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内堂上吴明反水

  吴明并未答话,径直皂衣大氅一拂,旋即坐下轻拍案台,“啪”,紧接着环视了一回内堂中三人。
  “吴族长,孟婆郡何时歪风邪气了?当今天下,无论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皆为如此。天意如此,何来歪风邪气,想逆天而为吗?”
  吴长志一惊,吴明这一席话不该像吴家人对一族族长说的话,沉思中的恩情全然变得冷若冰霜。
  杨明利也是一惊,顿感事态蹊跷,即是吴家人请吴家人,这一番阵势相见,确实匪夷所思。
  陈静见吴明这一番神情,与松林中自伤而逐人的那一个吴明相去甚远,一时如临大敌之感,又不得不极其警觉的捉紧了越女剑。
  吴明见内堂中三人有了警觉之心,径直寿帽一扭,侧身、侧目,一边隙开了一双手掌,在眼前上下端详着,紧接着道“吴族长,请本官来此,这就是待客之道吗?”
  吴长志心里极其窝火,原本想请自家人回来,再打探、运筹一回飘然亭三家会谋的后计,然后力敌张礼与张信的合谋之计。
  如今倒好,人是请回来了,只是请回来了一个官大爷,一个冷冰冰的不当自家是吴家人的吴家人。
  吴长志咯噔了一回,虽然窝火至极,又不能在杨明利与陈静面前丢了吴家脸面,径直厉声大喝道“来呀,安排!来呀,与吴大人安排上好的江南佛手铁观音!”
  顷刻,吴家家丁毕恭毕敬与吴明上了一盏江南佛手铁观音,径直又半弓着身子,道“吴大人,请用茶。这是吴大人最喜欢的味道。江南佛手铁观音中加了少许盐。”
  吴明闻声目露一绺无边无尽的凶光,就似一只下山的猛虎,见人就撕、见人就咬,径直瞥眼狠狠的盯住吴家家丁,又重重的赏了一个字眼,道“滚!”
  吴家家丁原本兴致,一时就似轰然跌入了万丈谷底,一脸阴沉的低头、转身离开了内堂。
  吴明轻蔑的环视了一眼,径直斜身端正了江南佛手铁观音,之后轻咽了一口,旋即“噗嗤”如雾喷了一地,之后重重一声“啪”,茶盏一斜,湿漉漉了案台一大片,茶水落地又是一树干枯的梅花花枝。
  “埋汰旮旯,这都是什么东西?这玩意儿要咸死本官啊!这一些当下人的,难道也谋害本官不成?”
  “吴族长,眼下地盘是你的、人也是你的、物也是你的,你与本官说道说道,好生的说道说道!”
  “……”
  堂中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请来的吴家人,居然与自家族长蹬鼻子上脸,看来,事不由人。
  吴长志旋即忍住一腔怒火,强压住喉咙中火爆的字眼,字字珠玑道“吴大人,此话怎讲?莫不成,吴大人眼下前来,只是为与我等兴师问罪?或者,是来找老夫索要五斗米道张智、张仁不成?”
  吴明旋即正了正身子,之后重重一拍案台,“啪”,紧接着盯紧吴长志,厉声大喝道“好哇,吴族长,看你干的什么好事?别人说吴家人捉了张智道长,又关押了张仁道长,本官一直还都不敢相信!如今,这话出自吴族长之口,本官不信也都全信了,尔等好大胆!”
  “区区一郡几家小户人家,自以为郡中大户,还敢挑衅五斗米道?难道,吴族长你都忘记了?在建康城中,江南王家那样的权势也都折腰在五斗米下,孟婆郡吴家与江南王家相比,那只是萤火之光而已!似此,吴族长,你已经害了吴家!也罢,你身为族长,害了吴家就害了吴家吧,本官要与你划清界限,本官不要被你牵连,……”
  “……”
  吴长志再也忍不住一腔怒火,径直重重一拍案台,接着厉声反驳大骂道“埋汰旮旯,吴明你这一只白眼狼,亏老夫当年对你千般好、万般好,老夫真是眼瞎了啊!”
  “老夫悔不该,万不该,还真没有看出来你吴明是这样一个人。罢了,罢了,罢了啊,人心都是会变的,你终于做了张家人的一条狗,一条忠实的看门狗,吴家也没有你这样的狗,吴家眼瞎了,眼瞎!”
  “……”
  吴明倒也并未发怒,径直冷冷的环视了一回内堂三人,紧接着又趾高气扬的说道“吴族长,你说你眼瞎,那本官就不与你这一个瞎子计较了。那好,杨族长,你与一个瞎子为伍,不怕祸害了杨家人吗?”
