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逢

  山河依旧写凄凉,物是人非诉衷肠。观字拆两半,日月星辰东水长。
  九州,芈山。已日上三竿,乳白之雾,未尽散。青石阶上,长而茂之金发藓,金灿灿之,上微露染。土腥气里,携沙沙声。枉径,一长串足印。
  一树花,一树爱,一树等待。荣渊,记中,枌榆芈山,是其最习过之景矣,那些细微琐碎,有义之亦或无义之事,皆刻之于其心,犹新其境。
  舞影入瑶觞,况风致嫣然。君去经年,帗具草堂空。心头披幽,思曳眉月,孤孤单单,忆成殇。
  荣氏,昌。率赤子苍头,奉迎始祖。昌稽首曰,声音苍,语气诚。皆起矣,无如此多礼。荣渊,声嘶矣,视杖朝之岁,荣昌。又视围站之族,男女。久违之乡音,陌生又亲近之面颜。润之目眦,酸者之心,诚非一味。
  初见始祖,不知岁几何矣,犹,神清气爽,仙骨体气。
  然也然也。
  朝,亦有九万余岁矣,颜如玉。
  始祖宜于所长甚多矣。当是也。男女之语,入,昌之耳中。
  昌咳咳道,始祖,草堂叙话。渊颔头。
  速,速,朝安在。中峒草舍。一阵促之履声和而扰之声,致渊,意也,目见草堂外,三四人舁一破脑者,一闪而过,从十余人,神气仓皇。其,惊骇而起,脑骨裂,浆溢,荣卫去舍,则苝骊在,亦难全也。不觉摇头,嗟余,生命之脆。
  日薄崦嵫之昌,轻押一口茶,盏置石几上,自草团蒲坐立之曰,始祖,何事悲面,叹欷。渊,心中曰,昌,衰老矣,适间此大动静,彼皆不闻,而已矣,免得伤心。遂,因言曰,无事,昌勿惶恐。
  呵呵,昌带嘶之声道,始祖勿忧,朝在,轸无事。猎者易为兽击伤。其问昌,朝,轸,何许人也。昌答之曰,九万年前,凤凰鸣矣,芈山上峒。彼乃生矣,于朝阳残月之际,日出草中,月尚未落,故,名朝,此世传之,彼非我族之人。轸,青丘邑酋,朝游至青丘,值其病沉疴痼疾。淡,升,清,疏,缓,收,燥,温,固,九法不效。朝视之,病洞泻,责阴土,无阳亦。土虚水侮,久之真火亏矣,投神草汤,倍五毒上桂,一剂安,三服而痊矣。于是,轸禅邑酋,怀里揣马勺,伴朝游方。
  荣渊暗道。待闲暇之余,定邀上朝,秉烛促膝。草团蒲坐,满引瑶觞,笑啜茗盏。青丘,陵光与陌白交锋之地。陌白败,日神为护其全,竟与陵光大大出手。后,陵光消失于三界,亦成矣,吾不忘之痛。
  其,冲动生心,相见恨晚,目眦纹深,不止捋颔雪。会意之昌,口角微扬,敬曰,始祖,请随我来。约摸,盏茶功夫后,久违之气息,袭面来。渊,看戏堕泪,满腹之相思,心中曰,三千余年往矣,寻卿,寻得好苦,竟是旧地重逢,泪,溢翻了五味瓶。
  西荒,妖界,太羣洞。龛麟,似烧干的锅炉,裂石案,玉羽飞,觥碎落。面狰狞,鼻息重,怒吼道,虎豹卫,拉下去,永囚万妖洞,无我令,不许踏出半步。
  见麟以气凌人,专恣,跋扈之状。连山,金斩面面相觑,一时无措。啸月,哑巴打官司,身振振欲僻地,夫虎豹卫,押出之太犎洞。
