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三 周天星宿魔典
叶向天陡然举首望天,沉声道:“莫孤月到了!”是时本是群星辉耀,寂月无声,忽的星光喑哑,天幕阴沉。沈朝阳冷哼一声:“装神弄鬼!”不过数息之间,周天群星齐放光华,如九天日升,照耀穹天。
凌冲仰望星空,见群星此呼彼应,时隐时现,也不禁心生欢喜之意,面上微微露出笑容。张亦如冷冷瞧他一眼,说道:“欢喜甚么?这分明是星宿魔宗修炼周天星光秘法的高手,引动群星星力潮汐,给我们正道众人一个下马威呢!”
沈朝阳冷冷道:“邪魔外道已然欺上头来,两位道友还要暗留手段不成?”张口一吐,喷出一枚紫金元丹。正是他苦修百年方得成就的一粒混元龙虎剑符金丹。这枚金丹是沈朝阳以正一道秘传符箓之法,辅以龙虎浑天伏魔剑法所炼,乃是他周身法力汇聚,亦是毕生道基之所寄。
这枚混元龙虎剑符金丹一出,立时释放无边金光祥瑞,灿霞朵朵,照彻山河。虽在周天群星星辉之下,气势竟是丝毫不落下风。程素衣轻轻一笑,语气仍是清冷无比:“罢了,既是关系正邪气运较量,总不能令邪魔外道压过我正道一头去。贫道愿附骥尾。”
轻轻一拍顶门,一道薄薄水雾蒸腾而起,初时不过丝丝缕缕,继而水涛之声大作,如万箭喷发,山崩洪泄,一道晶莹冰柱冲天而起,足有数十丈高下,寒威凛冽,似有冻杀万物,冰封天地之能。
叶向天微微摇头,低声道:“本不欲以多欺少,若叶某不出手,反显不出我正道同气连枝之义。罢了!”伸手一拍顶门,一团罡风腾起,化为一团半亩许的罡云,悠然旋转不停,罡云之中不知多少法术化为雷霆,肆意游来。沈朝阳所发金光与程素衣所运真水之气,被那罡气气机一照,立时委顿下来,不复方才威风。
沈朝阳满面惊骇之色,脱口叫道:“居然是正反五行混元灭道真法!”相传太玄剑派有五道法诀传承,条条皆可直指纯阳大道。只是其中法门也自有高下之别。这一门正反五行混元灭道真法便是其中赫赫有名的法门。
修成这道法门,在斗法之中便能占尽便宜,无论敌人何等功力,只需所用法宝、道术不脱五行之力藩篱的,便能举手破去。只是此法修行起来太过艰难,需要凑齐五行之力,一正一反,相逆而休,所耗费的精力太大,便是太玄门中也极少有人选修这一门道法。
沈朝阳主动释放混元龙虎剑符金丹,固然是为了抗衡莫孤月的周天星斗神通,再则也是存了趁机观摩程素衣与叶向天究竟修炼的门中何等法门的心思。毕竟三人皆是掌门大弟子,日后有极大可能接掌本门道统,平日里也少不了勾心斗角之事,若能知己知彼,自是占尽上风。
程素衣不出所料,乃是《太阴玄冥神章》与《天一玉微真经》同修,却又以玄冥真水的法门凝聚金丹,而叶向天向来隐忍,又百年不曾出得太玄山门,沈朝阳原本便最是瞧不透他,不想此人不声不响,居然将太玄山门中号为灭法第一的正反五行混元灭道真法修成,委实惊才绝艳。
三人皆是金丹境界高手,所修又是玄门正宗道法,最是讲求法力醇厚悠然,尤其沈朝阳的混元龙虎剑符金丹属阳,程素衣的玄冥真水灵气属阴,再经叶向天正反五行混元灭道真法逆转阴阳,化合刚柔,立时便起了一种奇妙之极的变化,三股真气居然有隐隐化为一体的势头。新生的真气滴滴屡屡不绝,绵绵然汩汩然,若长若存,用之不勤。
凌冲本是逍遥自在的瞧热闹,这股新生真气一经感应,丹田中那一枚阴阳气旋立时真息生春,探取天根,对那新生真气生出无限贪婪之意,凌冲还未决定阻止与否,那气旋陡然急速旋转起来,发出一股强极吸力,将那股新生真气鲸吞海咽,尽数吞噬了下去。
叶向天三人皆为当世有数高手,所修真气比之现今的凌冲而言,直如汪洋大海,深不见底,即便那奇异真气只是丝丝缕缕,也足够将凌冲撑爆几个来回,说来也怪,那气旋也不知有何异处,竟是海纳百川,将所有奇异真气吞噬殆尽,最后还兀自不曾满足。
叶向天三人自是注意到了凌冲的异动,沈朝阳眉头微挑,暗思道:“我的龙虎金丹属阳,程素衣的玄冥真气属阴,再有叶向天正反五行混元灭道真法居中调和,所生真气当为后天阴阳二气,只是从未听闻有甚么法门能够收摄修炼这后天阴阳二气,便是星宿魔宗万年大派,也只能修炼周天星力,成就不朽元神。这少年究竟身怀何等妙法,居然能将后天阴阳二气化为己用?难不成郭纯阳封山百载,便是为了推演这一道法门,如今这少年修炼有成,这才命叶向天不远万里,接引回山?”
