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坠落

  第七天，也就是秦枫被责令禁飞调整的最后一天。
  一大早他就早早的起床了，当然，在地堡中基本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因为外面的灯一直亮着，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关闭一些，就像是天黑了。
  他走出卧室，看到徐佳竟然已经在准备早餐了。
  “你醒啦？稍等一下，早餐马上就好。”她笑着说。
  “你怎么起这么早？”秦枫问。
  徐佳“知道你今天要走，别空着肚子走，不然对胃不好~”
  她的话一瞬间让秦枫想起了母亲，那时候掠夺者还没有发动进攻，盾山也没有启动。天空是蓝色的，早晨的阳光暖洋洋的……秦枫起床看见在厨房忙碌的母亲，母亲说“时间还早，再去睡一会儿，睡饱了才有精力学习。”
  秦枫“妈~我饿了。”
  母亲摸摸他的头“乖~早餐马上就好，你再去睡会儿……”
  秦枫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的饭菜，满面愁容道“啊？又吃这个，天天吃这个早就吃腻了，能不能换点别的呀？”
  母亲“那你想吃什么？”
  秦枫“我想吃蛋糕。”
  母亲“屎你想不想吃？还蛋糕，我看你像蛋糕！”
  秦枫嘟着嘴，气的都快哭了，转身就跑，说“你是世界上最坏的妈妈，我不想理你了，哼！”
  母亲“唉！你去哪啊？”
  秦枫“上学！”
  母亲“吃了饭再走啊~”
  秦枫“不吃了！”
  母亲“不吃早饭对胃不好，赶紧回来。”
  秦枫不听，直接跑出了家门，甚至连书包都忘拿了。到了学校，老师问他“你书包呢？”
  他揉了揉肚子说“被妈妈吃了。”
  但当他放学回到家的时候，还没进门就闻到了蛋糕的香味……
  “你想什么呢？怎么哭啦？”徐佳的话把他拉回到现实中。
  他赶紧擦了擦眼睛，说“哦！没有，辣椒太辣眼睛了。”
  徐佳看了看桌子上的煎蛋和面包“你确定是辣眼睛了？”
  他点点头“嗯，早餐好了吗？我们吃饭吧~”
  饭后，秦枫就准备回空防区了，因为小雅已经给他发四、五条信息了，催他回去。问她有什么事她也不说，昨晚还打来电话了，他说今早就回去。
  临走前，徐佳问他“你什么时候再来？”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训练很紧，看情况吧~”
  徐佳“那我送你。”
  二人出门，正巧看见小朱站在门外。
  徐佳一愣“你怎么在这？”
  他笑着挠了挠头“路过，路过而已。”
  秦枫“你从三楼路过？你要去哪？”
  “呃……”
  徐佳“你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吧？！”
  “哦对！”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把手里的塑料袋交给徐佳，说“我是来给你送吃的的。”
  “昨天你给我的我还没吃呢~要不…这些你自己留着吃吧~”徐佳说。
  “我不愿意吃这些，这都是给你买的。”
  秦枫“人家给你买的你就收下吧~毕竟人家大老远来的，留着以后吃。”
  小朱“对对对，留着以后吃。”
  “那好吧~”她犹豫了一下，接过塑料袋回屋了。
  小朱往里面看了看，问“你这是……”
  “准备走了。”秦枫接道。
  小朱“你是在哪工作的？”
  “空防区。”
  “飞行员？”
  “是的。”
  “厉害了，我也想当飞行员。”
  秦枫笑了笑。
  这时、徐佳从房间里出来了，说“走吧~”
  小朱“我也去送你。”
  徐佳皱了皱眉头“你不要去上班吗？”
  小朱“晚一会儿去也没事，大不了今天请假不去了，世界都快末日了还上什么班呀~”说着他就拿出电话，可能是要给老板打电话。
  “别别别。”徐佳连忙阻止他“你还是别打了，到电梯也用不了多久，反正你一会儿再去也不迟。”
  小朱收起了电话，一路上对空防区的事情很感兴趣，不停地问东问西，搞得徐佳都没机会和秦枫说话，一直瞪他。
  个不停。
  走到中心广场的时候，突然头顶传来“咔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那声音很大，以至于吓了三人一跳。
  “什么东西？”秦枫抬头看了看上面问。
  正在这时、地面突然一阵摇晃！地震了？为什么没有警报？
  来不及多想，三人第一时间朝旁边的一座桥下跑去，好在此时广场的人不是很多，他们跑得飞快。
  就在他们快要到达桥下时、头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广场上方很大一块面积坍塌了！
  这时、小朱看到一块巨大的石板从棚顶脱落，朝着三人砸了下来！
  危机时刻他跟本就来不及多想，一把推来前面的二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扬起漫天灰尘。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等秦枫和徐佳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到处已是一片狼藉……
  “小朱呢？”她问。
  秦枫摇了摇头。
  “小朱！小朱！”她喊着就想回头去找。
  秦枫一把拉住她“你不要命啦？！”
  “小朱没过来，我去找小朱。”
  “等一下再去！现在危险！”
  棚顶的石板还在不断脱落，虽然灰尘让视线变得模糊，能见度很低，但那重物坠落发出的“嘭~嘭~”闷响声却是清晰可闻。
  由于地堡的封闭性很好，所以这些灰尘半个多小时后才逐渐散去。
  秦枫先探出身子看了看，确定没有坠落物了，这才同徐佳一起开始在废墟中寻找朱史湘。
  救援队很快就赶来了，呃，实际上也不是很快，因为现在距离事发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最后在救援队的帮助下，他们在一块大石板下找到了小朱。
  此时的他已经奄奄一息，无论秦枫和徐佳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快，送医院！”秦枫说完背起他就往医院跑。
  小朱的鲜血浸透了他的后腰，徐佳的双手也被染红。
  在奔跑的过程中，秦枫隐约听到他虚弱的说“你要…照顾好…佳佳。”
  秦枫“不行，我没有你照顾的好，我根本就不会照顾人，平时都是她照顾我。这件事情还得由你亲自来完成，你一定要挺住啊！快到了，我们马上就到了，挺住，你说话~别睡、说话呀……”
  等他们跑到医院的时候，正巧赶上医生上班了。
  徐佳一把抓住一名刚换好衣服，从更衣室里走出来的医生，说“医生，医生……”
  一激动，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那医生看了看她“怎么感觉你眼熟呢？”
  “我就是这里的护士。”她咽口唾沫，指着秦枫背上的“快，快救救我的朋友！”
  那医生一愣，连忙指了指旁边一副担架“快放下他，重伤病人怎么能背着呢？这样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秦枫一听连忙把小朱平放到担架上，医生上前简单看了看，说“病人已经昏迷，从受伤程度上来看，应该立即做手术。”
