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左昭仪赠琴解围

  就在卓卓杏儿怒目圆睁起身要出刀之际,尉迟敬天厉声大喝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卓卓杏儿,胆敢还手?老夫前有先王之令,足可让‘黄金八部’变为‘黄金七部’!”
  “只要孤独一部一姓之灭,罪在你卓卓杏儿一人!老夫知道你功夫厉害,可与成千上万独孤一部一姓说来,孰轻孰重,你自掂量!”
  “……”
  “风雨不安”见势也不纠缠,各自一闪身影,极速斜持弯刀,任由赤手空拳的独孤达在风中凌乱。
  卓卓杏儿一时无可奈何,只得上前拥住血迹斑驳的独孤达,嘶哑着道:“阿达,阿达,阿达,……”
  独孤达后背骤起一阵拔凉,呼吸越来越冷、越来越急促,极其吃力又道:“夫人,相公怕是要先你而去了!要是夫人觉得寂寞、觉得冷的时候,许你改嫁、许你再嫁!”
  卓卓杏儿自是相拥而泣,老泪纵横不止,支支吾吾道:“阿达,阿达,阿达,傻阿达,臭阿达,……”
  卓卓杏儿想说的很多话,已经说不出口,很快又强咽了下去。只感觉到独孤达一张老脸越渐冰凉、一双老茧子的大手像一对空壳。
  冯左昭仪见势,长叹一声,又与随行的锦帽貂裘轻声道:“拉这两个已死的女人出去,找一个坑,草草埋了吧!看着就是晦气!”
  冯左昭仪言毕,极速拉过貂裘一角做绣花扇,左右轻摇不止,旋即扭头不看陈旭嫦与卓卓杏儿。
  紧接着,数个锦帽貂裘而又虎背熊腰的随行大汉上前,歪歪扭扭的抬出了花木兰与阿依咕叻。
  尉迟敬天又急切大喝道:“老妖婆,不许出手,你可得掂量掂量,太虚道长还有一双大腿,太虚道长还有列祖列宗的安身之处!……”
  陈旭嫦一时确实无言以对,世上最怕的不是多么强悍的敌人,而是彪悍又没有规矩的人心!
  即使世上最为强悍的敌人,九死一生还可灭亡其身。可是,彪悍而又没有规矩的人心,该当如何杀灭呢?杀人而诛心?诛心而杀人?
  人心似恶魔,如坠妖魔道。
  只是,像尉迟敬天与冯左昭仪这般无法无天之辈,又当以何法杀灭?攻其“惊梦穴”?未必好使!
  就在陈旭嫦一时陷入沉思之际,尉迟敬天厉声大喝又道:“上一次独孤达兵败,折了不少将士。这一次,就当是以死谢罪!”
  “卓卓杏儿,眼下还不与冯左昭仪谢恩吗?冯左昭仪亲临,亦如可汗亲临。难道,想反了不成?”
  “……”
  卓卓杏儿眉头一皱,身为官家中人,又是“黄金八部”家人,今日再一次得见“官字两个口”,要是寻常部族,还不如路边的一只蚂蚁?
  “官字两个口”,自古以来就是颠倒黑白,进而是非不分。
  眼下,无论尉迟敬天与冯左昭仪怎么做、怎么说,都是对;其他人无论怎么做、怎么说,都是错。
  卓卓杏儿越想越憋屈,如寒冬里的一只弱鸡微微颤抖,而后极其幽怨又道:“埋汰旮旯,无非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咱们一家人为大魏国付出这么多,到头来,还不如野心家张口胡乱唠叨一言!”
  “阿达,只怪咱们眼瞎了啊!可汗,你什么时候也眼瞎了啊?我眼瞎,你眼瞎,都瞎到一块去呐!”
  “……”
  尉迟敬天眉头深锁,极速打断话茬子,身为魏人敢如此说道自家可汗,那还了得?要是不杀一杀卓卓杏儿的性子,怎对得住魏都平城里的可汗?又怎对得住先王之令?
  旋即,厉声大喝道:“卓卓杏儿,你太放肆了!胆敢忤逆可汗,实为大不敬!来呀,安排!给老夫杀了卓卓杏儿以绝后患!”
  以尉迟敬天眼下看来,已经伤了独孤达,卓卓杏儿早晚会心生怨恨,一时纵敌、百日之祸,不如借机杀了卓卓杏儿一了百了!
  如此一来,也少生枝节!
  突然,陈旭嫦双颊闪过一阵冷风而惊醒,旋即厉声反驳道:“尉迟敬天畜生!谁要是敢动卓卓大娘,尔等今日都将命丧于越女剑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凡忍无可忍之时,无需再忍。尉迟敬天还想把人都害死,有违“天志”!
  与此同时,尉迟敬天随行的锦帽貂裘的彪形大汉极速上前数个!