他不知自己却是想的差了,凌冲修成这一团阴阳气旋完全是阴差阳错,先有太玄真气与血灵剑魔气阴阳冲突,原本毫不相容的两股真气,却又有碧霞和尚念诵当年楞伽寺祖师顿悟偈语,凌冲福至心灵,居然领悟到阴阳轮转,变化无极的妙旨,这才有这一团阴阳气旋。这番机缘委实匪夷所思,资质、天时缺一不可,除凌冲之外,再无一人能有如此缘法。
程素衣身为女子,心思细腻,只淡淡瞧了凌冲一眼,便默然不语。叶向天却是心头大震,他此次下山本是为了求取先天乙木精气,用以逆推五行,突破灭道真法金丹的束缚,练就婴儿,顺便接张亦如回山。
谁知临去之时,掌教郭纯阳将他招入所在太元宫中,吩咐了些琐事,末了若不经意的说道:“你此去中原,可先在那龙气飞腾之地四处寻访,瞧瞧有无好根骨的孩子,不妨带上山来给我瞧瞧。”
叶向天素知这位恩师虽然为人诙谐,但一身法力神通着实不可思议,所言所语也必是有的放矢,便不敢怠慢,将此吩咐放在心上。一路东来,恰好张亦如离开京城家中,南下游历,师徒二人以秘法相约在金陵城中汇合。
叶向天陡然醒悟:“这金陵城乃是大明陪都,不正是龙气汇聚飞腾之所么?恩师所言,必是令我在金陵城中寻觅有缘的孩童,带回山去。”剑修一脉,讲求一剑在手,不假外求。所修道法须在争斗厮杀之中,求问那一线大道天机。
因此历来剑修之辈法力超群,斗法之能极强,但相应的陨落之辈也多。若是门下弟子未犯教规,只是争斗之时为人所杀,若下一世还有仙缘遇合,剑修门派便会派出长老高手前去接引回山,传以修行法门,使弟子今世再入道途。
太玄剑派历来好斗,门中几代弟子陨落多人,尤其二百年前剿灭血河宗一战,连掌教荀真人也受创轮回,至今未能寻到转世之身。叶向天原以为郭纯阳是算定了一位太玄长老高手转世之身,才命他前去接引,便在金陵城中一处道观借住,每日运用神念感应。果然不出两日,便发现了凌冲,身怀太玄真气,居然还修炼了太玄三十六剑。
这太玄三十六剑其中另有奥妙,绝非入门剑法那样简单。叶向天自然深知其意,立时遥放剑光,从大幽神君手中救下凌冲,顺势将完整的太玄三十六剑传授。凌冲亦是福缘到了,居然误打误撞,认了叶向天做师兄,成为太玄二代弟子。
要知郭纯阳这一辈掌教、长老共有五人,早已不收弟子,此次太玄重光,山门再开,也只是叶向天这一辈弟子挑选三代传人。若非郭纯阳那一番吩咐,以叶向天之法力辈分,也不会轻易便认了凌冲做太玄弟子,何况是自己的师弟?
