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宇文武再现破屋
陈静看眼前这一副光景,后背也骤起了一阵拔凉之感,在一旁的独孤信与慕容川东耷拉着脑袋就似一对难兄难弟,独孤老太婆一双冷峻的眼神就似恨铁不成钢。
“独孤老婆婆,独孤老婆婆,独孤老婆婆呀,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陈静再一次追问,破屋子里幽暗的光亮又才明亮了一些,独孤老太婆缓缓挑拨着灯芯,一边唉声叹气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身在低矮处,又能奈天何?”
陈静初看独孤老太婆嘴唇干裂且飘飞着无数皮屑,不用说,那一定是又气又饿又急憋成的模样。
陈静旋即越女剑一斜,从马鞍前极速取下了水袋,还有不少的干粮,径直极速步进了破屋子。
这一间破屋子独屋而简陋,泥墙上还破出了好几道大口子。倘若是风雨之夜,只会更为心寒。
破屋中没用一方案台与桌椅,就只有几个大小不一的木桩或者石头做的简易墩子。头顶上的小青瓦东边空出了一巴掌之地,右边也空出了两巴掌之地,……
这更不用说,倘若遇见风雨交加,不但心寒,还会身寒。
陈静把水袋先递与独孤老太婆,独孤老太婆不客气的接过之后“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大口,接着长叹一声满意的“啊”,又“吧嗒、吧嗒”咀嚼着一个凉凉的大馒头。
陈静极速又把水袋递与了慕容川东,看慕容川东也是饥渴难耐的模样,轻声又道:“世子,你看你们这都算是怎么一回事呀?”
慕容川东一点也不客气,极速接过水袋之后,只顾一个人“咕噜、咕噜”的喝水,并未说道一字半句。
陈静又把干粮袋递与独孤信,独孤信眼中一闪愧疚,一点也不客气的接过干粮袋,掏出了一个饭团锅巴“咔嚓、咔嚓”的咀嚼起来。
陈静寻了一个木墩子,持剑缓缓坐下,盯住慕容川东与独孤信急切追问道:“方才,本谷主已经去过一家人客栈了。说你们两个人的赌债欠了太多银子,怎么一回事?”
“独孤信,你说,怎么一回事?先前不是从来不欠别人银子么?见好就收,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
独孤信脖子一噎好似饭团锅巴卡住了,径直极速一把夺过慕容川东的水袋,接着“咕噜、咕噜”长饮了一嘴之后一声满足的“啊”,之后像极了一只激怒了的公鸡,脸红脖子粗说道:“凭我独孤信混迹‘十山八寨’赌坊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输?怎么会不知道见好就收?”
“这里面一定有人布局,其中一定还有见不得人的勾当。猫腻,有猫腻,一定还有更多的猫腻!……”
“……”
慕容川东旋即也捉起了两个饭团锅巴,一边干涩的咀嚼着,一边悠悠叹气道:“想我堂堂慕容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都是什么世道!”
“燕国被灭,也就罢了;复国不成,还是罢了;如今,不给人一条活路可走,是逼人揭竿为旗吗?”
“揭竿为旗还有一线生机,总比有朝一日‘吃土’来得强。男子汉大丈夫,该当轰轰烈烈一场!”
“……”
独孤信闻言旋即白了一眼慕容川东,轻蔑说道:“似你这身板,还想揭竿为旗?不怕凉凉了木竿子?复国都不成,还说什么揭竿为旗!老老实实的混吃等死吧!”
慕容川东一时恼怒,旋即眉头深锁,厉声与独孤信说道:“杀不尽的燕国人,灭不亡的‘燕人’心!”
“燕国人不会就此罢休的!虽然我慕容川东被尔等嘲笑为烂泥扶不上墙,总有燕国人会扶上去!”
“……”
独孤信不想听慕容川东像一个老妇人一般婆婆妈妈,旋即右手极速一摆,止住慕容川东又道:“得,得,得了吧。你们燕国不灭,将来还会复国,这总该得了吧!”
“可我独孤信该怎么办?‘黄金八部’又回不去,官府又不让人安生,想让我独孤信‘吃土’?那可没门!”
“……”
陈静闻言一阵纠结,本是询问一家人客栈之事,却又把话茬子带开了十万里,天南地北不着调。
陈静旋即越女剑轻轻一斜,“哐当”倒地之后,又缓缓扶正。
“独孤信,世子,你们都还没回答本谷主方才所问呢!你们究竟欠了多少赌债?欠了多少人赌债?”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许打迷糊,也不许岔话!说吧!——”
“……”
慕容川东与独孤信又低头沉默不语,只顾如鼠啃食饭团锅巴,一点一低头、一点再一低头,……
独孤老太婆一边收拾着笸箩筐子,一边好似绝望至极又道:“多,多啦,多得不能再多了,只怕祖宗十八辈子,已经都还不完了!”
