多年来,不也都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么?”
陈旭嫦自是长叹一声,遥想一些往事,故意打趣道:“你呀你,护主之心犹在,难得还有那份初心。那我问你,杨方圆还放鸭子吗?”
“如今,杨方圆怕是早就已经忘记了当初杜大壮所受之苦吧?他杨方圆可是吃过苦头的人,怎么能忘记了郡中的穷苦乡民!”
吴明顺势又急切道:“没有忘记,一点儿也没有忘记啊!杨方圆一点儿也没有忘记,这不差我来寻谷主了么?你看,你看,……”
陈旭嫦佯装三分怒气道:“我就说嘛!官府上门,准没好事。没用处的时候,就凉快在一边;有用处的时候,躬身又到家下来!吴明,你已经变了;杨方圆,也变了!”
吴明虽然心中不悦,但还得眉头轻舒,诡辩道:“谷主,你真是好眼力,真是一副好眼力啊!果然,世间之事一切尽在谷主掌握之中!”
“这一些年来,我因公事在官场中多有走动,故而贪杯成性,局中人大多也好饮五石散兑酒,不经意间也对五石散兑酒难舍难分。”
“谷主你说的对,我吴明确实病了!五石散兑酒无药可治,当年那一个吴明确实已经医不回来了!”
吴明有时候确实也觉得无可奈何,毕竟人微言轻,求人办事得吃饭喝酒、办成了事还得吃饭喝酒,办不成事还得吃饭喝酒陪不是。
总之,办成与办不成,总得吃吃喝喝。要是不吃吃喝喝,很多事也都会办不成。只要吃吃喝喝,又如何躲得过时兴的五石散兑酒?
官场就是饭局、酒局,而后是文书手令,之后才是出府办事。
遥想当初在张信麾下,受张家人排挤,大多数时候只奔波于出府办事,少数时候才手执文书手令。
如今与杨方圆亲近,这一些年来,常常出入孟婆郡大小事中,不但有饭局、酒局之外,还得手执文书手令,更得身体力行出府办事。
有时候,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也便湿了鞋、失了身,沉溺在五石散兑酒中,确实防不胜防。
当初杨方圆从未喝过五石散兑酒的味道而卖五石散兑酒的味道,而今喝多了五石散兑酒的味道也不敢去卖五石散兑酒的味道了。
况且,官场上的规矩,要是不喝五石散兑酒,那它就不是一个与时俱进的官啊!吴明,能奈天何?
官要当得长,就得随波逐流!
倘若不随波逐流,会成为极其少数的异类,然后成为众矢之的,即使说的是对的、做的是对的,在多数人面前那一切都是错的!
即使知道多数人都说谎话,但是谎话说了一百遍、一千遍,说了一百年、一千年,那就成了真的!
善不为官,确实言之有理!
陈旭嫦对于吴明诡辩之言倒也由怒而后平静,人在官场兴许真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旋即,打趣道:“吴大人,既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喝多了五石散兑酒而病,那杨方圆也如你一样喝多了五石散兑酒?”
吴明旋即长舒一口气息,极其镇定又道:“杨方圆除了喝多了五石散兑酒,前番被白莲社惊吓过度,只怕时日已经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