叶向天三人各自施展根基道法,抗衡莫孤月的周天星辰异象。三人道法一则属阳、一则属阴,再由混元调和,居然成就道道后天阴阳之气,恰好为凌冲丹田阴阳气旋吸纳的干干净净。叶向天心头微震:“看来师尊果然法眼如炬,这位小师弟虽然修为不高,但身怀后天阴阳二气,已是多少修道人梦寐以求之宝。”
凌冲兀自浑浑噩噩,只顾内视丹田那道阴阳气旋。只见那气旋比之前足足大了三圈,化为黄豆大小,向其中细细观瞧,隐约可见阴阳二气微微转动,其中似蕴有大道之机,轮回之妙,只是似乎缺少了关键一环,阴阳二气始终懒洋洋的,毫无生机。
凌冲见识有限,也不知这气旋壮大是好是坏,只好拿眼去看叶向天。叶向天自知其意,说道:“师弟放心,此是修士梦寐以求的大机缘,绝非坏事。此物可令你受用终身,你日后便知。”
叶向天又向程素衣与沈朝阳二人望去,他虽是闭目合睛,但气势先声夺人,隐含无穷威势。程素衣先道:“叶道友尽可放心,凌师弟之事贫道必定守口如瓶,如有泄露,便令贫道渡劫之时,为天魔所扰,身死道消!”叶向天见她甚是知机,又将面孔往沈朝阳处侧了侧。
沈朝阳哪里还能装傻,忙道:“叶兄宽心,此事沈某必定守口如瓶,若有违誓,叫我死在天雷之下!”修道之人最畏惧的便是九天劫数,尤其九天雷劫,过得去,从此逍遥,长生不死,过不去,身死道消,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无。程素衣与沈朝阳俱以自身劫数起誓,冥冥之中便为大道魔头感知,若是有违誓言,管教他们应劫,那时身死道消,死的惨不可言。
叶向天微微放心,又吩咐凌冲道:“师弟,此事你自知便好,千万莫要张扬,只等回转山门回见掌教恩师,请他老人家再作定夺。”凌冲虽不知那阴阳气旋究竟有何妙处,但见叶向天如此郑重,心下也自凛然,应道:“师兄放心,小弟省得。”
此时周天群星忽然次第明灭,只听一个声音说道:“莫孤月何德何能,竟能劳动三位正道高手同时出手,幸甚幸甚!”星光忽然大盛,眼前一片白芒,待得星芒散去,江边已多了一人。
凌冲偷眼望去,但见此人周身玄袍,头戴紫气朝天冠,生的英俊之极。最令凌冲心惊的,是此人脑后居然亦有一团星光,恰似寺庙中佛菩萨圣象脑后的金轮一般,其中星光沉浮,宛如彩带,飘逸神秘。星光明灭吐纳之间,隐隐与周天群星呼应,显然此人法力已入化境,对周天星光操控自如。
叶向天踏前一步,将凌冲、张亦如挡在身后,说道:“莫道友,前日你我试演法力,还未分出胜负,不若今日再比上一比。”
莫孤月微微摇头,脑后星团亦自飘荡不定,说道:“我星宿宗素来不许道统失落人间,前日我无意中救下一名弟子,只等他取得癞仙遗宝,便要引他回转宗门。至于切磋之事,太玄剑派既然山门大开,想来日后总有你我用命之时。”
二人对面,虽是正邪分际,势不两立,却仍旧和颜悦色,只是话中暗藏机锋,针锋相对。凌冲心想:“萧厉果然被莫孤月所救,还要引他入星宿魔宗。如此一来,他在门中修习魔道,自无办法来寻我家人。只是待他修成魔法,不知我能否有绝大法力,将他制服?”