  秦枫“那还等什么呢？快呀！”
  医生“跟我走！”
  二人推着担架一路风驰电掣来到手术室门口，医生说“稍等一下。”然后就开门走了进去。
  徐佳急的直跺脚“怎么办啊？他进去干嘛去了啊？”
  “你先别着急，他可能需要进去先准备一下。”秦枫安慰道。
  “等他准备完了就来不及了。”
  秦枫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几分钟后，门开了，出来两名医生将担架推进了手术室，并叮嘱二人“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一个护士拿了一大堆文件出来让二人签字，但二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家属啊~
  “那就联系他家属来签字，病人的情况很危险，不然没办法动手术。”护士说。
  秦枫看了看徐佳，问“你能联系上他的家人吗？”
  徐佳无助的摇了摇头。
  “朋友代签可以吗？”秦枫问。
  护士“出了事情你负责？”
  “呃……”
  “哦对了！”徐佳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他的电话，你们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带电话。电话里面一定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
  护士点点头就回去了。
  很快，她拿着一部电话出来了，交给徐佳。
  徐佳在那翻找了半天，终于拨通了电话，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喂，你好，是朱史湘的家长吗？哦，对，我是他朋友，他出事了、现在在圣安医院，你们快点来一趟吧~医生要求签字才能做手术，嗯，对，好、快点。”
  电话挂了，她看了看护士，说“家属马上就到。”
  护士点点头“家属到了按这个按钮叫我。”她指了指门口的一个红色按钮。
  二人点点头。
  五分钟后，小朱的家长来了，是一位中年妇女。她焦急跑过来，问“我儿子怎么样了？”
  徐佳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但您先别往坏处想，兴许没什么大事。”
  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身为护士她清楚地知道，任何一个人被砸成那样，生还的机会都应该很渺茫……
  小朱的妈妈签了字，手术室门上面的灯亮了，表明手术已经开始了。
  三个人坐在走廊旁边的长椅上，小朱妈妈满脸担忧之色“怎么会这样呢？早晨他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两个坐在一旁不停地安慰着她，并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经过跟她讲述了一遍。
  她听后满面愁容，一言不发，反倒二人有点不知所措。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秦枫一愣，心说‘这么快！’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医生轻轻地摇了摇头说“病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这位母亲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徐佳一下瘫坐在长椅上，眼睛瞪得溜圆。
  秦枫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上前问道“失血过多可以输血呀！他妈妈在这，可以输血的，怎么会抢救无效？”
  医生摇头道“没用的，我们已经为他输血了。但病人浑身多处骨折，内脏器官严重受损、挤压，无法修复了……”
  小朱妈妈哭得很厉害，几度晕厥，医护人员将她搀走了。
  徐佳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不难看出，她很伤心。
  秦枫想安慰她，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中午，秦枫说“饿不饿？去吃点东西吧~”
  “你说，话，她的眼泪差点涌出来。
  秦枫深吸一口气，道“他再也不会饿了。”
  徐佳“哇”的一声抱着他哭了起来……
  这场惊天浩劫中，有多孩子失去了父母，又多少父母失去了孩子？
  晚上，秦枫把她送回家，她一到家就钻进了被窝，用被子盖住了脑袋，无论他怎么安慰、她都不出来。
  “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她隔着被子哽咽着说。
  秦枫“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让我放心的下？”
  她腾一下坐起来“那你带我走吧~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秦枫“去哪？”
  “去哪都行，你在哪我就在哪。”
  “可是……”
  “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她扑到在床上，盖住了脑袋。
  “唉~”秦枫无奈，在她身旁坐了一会，轻声道“那我先走了。”
  “你走吧~再也别回来了！”
  秦枫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离开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没有看到徐佳将被子撩起一角……
  回到地面，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深吸一口气，朝空防区走去。
  今天是他被责令禁飞的第七天，今天他又失去了一位朋友，虽然这位朋友他们才刚刚认识。
  明天他就要恢复训练，所以不得不离开。
  走在回去的路上，秦枫心情很沉重，他后悔来地堡了。如果自己不来，小朱就不会死，如果小朱没死，徐佳也不会如此伤心……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别人的思维逻辑都是如何破案，或者把和自己有关的线索推的一干二净。而他的思维逻辑是怎么把那些看似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都和自己联系起来，并且看起来还非常附和逻辑……
  正在他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他耳朵里，这个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那就是——防空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