  麟,面瞤动,低头视足。小畜生,蚁撼大树,不知覆载,雉娶凤凰,呵,以为陌白,乃竟,伤其己之妹。则区区朱厌,螳螂挡车,欲开昊张之结界,戴笠亲嘴兮。俾尝尝苦,咎由自取。龛麟恐为恐,然而盘瓠,终为妖界二王子,故其亦非深恐瓠之安,但恐此事,昊不可信重焉。其不解者,朱厌,岂破结界。因问连山,朱厌乎。
  上首连山,展揖,妥视,答之,曰,朱厌为雷霆之怒所伤,不知所终,神界方缉之。
  闻雷霆之怒,龛麟之火,若灭甚众。如何也,其与昊,素,水火不容,若其联行,我妖界岂不为之鱼肉,不可,得躬自至中庸城,不者,同妻往,谓,一来请罪,二来宁,一探究竟,方为妥。
  连山又曰,毕方被伤,巫者苝骊,束手无策。正嫡弟,囚时光城,父王,连山愿请长缨,必陷之,救回嫡弟。
  身为卒,任处分,遵奉命,明哲保身,顺势而为。看汝父子何如此事,我亦请行,一来见我在妖王心中,,无能之辈,亦可令连山知臣无二心。于是,下首金斩,展揖,妥视,曰,妖王,其愿请行,助大王子平时光城,以彰王威。
  龛麟,视一眼连山,转视金斩,嘲笑之,呵呵,兮。目瞬又严,数之曰,肆意,不知存亡,还不退下。少顷又曰,金斩,汝以锐士千,与独角兽访缉朱厌,务归朱雀城,与神界有个交代。是。金斩颔命,去太羣洞。
  盘昊正坐,心窃谓。既,其大如,伤朱厌,执盘瓠,时光之神焉,必有其所欲者。如此亦可,无心插柳,观其所谋。朱雀城,辉华殿里。其回过神来曰,火神大人,少司命与二十三,可否无恙。赤煉对曰,属下与少司命,战神大人,食之神君亲赐之生命果,无恙如初,再生之德,则火氏子孙世世赖宗,不敢弭忘。昊又言曰,令,陌白复日城主之任。二十三辅之,网罗朱厌。
  见昊,颇为慎重之口吻。煉不敢谏言,故首所从,一丝不祥感萦心,虽疑丛生。
  巫神大人,毕方何如。盘昊转苝骊问至。骊愁满面,对曰道,毕方堪忧,胎光存,爽灵失,伏矢丧。属下,缝之心脉,衔通经络,营卫无所避,体已无碍。昊微锁眉,淡然曰,而已矣,将养生命树下,巫神大人,多上心便可。昭告三界,能医之者,坐拥时光城。
  望盘昊,苝骊,乘云去朱雀城。赤煉目微润,呢喃道,思我赤煉,何德何能,毕方,何其有幸,承蒙覆载,知遇之恩,煉终身为报,死而后已。
  兮,豚儿被系时光城,盘昊,汝目中可有此姊。杏眼桃腮,曳茜罗绮襦,柳要丝犊鼻,缟舃之盘姬,闻知。投袂而起,荷戈士卒三百,妥视,候命。龛麟忙陪笑曰,爱妻息怒,妻弟无情,误伤和气,久未谋面,夫从妻宁,可保瓠子无恙。盘姬闻罢,面颜怒息,负壁卧革,苟曰,下之。荷戈士卒,去矣,云衫雨濛洞。
  冰天雪地风如虎,裸而泣者无栖所。风欲止,雪未停,簌簌衣巾绣玉尘,穷涂北冥隅靡从。雪,落不尽天地之蹇纵,亦留不住鼓之足。雪,甚有美色,然,甚凄凉,凉至鼓之心,而,封不了鼓之执着。雪,甚纯,只是外,化也,终是一洼水,譬如人。更以鼓笑看云衫。
  来者何人,两杆粗恶之戈,当其鼓前。鼓,驻足,不觉已到北冥中。
  徐言曰,据钟山,鼓。闲来无聊,顿起尘心,从方外游,道经旧地。烦,鬼使神差,闻告冥王,鼓,特来过存,冥王。少主少待须,小者即白。长戈士卒与鼓行揖后,转而冥界。须臾,大开门隅,鼓,径诣矣,倒立之城,北冥城。