江边东侧有一片矮木,大幽神君与雪娘子正藏身其中。雪娘子出身天欲教,入教之初便服食一枚天欲丹,此丹采天下至阴至淫之药,更以天欲教秘法,混以六欲之情,服下此丹,无论何等贞洁烈妇,立时沉沦欲海,人尽可夫。
此丹炼制之时按六欲天时,其中有天欲教主九情真君所下禁制,门下弟子若稍有违背,便是六欲神雷轰顶之灾,非但一身天欲法力尽废,还要被赏赐教中贱奴猥亵玩弄,下场惨不可言。雪娘子资质极好,仗着色相布施,采阳补阴,好容易练就一枚六欲情丹,只是每每思及那天欲丹,便心惊胆战,自己生死全在九情真君一念之间。
雪娘思忖再三,决意步行险着,先花费极大代价,请了旁门之中一位精擅推演的前辈出手,推算出这一次金船出世,出身魔道的有缘之人共有两位,一位便是噬魂宗的大幽神君。
雪娘子得了这番推演,这才急忙赶来金陵,仗着色相,与大幽神君勾搭成奸,央求大幽神君去金船之中替自己取一味移情丹。那移情丹乃是癞仙为渡六欲天劫求海外一位散仙炼制,一炉丹丸共计十三颗,癞仙渡劫之时用去六颗,还余七颗,尽数封存于金船之中。
雪娘子只需一颗移情丹,便可解去天欲丹禁制,恢复自由之身,那时天高海阔,总有无穷逍遥之日。二人在矮木林中,眼见金船横亘江心之上,无穷金光衍射不定,照的半空通透,委实一派仙家气象。
雪娘子推了推一旁大幽神君,娇嗔道:“癞仙金船已然现世,你这冤家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大幽神君一声怪笑,伸手搂住她纤腰,说道:“你懂甚么,那金船每次现世非等七位有缘之人聚齐,方会开放内中藏宝禁制,供有缘之人挑选。即便本座此时去了,也依然要等其余之人到齐方可,还比不得在此快活些!”
雪娘子半推半就,倒在他怀中,故意问道:“冤家,那癞仙遗宝是何等的机缘,你真肯为我放弃到手的宝物,只去取一枚移情丹么?”大幽神君大笑道:“本座从来便是说一不二,既然答应你去取移情丹,便绝不会食言,美人儿你放心便是。只是……”
雪娘子眉头一皱,问道:“只是甚么?”大幽神君目中神光一闪,说道:“取移情丹不难,本座还可助你炼化天欲丹药力,只是却须你办一件事。”
雪娘子心中警觉,问道:“死鬼,你要奴家替你办何事?”大幽神君笑道:“说来也是不难,本座素闻天欲教主九情真君,原本资质不成,只是机缘巧合,于南海一处荒岛得了一部《六欲化情魔典》,分为上下两卷,乃是魔道无上至宝。九情真君只练成上卷,便以法力滔天,那下卷之中所载魔法,定必更是精妙。”
雪娘子眉头大皱,说道:“你是要我去盗那《六欲化情魔典》?”大幽神君笑道:“正是,只要你将这部魔典盗来,本座观上一观,瞧一瞧内中所载究竟是何等精妙的魔法。那移情丹立时双手奉上!如何?”
雪娘子沉吟道:“那《六欲化情魔典》确是魔道至高宝典,九情老魔也只练成上卷,便立下天欲教到场,半世逍遥,正道七派也奈何不得。只是老魔将魔典瞧得甚于性命,究竟藏于何处,教中谁也不知。便是老魔几个得宠的姬妾,也曾用尽心机,在床上吹足了枕边风,还为此事,惹得老魔震怒,毙杀了一位最得宠的艳姬。盗书之事只怕大不容易。”
大幽神君笑道:“本座既然要你盗书,自然便有万全之策,你只管到时豁出性命,直入险地便是,其余不必挂念。”雪娘子见他如此笃定,怕是对那六欲魔典觊觎良久,早已打探清楚。噬魂道神通专一操弄人心,着实诡异非常,匪夷所思,无论正邪两道,事前如何防范,一不小心便着了道,更有甚者,事后还不知究竟在何处出了岔子。
“噬魂道自创派教祖噬魂老人立下道统之后,千年以降,势力越发庞大,近百年来已有与星宿魔宗并驾齐驱之势,若非噬魂老人常年闭关修行,不理俗务,只怕魔道第一大派的名头还不一定是星宿魔宗的。若是噬魂道长老一级的高手谋夺六欲魔典,借大幽神君之手令我卖命,倒也有望打探出六欲魔典藏匿之处,我只见机行事,等大幽这厮取出移情丹再作打算。”
两人正你侬我侬,虚与委蛇之间,江面之上又起变化。一道剑光起自楚山之上,直指江心金船。大幽神君咦了一声,笑道:“有趣,居然非是正魔两道中人!”