  陈旭嫦已经使出无上快剑,左手越女剑极速一式云剑剑气而后抹剑剑气、右手越女剑极速一式点剑剑气而后抹剑剑气,就在“移形换影”之间,全部都被一剑封喉。
  “哪咕叻,好快的越女剑!”
  “马拉个巴子,好强的剑气!”
  “嗷嗷,嗷嗷,……”
  剑气所过之处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一个眨眼之间,上前的数个锦帽貂裘的数彪形大汉,还未全部拔出弯刀,已然命丧中军大帐。
  原本中军大帐里的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心头一直还恨着冯左昭仪与尉迟敬天,虽然不能拔刀上前助陈旭嫦一臂之力,但是也不会助尉迟敬天向陈旭嫦拔刀。
  尉迟敬天见势不妙,还需诱之以利、胁之以威,轻蔑又道:“老妖婆,你就不怕太虚道长再失去了双腿?太虚道长家的祖宗失去了灵魂的安身之处?可得想清楚咯!”
  陈旭嫦已经杀红了眼,厉声又道:“太虚道长与我又有何干?要杀要刨,都是你们魏人的事,魏国不都是‘宁教天下人负我,休教我负天下人’吗?有种,你现在就去杀他大腿、现在就去刨人祖坟啊!“
  冯左昭仪见势大为不妙,顿感局势已经失控,要是还由着陈旭嫦的越女剑胡来,原本算计好的大好计谋,必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冯左昭仪强堆起笑容,不断轻扬貂尾,柔柔又道:“息怒,息怒,都息怒。魏国大胜柔然,本该是一件喜事,此番相煎何太急?尉迟师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来呀,取四弦夺命黑琵琶来!这一把琴,就赠与卓卓杏儿,以示劳苦功高!”
  冯左昭仪言毕,一个宫女捧来一个精致的金丝楠木盒子,里面正是日夜轻弹的四弦夺命黑琵琶。
  尉迟敬天一时闭嘴无言,这一出本在算计之外,看冯左昭仪机灵如此,更为佩服冯左昭仪的手段。
  尉迟敬天觉得:双簧好戏,你知我知即可!不过,要以冯左昭仪赠出最为心爱的四弦夺命黑琵琶来解围,实在太过于破费。
  卓卓杏儿凶了一眼尉迟敬天,一时并未理会冯左昭仪与宫女。
  尉迟敬天万分不服,好歹也是六朝元老,厉声大喝道:“卓卓杏儿,冯左昭仪抬举你,你却不识抬举!能得冯左昭仪心爱之物者,该当磕头谢恩!要是不与冯左昭仪谢恩,‘黄金七部’之罪,罪在你卓卓杏儿一人,千古罪人,魏国不容!”
  卓卓杏儿老泪纵横,很想杀上前去,与冯左昭仪、尉迟敬天同归于尽,耳边却又传来独孤达支支吾吾的声音道:“夫人,就收下四弦夺命黑琵琶吧!想弹的时候,就弹一曲给相公听,可别乱弹琴啊!……”
  卓卓杏儿轻抹泪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幽怨又道:“阿达,阿达,臭阿达。我弹,我弹,我会学着弹的,我不会乱弹琴的!……”
  独孤达微微一笑,而后耷拉着脑袋滚入卓卓杏儿怀中,气息极其虚弱,生死游离只在一念之间。
  卓卓杏儿见势一阵心慌,一把拉过四弦夺命黑琵琶,极速搀扶又侧身背过独孤达,满脸虚汗的冲出了中军大帐,头也不回的跑了。
  “阿达,不要死,你要不死,你不要死啊!你要是死了,老娘我又弹琴给谁听?给谁听?老娘我要去给你再求一株九死还魂草,……”
  “要是求不着九死还魂草,这一个世上就没有卓卓杏儿之名!……”
  卓卓杏儿远去的声音越来越空灵,很快就从大营消逝于无声。
  陈旭嫦遥想卓卓杏儿后背的骨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一时也顾不得冯左昭仪与尉迟敬天,斜持一双越女剑,追出中军大帐道:“卓卓大娘,卓卓大娘,等等我,等等我,你的伤,你的背伤啊,……”
  冯左昭仪与尉迟敬天见走了陈旭嫦与卓卓杏儿,又亡了花木兰与阿依咕叻,一时长舒了一口气息。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不发一言,就像是一根又一根枯木桩。
  “咳咳,咳咳,……”
  就在冯左昭仪掩面之间,尉迟敬天一时会意,旋即正了正身子,厉声又道:“都听好了:花木兰与独孤达同为皇后一党,如今两人双双暴亡,冯左昭仪宅心仁厚,人亡而不予再追究;冯左昭仪定会为帐中‘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请功,愿诸位将军与勇士为大魏国开疆拓土!”
  “谁说女子不说男?大魏国如今有冯左昭仪,自是百战而百胜!诸位将军与勇士,还不快快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