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零五 九幽滕鲲 黄泉归位
墨染元神还待负隅顽抗,却被九幽祖师轻描淡写一指,一道九幽雷霆迸发,只狠狠一劈,墨染元神哼都未哼,转眼化为飞灰。可怜修道数百年,脱去几重劫数,却死在自家师傅欲掌教的算计之下,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九幽祖师随手击杀墨染元神,就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数个呼吸之间已将墨染肉身占据。九曲图上墨染身形微动,双手微抬,在面前摇了一摇。依旧是墨染的面容,却多了几分阴鸷气息,此时照心魔光已消耗殆尽,弥散无踪。但枉死城中的怨念之气又如何伤的了身为判官的九幽祖师?任它如何凶顽,也只当清风拂面而已。
九幽祖师夺舍之后,却再无甚么动作,反倒立在九曲图上发起呆来。“我本以三世善行之功,死后落入地府,成为判官,执掌生死簿一卷。这个差事在别人眼中乃是十足美差,但我做判官时间太久,久到自家生起了厌离之心。甚么赏善罚恶,六道轮回,老子做判官这么久,地府中甚么猫腻没见过?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哪一个不受贿赂,就算十殿阎罗,遇上道行高深之辈,不也要小心翼翼,不敢放肆?”
“依我看来,地府亦是藏污纳垢之处,比人间还要来的恶心。与其在此沉沦,不如脱身出去,就算做个一方鬼雄,好歹逍遥自在,好过在此受人钳制,不得自由。好在地府中往来的善恶鬼神太多,亦有修道之辈陨落之后,残魂堕入幽冥者。我利用判官之职,着实找见了不少玄魔两道的强横之辈。彼等魂魄残缺无依,被我轻轻易易套出所修根本道法。似乎是花费了千年光阴,居然被我创出一道法诀,能收摄炼化黄泉真水,以为己用。”
“黄泉之水周流轮回,乃是幽冥之本,我创出一道黄泉圣法,已是前无古人,玄妙非常,能将自身元神寄托其中,不受阎罗帝座管辖。谁知我只将元神寄托了一般,轮回六道竟然被人打碎!”
九幽祖师回忆到当年轮回破碎,地府崩塌,黄泉断裂,无数鬼魂被无尽法力轻轻一绞,当即灰飞烟灭的惨状,还是有些不寒而栗。轮回为天道所立,众生之归宿,得无尽功德之力加持,却还是被生生打得粉碎,纵使他修成无边道法,依旧远非十殿阎罗的对手,只能暗自图谋,更别提那几位将轮回崩碎的道尊魔祖了。
九幽祖师顿了一顿,又自回想下去:“轮回崩碎之时,十殿阎罗奉了天帝之命,将麾下判官、鬼差、牛头马面等尽数收罗,带了出走,将地府封禁。只留下黑白无常镇守奈何桥,免得被居心叵测之辈侵入。留待日后轮回重聚之时再来。彼时时机稍纵即逝,我只能勉强将元神一分为二,一半元神随着黄泉流出地府而去。另一半向鬼帝自荐,留守于枉死城中。幸好鬼帝不疑有他,竟然准我所奏,命我留守鬼殿之中。”
“不过鬼帝终归留了一手,怕我生有异志,将我多年修炼的鬼躯用法术与鬼殿祭炼为一处,如此一来,不能随意走动,若要逃离地府,唯有遁走元神,舍去这一具苦修了无数岁月的鬼判之躯。哼哼!”九幽祖师蓦地冷冷一笑,“鬼帝却不知,我滕鲲做事一旦下了决心,便是百死不悔。既然矢志脱离地府阴曹,岂会在意一具区区鬼躯?可惜我另一半元神只保留了黄泉圣法的修为,并无主魂主持,在无尽岁月冲刷之下,终究消亡而去。好在还传下一脉道统,方有我今日脱困之望!”
九幽祖师堕入冥狱之后,记起前生之名滕鲲,便以此为名,如今早已无人知晓了。滕鲲矢志脱离阴曹,留下许多后手。另一半元神裹挟他的黄泉圣法修为而去,但其初衷只是为了将元神寄托在先天黄泉之中,还未来得及注入主魂,就赶上轮回破碎。他甚有急智,在鬼帝座前立誓留守枉死城,以待日后轮回重光,十殿阎罗再来。
他的另一半元神传下九幽一脉道统,不久之后便即坐化,毕生所修的黄泉圣法转化为一条黄泉大河,留在九幽总坛。滕鲲早已决心抛弃鬼判之身,纵使只有元神逃出,也好过在枉死城中作一具行尸走肉。因此墨染一来,其毫不犹疑,将元神遁出夺舍,舍弃了祭炼无量岁月的鬼判之身。
阴曹地府中判官、牛头马面或是黑白无常,皆有肉身。此肉身是阴曹地府阴气凝练,亦有无穷玄妙。诸鬼差形神相合,才能发挥出十二分威力,镇压地府中恶鬼作乱。滕鲲的鬼判之身已祭炼到不亚于伽薄鬼祖的境界,几乎肉身成圣,却说舍便舍,毫无犹疑。
滕鲲将往昔记忆梳理了一遍,看似无用,实则是为活化元神。被封禁在枉死城中不知岁月,新近夺舍,先要理顺一番,总要厘请下一步该做甚么,九幽祖师回忆已毕,元神活泼泼的,原先墨染的面容霍然一变,换了一副模样,依稀便是那尊鬼判肉身的面容。九幽祖师呵呵一笑,自语道:“如今该当返本归源了!”
九幽门总坛之中,一条黄泉大河横亘虚空,不知来去,自从掌教赫连无敌调集门中精锐弟子,攻入阴曹地府,已是数日过去,全无音信。九幽门中却一无异状,赫连无敌执掌九幽门多年,积威甚重,又有镇玄鼎在手,除却阴祖,其余玄阴境长老单打独斗,皆非其敌,就算离去几日,也无人敢起异心。
总坛中各位弟子正自修炼道法,或是调教捉来的鬼物,将之炼化为自身道行、法宝,忽感身下剧烈摇动,不可休止。众弟子大骇,以为是有外敌攻来,纷纷逃将出来,一个个抻长脖子望去。却见到了一副毕生不能忘却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