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愿做佛前那朵莲

  越女剑一闪寒光剑影而下,紧接着由一变为二、由二变三、由三骤变为千剑、万剑的五彩剑光,方圆三丈交织出的五彩为黄绿红白蓝,像极了一只翱翔的五彩凤凰。
  平地里翻滚而上的无数金色气旋,旋即由万千金色气旋变为三、由三变为二、由二变为一,转瞬即为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五彩凤凰展翅之间,口吐天火逼近孙小权;金龙怒目圆睁之际,龙爪盘旋一闪金光袭击而下。
  就在五彩凤凰与金龙近身孙小权三尺之距,翱翔的五彩凤凰与盘旋的金龙瞬间合二为一,骤变为一个佛光与三花同现的独特神兽。
  金龙骤生五彩双翅,怒目圆睁之间尽是熊熊天火,凌空而下一股强大的气旋能撕裂世间万物。
  凤皇于飞、龙之千谷。五彩凤凰是为皇、金龙藏于千渊之谷。
  如今这一技,本是失传已久的神技,曾为守护三千大千世界的太平而淹没在滚滚的红尘俗世中。
  这一技,本与佛门有关。凤凰涅而浴火重生,正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金龙如日凌空,又是:龙啸九天而后普渡众生。
  半老小徐娘也是受人之托,来此相助。生而为人,本就是一颗棋子。世事本如棋,是车是马、是兵是卒、是将是相,都得各守其位。
  孙小权见势,先是微微一笑,就在陈静与刘一谷出招之际,长剑一收一旋游走之间,如行云流水一般靠近“凤皇于飞、龙之千谷”。
  半老小徐娘见势,也没有闲下身来,左右张望之间,侧身一式后空翻闪去铜鼎一边,重重一掌拍正了铜鼎,极速移身在铜鼎后,从铜鼎窟窿里往孙小权一声鹰啸!
  “啊!”
  这是从《阿含经》中悟出的波音功。有了这一个铜鼎,波音功从铜鼎中应声而出,也少伤及无辜。
  半老小徐娘长啸声不止,渐渐的,渐渐的,额头上起了微微的皱纹、眼角起了轻微的鱼尾纹、双颊越渐苍白如生了一场大病。
  就这一声鹰啸,已经消耗了半老小徐娘若干年的道行,也散去了多少精气神,更衰老了容颜。
  此一声鹰啸以后,半老小徐娘就成了实实在在的半老徐娘。
  孙小权迎面受了“凤皇于飞、龙之千谷”重重一击,这一击是从未见过的强大气旋,三斩乘玉龙并未使其合二为一的招式化为绕指柔。
  毕竟,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中的“玉龙”,在龙凤合二为一的展翅金龙面前,那就是一只小虾米、一条小白鱼、一尾小泥鳅!
  孙小权的全身在这一技强大气旋中的“滋滋”声与轻微的地面炸裂声中开始急促收缩,就像是在挤压一个鱼泡皮囊,紧接着仰头一口昙花,再一口昙花,又一口昙花,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与此同时,孙小权又好似从心海、气海深处九万里远的地方,急促传出来了一阵极其哀怨而又无助的嘶哑之声,“嗷”、“嗷嗷”,……
  “这是什么邪门歪道?这究竟是什么邪门歪道?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啊!……”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贫道是黄天孙小圣!……”
  “……”
  孙小权在哀怨与怒骂声中不得不丢去了长剑,长剑重若万钧、身如一截飘扬的芦苇棒子,压在胸腹之间的气息沉重如三山五岳。
  之前,从来没有这一种感觉,故而这是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是一种要一招取人老命的感觉!
  眼下,歪歪斜斜的身子又置身在波音功正中,五腹六脏好似一只只活泼蹦跳的蚂蚱,在胸腹之间横冲直撞,争先恐后的要奔出来一睹为快孟婆庙外的天光与月色。
  “噗嗤、噗嗤、噗嗤,……”
  孙小权继续四散而下的海棠花枝,突然感觉身体被掏空就只剩下一张皮囊;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骤起的咸湿气息让人更为窒息。
  孙小权好似要被“凤皇于飞、龙之千谷”压成一张千层饼,要把学富五车压出来、把仁义道德压出来、把过往的善恶之念也压出来,……
  生而为人,总有一天要尘归于尘、土归于土;总有一天要与地面融成一起,而后相亲相爱。
  眼下,这就是极其另类的让孙小权与大地相亲相爱。《易经》有云: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以刘一谷看来,孙小权早该与大地相亲相近,才能接地气,使其知道什么是“厚德载物”。倘若不知道什么是“厚德载物”,那就不是堂堂正正的君子,而是伪君子。
  扑通!