“咱们独孤家只怕会这样世世代代无家可归寄人篱下,又或者生生世世都要颠沛流离了。”
“……”
陈静一时无语,径直盯紧独孤老太婆急切追问道:“此话怎讲?”
独孤老太婆缓缓止住了鼓捣笸箩筐子,悠悠又道:“这都是‘黄金八部’布的局,我儿与慕容川东都涉世不深,又被人算计了呗!”
“看来,是有人不想咱们一家人好活,即使没办法杀死咱们,也在想方设法的逼死咱们啊。哎,……”
“江湖险恶啊!孟婆江北万民涌入孟婆江南之地者甚众,可是老婆子我已经在魏地待习惯了,孟婆江南之地也是老婆子伤心之地啊!”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即使有人要逼死咱们,老婆子我又能奈何?总比客死他乡来的强!”
“……”
陈静自然也知道,当初在孟婆郡客缘斋中第一次初遇独孤老太婆的时候,就是从孟婆江南“典妻”逃回孟婆江北之地的,孟婆江南自然不被独孤老太婆讨喜,合情合理。
可是,如今在孟婆江北之地,魏国官府一步一步逼得独孤信一家没有活路,确实也极其棘手。
在“十山八寨”靠山吃山,可是已经回不去了;一家人客栈原本是一份不错的生计,可是也易主了!
如今,倘若独孤信一家人就靠着这一间破屋子,以后的日子用一个字说来,苦;两个字说来,极苦;三个字说来,很苦的!
鉴于眼前此景,又鉴于独孤老太婆多次仗义出手相助之情,陈静很想知道独孤信一家人的想法。
“独孤老婆婆,难道你就打算一辈子都待在这一间破屋子里?”
“独孤信,世子,你们两个好端端的汉子要是整天待在家里算怎么一回事?好男儿,志在四方!”
“……”
独孤老太婆闻言轻飘飘的瞅了一眼慕容川东与独孤信,一边又哀叹道:“老婆子我就剩下这一把老骨头咯,能在这一间破屋子里待上一日就是一日咯,花无百日红啊!”
“至于年轻人嘛,老婆子我倒是想让他们出去闯一闯。可是眼下的光景出去闯一闯,只会闯出大祸!”
“与其这样,我儿还有一身使不完的蛮力,那就刀耕火种了吧。奄奄一息的吊着一条命,总比‘吃土’来的强,总比大祸临头来的强!”
“况且,读书人不是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
慕容川东闻言心中不快,已经在孟婆江南苦了十年,想不到还要在孟婆江北继续苦下去,小心肝好似被人猛戳了一阵,鲜血淋漓!
独孤信闻言也不大情愿,有一身蛮力又何苦去刀耕火种?况且要是刀耕火种的话,独孤信不也成了一家人中唯一的老黄牛?
独孤信一个人觉得,去山里手撕吊额大白虎、拳打六尺大灰熊、棒槌林中大野猪来的强!
毕竟,都穷了这么多年了,也该过一过有肉吃、有肉汤喝的滋润日子,何必过得那么凄迷又寒酸。
先苦后甜,世人不都是这么说的吗?难道,世人又说错了不成?
独孤信一时眉头深锁,旋即右手极速一扬,狠狠咬了一口饭团锅巴急切说道:“娘,要孩儿当老黄牛种地,孩儿一万个不乐意!”
独孤老太婆面有愠色,旋即笸箩筐子重重一拍,厉声大喝道:“你不种地,难道让娘这么大一把年纪还去种地?这才是世风日下!”
正当独孤信怒目圆睁想反驳之际,突然从破屋子外响起了一阵三长两短的“啪啪”掌声。
“好,好,说的极好!年轻人不为大魏国种地,谁又种地?”
“几日不见,本官还以为你们都饿死了!欠人的银子都备好了吗?本官今日又来取利钱了啊!”
“……”
陈静极速扭头之间,只见斜地里闪出了一身锦帽貂裘的宇文武,宇文武左右各十二个“黄金八部”勇士,一个个都是虎背熊腰。
独孤信怒火中烧,旋即捉起一块石墩子与宇文武砸了过去,厉声大骂道:“一门分三宗,三姓败家奴!有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