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孟婆江上有渔船
毕竟,前番助魏斩杀了大秦巨姚余,也斩杀了不少黑旗秦军,秦国官府的追捕公文真的随处可见。
虽然追捕公文都是官样文章,但那也是秦国姚天王最后的一丝尊严,一众人等只是报之以轻笑。
故而,一路向南,马不停蹄只遇见极其小股的黑旗秦军。
只要“鬼军”一出手,来回冲杀之间,便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一日,天色已晚,一行二十二人已经立在孟婆江北岸边。
遥看孟婆江上的浮桥,在浮桥对面不但有巡视的孟婆郡太守府军士,还有巡视的五斗米道道士。
不用说,看来五斗米道也早有准备,眼下又临近孟婆江水,要是从浮桥踏马过江南,“天河之流”道法一出,必定又是一场遭遇战。
虽然,有陆修静的清风斩,更有刘一谷的刘家掌法,但是敌暗我明,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前番几次贸然现身,只算是浪得虚名,结果都被人牵着鼻子走,这一次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陈静语重心长道:“此番入孟婆郡,得先潜行,先探出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踪迹来。眼下要是贸然踏过这一座浮桥,动静太大,只怕又被人当成棋子,处处受制于人!”
陈旭嫦自是长舒了一口气息,遥想之前种种,确实不堪回首,急切又道:“静静,你有何打算?趁咱们还未过孟婆江,先合计合计!”
陈静环视了一回众人,极其警觉又道:“即是如此。一者,咱们不能从这一座浮桥过江。二者,过江之后,咱们人多,得兵分两路!”
“孟婆郡内张家人嚣张至极,落脚之处,可去郡城外的客缘斋。”
一众人等自是微微点头。
刘一谷沉思之间,又道:“纯依香儿女侠,我这人多,待过了孟婆江南,‘鬼军’都乔装成过往行商,自可掩人耳目。陆道长,别舍不得换下你这一身极其显眼的行头!”
陆修静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罢了。贫道为江湖道义,一时不着道家嫡传上清派的行头,也都是为了‘道’啊!无妨,无妨啊!”
“道可道,非常道。圣人有言:大丈夫能屈能伸。换,换,换!”
刘一谷见势,自是点头。
陈静一时如释重负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兵分两路。在下就与嫦嫦一路,确实也方便行事!”
刘一谷微微点头,也道:“纯依香儿女侠,即是如此,咱们这就分头寻船过江,也少惹他人眼。若是发现了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踪迹,客缘斋碰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静点头,只道:“好!”
刘一谷旋即策马调头,领着一行二十人往孟婆江上游寻去。
陈静见势如此,径直又道:“嫦嫦,咱们就去下游寻船。兴许,很快就能过孟婆江南之地了。”
陈旭嫦点头,只道:“嗯。”
确实正如陈静所料,两人往孟婆江北岸往下游策马奔腾没过多久的功夫,真的看见了一条渔船。
“船家,船家,船家,……”
“船家,过江,过江,……”
陈静与陈旭嫦一通疾呼,渔船听到了呼声,径直缓行靠过岸来。
渔船横着靠过来,趁孟婆江水上的涟漪与夜色,陈静认得撑船的人是潘家老头,急切问道:“老伯,天色都这么晚了,还未收工吗?”
潘家老头见是陈静,大吃一惊道:“女侠,又见面了。天色都这么晚了才过江,是有大事要发生吗?”
陈静闻言咯噔一回,极其镇定又道:“老伯,你说那里的话。赶路误了时辰,这不,晚到了一会!”
潘家老头一时似有所悟,点篙靠岸,缓缓又道:“两位女侠,老夫也顺道,就渡你们一回吧!”
“玉奴这几日病重,老夫起早贪黑的无非是想多网几条小鱼,多卖几个铜钱,也好与玉奴治病。”
“这年头病不起、治不起,人命如草芥。可是这孟婆江中的鱼儿,也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小了。”
陈静一时不解道:“老伯,这又是为何啊?孟婆江中的鱼儿本就是天养、地养,又非他人池中物!”
潘家老头摇头道:“女侠,你有所不知。张家人大网之后用小网、小网之后再用大网。像咱们这样的穷人,只有网一些漏网小鱼了!”
“官府与乡民争利,如今的孟婆郡只富了大多数的张家人,穷了绝大多数的非张家人。乡民穷困而艰难,日子就一个‘苦’字了得。”
“也不知道玉奴这一次,熬得过这一劫不?之前从不生病的她,居然病得这么厉害!这有一些人啊,不病就不病,一病要人老命啊!”