雪娘子抬眼望去,但见这道剑光光色略有驳杂,剑气运转之间亦有些不纯,但去势劲急,真气浑厚,显然也是得了真传的。当即掩口笑道:“瞧这剑光分明便是旁门家数,只是真气近乎道家。这小家伙想必并无师长护持,只怕要吃些苦头了!”
叶向天诸人自然也瞧见那道剑光,沈朝阳道:“奇怪也哉,这剑光虽然略有不纯,但剑意却甚是正宗,便是旁门,也必是自道家得了真传的。既有缘法去取癞仙遗宝,为何又无师门长辈护持?”当下便起了提携相助之意。
程素衣道:“癞仙遗宝出世,心怀叵测之辈云集,那位道友若是真无师门护法,倒是要吃些苦头了。”话音未落,果然江边潜伏的数十位邪道高手之中,也有人瞧出便宜,按捺不住,陡然飞起一面大幡,高有三丈,幡面之上腾起七道黑气,粗如儿臂,向那剑光绞去。
那剑光毫不迟疑,加速遁光,意图冲破黑气拦阻。只是七道黑气范范滚滚,居然将之拦了下来。这一下漏了底,众邪人皆瞧出那御剑之人功力尚浅,还未凝结金丹。这些人平时便是欺软怕硬,嫉贤妒能,见别人有缘取那遗宝,便嫉恨到不行,此时见那御剑之人功力不足,登时起了心思,痛打落水狗。
又有三人放出所炼宝物,分别是一道淡黄剑光、一面漆黑宝镜、一柄三股飞叉,喷射魔气,呼啸而来,与那大幡黑气一同围剿那御剑之人。那剑光本就左拙右支,这一下更是不堪,眼见剑光吃那三股飞叉绞住,又有宝镜放出一道长有十丈的黑光,定住剑光变化,七道黑气趁机便往剑光之上刷落,若是吃那黑气刷中,非但那御剑之人飞剑不保,连性命也要交在人手。
张亦如叫道:“好不要脸!师傅,快救他一救罢!”凌冲也自义愤填膺,但见叶向天三人依旧老神在在,心下一动,便不曾开口。果然叶向天冷笑道:“修道之人,必要谋定后动,事事三思,不可逞一时之快,更不可做那烂好人。”
“你见那人被邪道围攻,便要为师出手相助,又怎知那人出身何派,若是出身魔道,平日里有些恶行,为师岂非助纣为虐?再者,先前为师便曾与你言道,那癞仙金船已然开启灵识,法力之大,不下于一位纯阳真仙。有缘之人取宝绝不容他人半途截杀,不然这天下的贪心之辈岂非都结伴而来?又怎会有这区区数十个利欲熏心之人前来?你只观望便是,若是你真心要助那人一臂之力,也要候到取宝结束,金船归位之后,一路护送。只是那样一来,必有会添上无穷烦恼。”
一番话说得张亦如哑口无言,凌冲若有所思:“果然修道之人修的不是假慈悲,而是真知我。叶师兄这一番话教训张亦如,亦是为我点明了日后修行之路,修行修心,看来我还差的太远。等此间事了,定要向叶师兄好生讨教一番。”
那剑光被几位邪道散修围攻,已呈不支之态,眼见那黑气刷落,便要将他打落尘埃。便在此时,一直寂寂无声的癞仙金船忽然震动,一道金光凌空飞出,只轻轻一抽,先是那三股飞叉被击成三段,成了名副其实的三股,只是皆是断折而已。
金光去势不绝,又在漆黑宝镜之上微微一抹,那宝镜立时碎成两半,呼啸坠落。那淡黄剑光与大幡黑气瞧出不妙,急忙化光飞逃。癞仙金船发出嗡的一声,似是有人哼了一哼,虚空之中一道涟漪微闪,眨眼间便追上那剑光大幡,只轻轻一扫,两件宝物立时化为无形。
江边之中一下子飞出三人,指着金船方欲喝骂,立时便狂喷鲜血,跟着便摔倒在地,不省人事。张亦如只瞧得目瞪口呆,凌冲心眩神驰,叶向天沉吟不语。那御剑之人得了金船相助,脱出险境,立时加快遁法,一溜烟飞入金船之中。