  九州,戎地,长留山。赭衣塞路,羣寇满山。尝之和乐园,今成败壁残垣,萧条不堪。数月来,被狼王,朱厌率之敢死徒卒,追杀围堵。少含,邗靖,弭垢溃不成军,驻守长留,且为权时之宜。势局,已传至中庸,久不见援。
  冥界,太阴宫,东阳阁里。翡翠矮几,设上矣,北冥独有之味。紫夭青蟹,松腴对虾,偶子蛏子,摩罗花蛤,山精血蛤,白水蛤蜊,鲜泥螺,鲲卵涂鱼,鲻鱼离楼汤,甲鱼虫蝉汤,海参还魂草,鲲鱼金腰带。海菠萝,海葡萄,珍珠酿。
  垣离与鼓相谦了几句,二人者,促膝坐。矮几上,佳酿最销魂,对酌几觞,离罢羽彻乐,心忽然若有所丧,怅然若有所亡,无以言表,秋心锁眉。又见离,心事重重,鼓信口道,冥王,不言温树,付虚襟而无隐。公无从知之,无为己规之。实乃在下之楷模,三界之桢干也。
  见鼓,犹为昔之事心怀耿耿,不能释然。其嘘叹曰,与其思遐而非昊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乎。
  鼓岂闻进其说言。目光,置之肴羞上,取一勺鲲鱼金腰带,盛于其汤碗中,举眉道,北冥独有,冥王随意。鼓又喃喃道,北冥有鱼,化而为鸟,是谓鹏。冥王无己,无功无名。然,居安思危,思则有备,备则无患。
  离之隐忧,鼓一语道破,佳酿下肚,心窃谓,鼓之意不在酒,聊观之有何动作。于是乃曰,其故何哉。
  鼓,口角微扬道,冥王,一愁一忧,煞是劳心。吾闻之,会鲲化鹏之际,垣亘觅鲲卵,与之不期而遇。鲲欲食亘,故相争冥海,鲲吐金津玉液,蚀亘躯壳,亘危亦。既而,洌寒如斩鲲首,鲲鬣伤于心脉,元神破裂,伤重卧榻。后,万鬼之王赢勾,乃使鲲头徒居于冥海之极。此乃一愁也。三百年前,赢勾之过,以致狼王与翼龙自锁妖塔亡,如朱雀城,窃金乌令,则此事,昊必彻查。此乃一忧兮。
  垣离,眉头沉,心中曰,温水煮青蛙,此日诚可怜。昊已注我矣,生死牌,即门槛效应之端。其则亦取勺鲲鱼金腰带,盛与鼓曰,北冥独有,与少主分享,恭闻少主远见。
  见之露出诚意。鼓,释,尽之鲲鱼金腰带羹勺曰,冥王履谦,盘昊,此无银三百两,日城之役,观似,损己翼,实乃,探汝之心,待平龙族后,倒戈相向,持矛指汝耳。
  垣离,愕然曰,少主,助我脱壳,当后酬。
  鼓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此九幽,皆阴之二万余年矣,民苦兮。吾父在世时,九幽无须燃脂。冥王,可请行,协助昊,平苍淼。待龙鳞具,吾父尚世,九幽子民,当感恩冥王,鼓亦不忘大德。
  勾阳,似有倦色,酸涩而微布赤丝之目,凝视毕方。三日矣,烁星,求以来者,巫咸云集,皆无方活君。观之,惟有用,斗星城之法器,斗柄移魂矣,吾要君生。烁星,折矣其之沉思。
  见一人来,乃知犹未,求得巫咸。于是问,少司命,何事。烁星曰,传神君令,命战神公,即时启程,至戎长留,佐时光之神,网罗朱厌。
  陌白,长留,朱厌,彼虽满脑惑蔽,然而无力而欲其。心暗云,而已矣,先往长留。斗柄移魂,正须百双童子童女,五根腥臭之血,此下有佳,得来全不费工夫。吾以与君食之,三童子女,五根之血,可全,君十日无恙,待我归来,珍重。勾阳挑眉,顾谓烁星曰,司令大人,托少司命矣,则此别过。其化匕者明星,霍闪去时光城。