“张家人开口闭口说什么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也姓张,都把郡中的一切当成张家的囊中之物了,一己之私,全都是一己之私啊!”
“……”
陈静先愣住了一小会儿,看来自先前离开孟婆郡之后,孟婆郡中一定发生了许多不为人知之事。
陈旭嫦见陈静与船家是旧识,虽然插不上一字半句,总归也心安了许多,更不用担心出岔子。
陈静与陈旭嫦牵马上船,渔船并不大,故而两人得一前一后。
在船篷的最中间,一盏游离火光的渔灯下,映着潘玉奴一张发黑的小脸。看样子,确实病得不轻。
眼下,孟婆江水还算平静,潘家老头一边行船,紧接着又道:“女侠,自从你离开孟婆郡之后,张家人,张家人也实在太嚣张了,……”
陈静闻言更是眉头一舒,既然潘家老头也是孟婆郡中人,眼下正好与之再详细的打探一回消息。
“老伯,愿闻其详!……”
潘家老头见没有外人,这一些日子来所见的不平,想一吐为快。
“上一次,女侠与太守公子张义相争,张义已经放出了狠话,要秋后算账。这不,郡中的所有陈姓族人,全部已经都离开了孟婆郡。”
“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家大户,最惨的还是吴家一族,不但受张家打压,还受杨、吴二家白眼,这其中有何瓜葛,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还是上一次,张义在城门洞让女侠卖的蒲葵扇,那可是张信私藏的紧要之物,多少人为此丧了命!”
“……”
陈静入耳,骤起愤愤不平。
遥想当初,确实太过于心急,又让张义得逞,奸细不但害死了张青龙、张白虎,居然还牵连了孟婆郡中的陈家人,确实万分有愧。
张义这一个纨绔子弟,非比一般的纨绔子弟,下一次遇见,还得多估摸一回,免得牵连无辜乡民。
至于费家被张家打压,本就在意料之中;至于费家又被杨、吴二家白眼,下一次遇见费家人,还得一问究竟,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本是飘然亭一家人,看来三家在张家的重压之下,又是一家人说两家话、一家人干两家事。
人心如潮,潮起而潮落,终将只似孟婆江中的一朵浪花。
这要说卖蒲葵扇的事,也确实匪夷所思了。先有王献之与谢安两位“仙人”相助,莫非旁生了枝节?
毕竟,这本是张义从府库中拉出来的蒲葵扇,卖者一手交钱一手拿货,又怎么会有人丧命?
陈静万分不解,极速打断话茬子,急切追问道:“老伯,蒲葵扇有什么不妥吗?蒲葵扇有毒吗?”
潘家老头摇头道:“哎,蒲葵扇自然是没有毒的,是人心有毒!是太守张信极其歹毒!”
“事后几天里,太守张信差人挨家挨户去收回蒲葵扇,倘若蒲葵扇有一点丁破损,有钱的拿钱买命,没钱的就只有认命丧命了!”
陈静听来也觉得匪夷所思,急切追问道:“老伯,当初一把蒲葵扇就一个铜钱,谁会拿不出来?”
潘家老头叹气道:“女侠,水涨船高,懂吗?那是张义喝多了五石散兑酒干的傻事。蒲葵扇本是张信的紧要之物,故而放在府库里。”
“即是张信的紧要之物,又怎么可能一个铜钱换一把蒲葵扇?收回去的蒲葵扇要是有一点丁破碎,一把蒲葵扇就要一千零一两银子!”
“一千零一两银子,拿不出银子来的穷人,只有认命丧命!老夫就是在这孟婆江上网八辈子的小鱼,也挣不来那一千零一两银子啊!”
“只可怜了那一些,跟风而又附庸风雅的穷人,白白丢了脑袋,为一把蒲葵扇弄得家破人亡!”
“……”
陈静闻言恼怒至极,看来孟婆郡除了五斗米顶上三道之外,罪大恶极的“四家五害”也刻不容缓。
陈静越女剑一闪寒光而出,紧接着对天盟誓道:“此一行,必还孟婆郡中乡民一个朗朗的青天。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潘家老头摇头叹气道:“女侠之心,老夫感同身受。只是在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就如今年斩去了路边的一拨杂草,来年又生一拨更茂密的杂草?似此,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