莫孤月脑后星光微微荡漾,忽然轻笑一声,说道:“时辰差不多了,萧厉师弟,乔师叔瞧上了你,着你去取癞仙遗宝,此事务要办妥,不然便是魔火炼魂之苦,你可记清了!”星光之中走出一道人影,面色苍白,眼露凶光,随机敛去,正是萧厉。
他向莫孤月拜了一拜,嘶声道:“师兄放心,乔师吩咐,怎敢有违?还请师兄做法,送小弟一程。”莫孤月冷冷道:“便是如此了!”伸手一指,一道星光自指尖迸发,如清泉流水,汩汩不绝,化为一道凌空光桥。
萧厉瞧也不瞧叶向天等人一人,只整理衣冠,踏桥便走。那光桥凭虚凌空,足下便是涛涛灵江,一个不好,便要摔了下去,葬身鱼腹。萧厉却是目不斜视,只盯住癞仙金船,一步一步,每一步之间犹如尺规丈量,恰是一丈,不长不短。
凌冲听闻萧厉与莫孤月对答,想不到萧厉居然被甚么乔师叔看中,收为弟子。连莫孤月都要道一声师叔,此人定必是星宿魔宗之中长老之流,萧厉在其门下,日夕亲炙,只怕修为便要突飞猛进。自己要将他斩杀,怕是要增加许多难处,但越是如此,越激发他一颗好胜之心。
沈朝阳望着萧厉一步一步走向癞仙金船,口中道:“莫道友从何处寻得如此佳弟子,难得心智坚凝,日后成就怕是极大呢!”星宿魔宗身为魔道第一大派,门中弟子无数,所传星宿法门博大精深,实不在玄门正宗之下。
只是星宿魔宗门规森严,门下弟子入门之后,传以筑基之法,百日之中若能修成,便可进一步得传上乘法诀,若是修为不到,便随手杀戮,取了生魂炼制法宝。如此血腥之策,魔道六派之中可谓独树一帜,因此身为星宿魔宗弟子,无不戮力修行,以求上进,不然便被人随手灭去,岂不冤枉?
因此星宿魔宗虽则弟子众多,但能脱颖而出,修成上乘法门的却是极少,但门下传人自修行以来便身经诸般惨劫,可谓是自尸山血海之中走过,无一不是心智坚定,一心求道的很角色。随便一位传人出世,便能力压邪道各派弟子,星宿魔宗存世万年之久,道统不绝,香火兴旺,亦是得益于此等门规甚多。
若能坐上星宿魔宗长老之尊位,一身法力神通已然可与正道诸派掌教分庭抗礼,丝毫不落下风。只是各个长老平时醉心修炼,根本无暇收录传人弟子。
莫孤月见萧厉与三嗔动手,施展星宿魔宗神通,只是所学杂而不纯,绝非正路。一时兴起,随手传了他白虎监兵七煞元神的法门,又将他救出。原本只是无心之举,谁知随后便收到本门长老乔依依星神传音,言道瞧上了这小子,要收去做个门徒。
那乔依依乃是与星宿魔宗掌门星帝同一班辈,虽是女流,一身修为却是通天彻地,加之脾性喜怒无常,是星宿魔宗之中最为难惹之人。
莫孤月之师亦是星宿魔宗掌教,自号星帝,原本的名姓已然无人知晓。这位星帝崛起于千年之前,乃是星宿魔宗之中不世出之天才。拜入星宿魔宗之中,不过区区三十年便即凝练本命星神,星宿魔宗道法奇异,虽是归入魔教一派,但所修法门却极为殊胜。练成本命星神,便已然等同于成就婴儿。
原本星帝修成本命星神,便可采集周天精气,淬炼元婴,使之逐步成长,继而修成法相洞天,但这位星帝心志却是极高,居然在本命星神境界上足足停留三百年,将星宿魔宗秘传的一门《周天星宿魔典》之上所载的三百六十五尊周天星斗元神尽数修炼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