  朝居之草舍,非甚宽广。轸冥然,卧于就地铺之草荐。面若死灰,额汗如珠,两目紧闭,口半张,气息微弱。九根金针刺其,手太阴厥阴,鱼际,鬼堂。大陵,郗门,鬼路。足三阴,涌泉。行间。鬼眼。任脉三结交。灿螭,右手裹绢,操白藕汁,调成酪之十灰散,压着轸裂之头洞处。朝,扯赤水青衣,半角罗衫,烧熏轸之创口。后,以煎佳,其红菾汁,菟葵汁,玉札汁,倾入沥油,鼠屎灰,铁浆水,花蕊石,山漆粉,猬脂,天癸衣灰里,和匀成,掌大小之薄片,盖在轸之头洞处,须臾之间,其头之血凝矣。清创毕,朝言曰,脑骨缺,髓衣裂,血脉张,腹有宿疾也,无妨,轸生亦可。须豚卵一只,速往,上峒擒来。族人闻之,挥袖擦拳,奔芈上峒,弋猎之矣。
  荣渊至矣,朝之草舍,即卜,得,地火明夷。凤凰垂翼,出明入暗。占病凶象,轸难全也。异事,,此少媪非陵光,然有,陵光之气息,其盖轸矣。荣渊凝目,奄息之轸,激动戚戚,不知所为,一时难以接受。拜见智慧之神。灿璃,耀光,赤水青衣,雪神,展揖言。荣渊,转过身来,惊而视之,诸君,亦于此,失礼失礼,昌,速上盏。始祖少待,即至。始祖坐下叙话,诸君亦坐。朝不晓数,始祖勿数之其。
  荣渊,雪神,赤水青衣,耀光,灿璃正坐,草团蒲坐。茶盏,上在石几上,昌侍立在旁。荣渊,举盏言曰,芈山独有,请君闻香。其四人者,同时曰,感智慧之神盛意。见耀光体气如初,荣渊道,坛别过,三百年矣。见主令,色荣气和,神采奕奕,坛壝之伤,应是无恙矣。感智慧之神恩,尚念予。属下得之矣,朝之妙手,业已痊愈。耀光离座,躬身言曰。灿璃知,使耀光言,是破天荒者也。于是,便以事之前后,道与荣渊。盏茶败,渊亦闻毕。
  其再视朝。朝果如昌璃言,轸乃可全,余苦求之,其然其迹,始得,或伺隙者。
  记忆之神,一日万机,复归故里,可否,为朝而以。属下闻,我朱雀城司令大人,为朱厌所伤。朝,能医好主令,定能全司令大人。灿璃,怡悦言及。
  我来之意,不白一切人。残卷之事,保密为要。朝若往朱雀城,得令带轸,陵光之事,从长计议。遂,荣渊曰,毕方伤危。骊束手无策。吾闻田里之朝,能起死回生,故来访君。今一睹君风,所传非假。待我,禀知神君,神君许诺。则劳公,迎朝回中庸。轸,非凡人,一并行。灿璃颔头曰,属下必当以,记忆之神之命,迎朝还中庸城。
  当是时,草舍外,声躁杂,但闻呼,豚得矣,网得矣。朝出草舍,手到擒来,开皮破颅。豚尚存之间,乃取脑髓,一方脑骨,一二脑皮,置预备之皿器里。朝趋入草舍,至于轸前,开创之练覆,刃剖其首,甚速者速。剥犹冒热者,豚之髓衣,植于彼阙之脑髓上,又接善脉。以豚脑衣上,细如发之脉为线,缝彼之脑衣。然后,以一方脑骨,盖其脑洞处,合颅,以雪神之青丝缝脑皮。以一二脑皮,填在其阙者脑皮处,复以雪神青丝缝之。香一炷也,轸之颅伤,理妥当矣。九根金针回朝手,其不言,出草舍。坐草茵上,顾谓斜阳,赤水青衣,雪神,立于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