  孙小权斜身重重的倒地了!
  陈静越女剑回手之际,极速与刘一谷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趁着波音功,再一次使出了“凤皇于飞、龙之千谷”直逼五斗米顶上三道。
  五斗米顶上三道已经在方才波音功中被震得筋脉尽乱、心神恍惚而又七窍流血,眼下冷不丁又来一技“凤皇于飞、龙之千谷”!
  孙秀见势大为不妙,天师剑斜身入地一尺,怒放一树树海棠花枝之际,继续念叨着双掌托天而起,紧接着凌空而下三道无声之雷。
  只是,孙秀前番传功孙小权,还未恢复全部功力;救张智又减了三分功力;方才受波音功又少了三分功力,无声之雷确实不比先前。
  眼下无声之雷只如追云逐月剑一斩暗乾坤中的雷影,无声之雷疾下之际,只与刘文之与释远同时使出的一斩暗乾坤,顷刻消停了波音功与“凤皇于飞、龙之千谷”。
  说时迟那时快,五斗米顶上三道各自又一式追云逐月剑一斩暗乾坤,剑光骤现起一层又一层黑圈之后,凌空一式劈剑而下雷影!
  孙秀两式劈剑剑气直取半老徐娘,刘文之劈剑剑气直取陈静、释远劈剑剑气直取刘一谷。
  嘭嘭、嘭嘭、嘭嘭,……
  半老徐娘身前的铜鼎在天师剑雷影下炸裂成十八大块、而后八十一小块,最后化为一扬齑粉!半老徐娘一道被炸飞去了十数步之外。
  陈静与刘一谷也是各自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一道炸飞去了十数步之外。
  “纯依香儿女侠,……”
  “刘一谷,……”
  万幸,还没有被炸裂成齑粉,全身如散架的一堆柴禾,骤起锥心撕裂之痛,一时也动弹不得!
  更为万幸的是,五斗米顶上三道止招之际,血迹斑斑的青色道袍一样都像是散架的一堆柴禾。
  不可否认,已经两败俱伤!
  无论谁看着谁,各自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锥心疼痛,只要谁还多留出一口气,谁就是胜者。
  陈静极其吃力的扭头之间,又听见半老徐娘骤起的一通“咳咳”,一时又长舒了一口气息!
  只要还活着,那就有希望;只要还活着,那就有取胜的希望。
  就在这一个时候,孙小权缓缓的抬起了右手,极其吃力的想要挣扎着起身,支支吾吾道:“黄天,……孙大圣,……黄天孙,……大圣,……黄天孙大,……圣,……”
  孙秀旋即吱声道:“孙小权,好样的!真是好样的!贫道还以为你不在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哎,贫道今日之败,败在功力不够。待此战之后,贫道要闭关修炼更强的功夫。五斗米道,眼下就可以放心的交给你了!”
  孙小权自是感激涕零,虽然挣扎不起身来,但还是一步一步往盘膝而坐的五斗米顶上三道爬过去,与此同时颤抖着声音道:“黄天孙,……大圣,……五斗米道千,……秋万代,……千秋万代,……”
  刘文之与释远同声疾声道:“黄天孙大圣,可他,可是他,……”
  孙秀没有看见刘文之与释远双颊闪过的不甘,云淡风轻道:“左护法刘文之、右护法释远,以后务必尽心竭力辅佐孙小权!”
  陈静骤起一阵拔凉,遥想幼时的一些往事,要是孙秀不死、孙小权不死,以后更拿五斗米道没辙,拼上性命依然都没能手刃孙秀。
  当初重回金谷园时,绿珠反复都说“一切都迟了”,如此拼命来去一场,也都改变不了幼时事实。
  难道幼时一场错负,又成了眼下一场轮回,将再一次错负轮回?
  况且,孟婆庙中的小和尚已经说过: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曾经誓言不改,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刘文之、释远,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难道,想成为孙小权的剑下亡魂吗?”
  陈静吃定了刘文之与释远,只要孙秀与孙小权还活着,就不可能有幼时所见的白莲社。
  刘文之双颊骤起一阵尴尬,一声急促的“咳咳”,而后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反唇相讥道:“事到如今,还想着离间贫道,你可以去死了!”
  陈静慈颜一笑,环视一众人等,极其镇定又道:“一念是善、赎罪前尘。若无相欠,怎么再见!愿做佛前那朵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