  杨明利一时就似有一大把鱼刺卡在了喉咙里,除了无比心疼,要说道每一个字眼,也都会伤疼。
  杨明利沉思了片刻,径直冷冷问道“吴大人,这番架势前来,要捉了我等、放了五斗米道不成?”
  吴明旋即闪过一阵诡异轻笑,之后又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本官可是孟婆郡中第一好差役。没有太守大人的手令,本官又如何能鱼肉乡里?没有青云道长的吩咐,本官又如何来要张智与张仁道长?”
  吴长志重重一拍案台,“啪”,之后又针尖对麦芒道“吴明,你放肆!怎么与杨族长说话的?这里可是吴家庄院,不是你的太守府,胆敢在老夫庄上撒野,即使老夫真是一个瞎子,也会治了你!……”
  内堂外的皂衣差役闻声又一阵惊悚,旋即皂衣一闪跃入内堂,之后腰刀出鞘,齐刷刷的盯住内堂里外,一时空气凝结如霜。
  吴明右手一扬,皂衣差役松开了三分心弦,内堂中一绺又一绺气息一时又如无数涓涓细流。
  吴明仰头一阵轻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吴族长,你说你眼瞎,那可是你说的!以本官眼下看来,你还真是眼瞎,一个瞎子,又如何能看得明白这一个世道?”
  “吴族长,你瞎,本官也不怪你。如此火急请本官来此,就是与本官说你变成了瞎子不成?这又是何苦呢?又是何必呢?哎,……”
  “吴族长,你这眼瞎还真是瞎的是时候,如此一来,本官也奈何不得你。一个瞎子嘛,一个瞎子掌管的一姓族人,可别让一族人都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瞎子,……”
  “……”
  正当吴长志与杨明利极其恼怒而又无可奈何之际,陈静越女剑一斜,重重一杵地,厉声道“吴大人,有道是羊有跪乳之恩,鸟有反哺之义。似此,算什么东西!”
  让陈静也没想到,吴明一时之间的变化也太过于仓促了,才过三天的时间,就似变了一个大活人!
  吴明腰刀重重放在案台上,一声“嘭”,紧接着又道“哟嚯,这不就是使越女剑的那一个女人吗?郡城中伤了那么多五斗米道道士,要是青云道长寻来,只要青云道长吩咐一声,本官也要捉拿了你!只可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一个敌人,本官未得太守大人之令、也未得青云道长的吩咐,错失良机啊!”
  陈静紧握越女剑,旋即厉声大骂道“吴明,你就是一个吃里扒外的大混蛋!吴家人向来待你不薄,你却要恩将仇报,这一次,在下就与吴族长留一回颜面,倘若下一次遇见你,越女剑一剑封喉!”
  吴明不惊不愕,一时又从容不迫,径直右边一扬双手,紧接着抚掌“啪啪、啪啪”道“啧啧啧,啧啧啧。越女剑呐,本官好怕怕哟!越女剑呐,越女剑呐,哈哈,……”
  皂衣差役旋即又更多的眼神盯住陈静以及越女剑,毕竟在松林中没能追上,如今却在堂中端坐。
  陈静怒火中烧道“你,……”
  杨明利一时灵光一现,径直招呼道“既然都在堂中高坐,那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又何故这般针尖对麦芒?倘若我等在此争斗,只怕张家人求之不得、五斗米道也求之不得!”
  “吴大人,既然方才说未得太守手令、也未得青云道长吩咐。如此争斗,吴大人就不怕违令了吗?”
  “女侠,纯依香儿女侠,纯依香儿女侠,有道是忍一时而后风平浪静,退一步而后海阔天空!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可千万别忘记了飘然亭三家会谋的前计、还有张家青龙、白虎自请的后计,……”
  杨明利一言,陈静又不得不缓缓平歇了一腔怒火;吴明反而闪过一绺诡异而又复杂的窃笑。
  吴明狠狠的盯了一眼陈静,径直又瞥了一眼吴长志,径直腰刀上手,旋即起身,又道“吴族长,你真是眼瞎,眼瞎啊!这都是一些什么人呐?本官公务在身,也就不听你这一个瞎子差遣了,告辞!”
  吴明皂衣大氅疾飞,一绺皂影袭地闪出了内堂外,紧接着又仰天大笑道“哈哈。瞎子,瞎子,都是一群大瞎子,我笑他人看不穿,他人反倒笑我是痴憨。人啦,人啦,这人啦,人心都隔肚皮啊!最后,无非都是一个瞎。……”
  正当皂衣差役一闪退出内堂之际,吴长志一时气血攻心倒地。
  咚、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