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暴殄天物
昨天在收购站时，她就觉得老李头问题过细有些不对劲，担心果子惹人眼红，会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没成想，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而且速度还这么快。
幸好自己一早进山，把果子都摘了。要是被这群人摘了果子，恐怕这白云山以后就热闹了。
上回她采了次枇杷，因着本来就是野生的，没有浇过空间水，长得一般，并不招人眼。加上枇杷这东西又不抗饿，顶多当个零嘴，有那闲工夫，还不如下地多装点工分。所以村里人即便见了，也不会有人傻到为了几个枇杷进山冒险。
可这次不同。拿去收购站的果子，又大又甜，品相难得一见。下山的时候，她就特意遮挡严实，没落人眼。
她本不该这么冒失，可因着急需用钱，便没来得及考虑周全。
真是失策，千防万防同村人，却把外头狼给招来了。
何楚桃有些担心，这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了，自家恐怕又安生不了了。
山脚下的人越走越近。
她仔细看了看，发现除了老李头，都是生面孔，心下顿安。
这白云山地处偏僻，小路又多，要想不惊动村里人很简单。她估摸着，这李老头想摘了果子自己独吞，反倒不用怕他泄了口风。等他们进山找一圈，找不到果子，也就安生了。
怕被人发现，她猫着身子，在与来人相反方向另找了条出山小路。
见猴子和貉子还跟着，忙挥挥手，让它们赶紧走，躲远点，小心别被那群人发现。
两只小东西也聪明，只轻吱了声，便转身几下窜得不见踪影。
她想，这白云山以后还是尽量少来。再偏僻，经常进出，也难免落有心人的眼。
反正空间里的树苗长得很快，过不了几天便能开花结果，又不准备再走明路，直接在空间里采栽更省事。
打定主意，何楚桃心里松快许多。
回到家，何爱国和秦兰芝都上工去了，就剩晚起的秦美美，咪蒙着眼，边打哈欠边从缸里舀水洗脸。
何楚桃去厨房，吃了两个灶头温着的包子，扒了碗粥，对秦美美交代了声自己要进城，便准备出门。
“等等，我也要去——”
秦美美放下碗，匆匆抓了个包子，追着何楚桃出来。
她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进回城，却是在医院呆了两天。昨天出院，满打满算，也才玩了半天。城里多有意思，她还没玩够。
才郁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进城，机会这就来了。
见何楚桃不让，她嘟起嘴，“凭啥你能去，我就不能！”
“美美，我是进城办事，可不是去玩的。”知道秦美美玩心重，何楚桃如此道。
“办啥事？你去哪儿，我跟着你就是了。”秦美美觉得何楚桃明显搪塞自己，其实是想背着自己好吃好玩去。
见秦美美紧抓着自己的衣角，不好打发，何楚桃眼珠转了转，片刻道：“昨天不是有人偷东西么，有些事还没弄清楚，还得去公安局一趟。”
秦美美一听，去公安局？那些警察看着就吓人，那她可不干。
话音刚落，她便松了手，不再纠缠，只让回来的时候带好吃的。
何楚桃点头同意，总算顺利出门。
路上，她琢磨着，秦美美年纪也不小了，一般人家早当成大人使唤。偏秦兰芝心疼，何爱国偏爱，谁也没提让她去队里挣公分。
按她说，这年纪整天在村里乱窜着，和比自己年纪小的扎堆玩也不是事儿。挺大一姑娘，生生把心理年龄弄小了好几岁。人都谈婚论嫁了，她这还只知道吃和玩。
再这么下去，真是要把人养废了。
她还想着，等恢复高考，让她去考大学呢。算算要是按着历史的轨迹不变的话，离恢复高考可没几个月了。
印象中第一次高考试卷不难，但因为太过突然，许多考生都没有充足时间准备纷纷落榜。等后面再考，准备充分的人多，竞争一年比一年激烈。
细算下来，倒是第一次考最简单。尤其是像秦美美这样原本成绩一般的，准备充分的话，考上的可能性大，等到后面，只会越来越难。
如此想着，她打定主意，今天进城就去书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书，复习的事刻不容缓。
心里想着事，很快便走到了村口。
村里交通闭塞，县里一天来回就发一班车。不过，车多了也没人坐，有钱坐车的也就村干部几个，一般人进城多坐牛车。
但即便是牛车，也不是随时有的。跟汽车一样，也是一天来回一趟。
一辆牛车坐不了太多人。一般要有急事，便提前一天打好招呼留作，要是不急，便等空了再坐，反正每天都有一趟，倒是也用不着争抢。
当然，要是有突发紧急情况，那就只能另去队上借了。借也不是白借，要给钱或者扣工分。
“桃子，进城呢。”
何楚桃点点头，“早啊，来福叔。”
赶车的叫何来福，是何宝强他爹，何小芳爷爷。两家向来关系好，所以何楚桃一上车，便同他说起话来。
陆陆续续又有人来，见着何楚桃，都热情地打招呼。
何楚桃家在村里人缘不错，再加上徐常胜这么个兵干部女婿，人人都喜欢扯闲几句。
当然，大家最关心的还是两人的婚事。
这回听人传何楚桃闹着取消婚约，那家里有待嫁闺女的都牟着劲，就连原本在谈人家的，都暂停了，就等婚约一取消，自家好顶位上去。
可事实并不如传言那般，见何楚桃红着脸说快了，好几个心里暗叹自己女儿没那当团长夫人的命。
车快坐满的时候，何楚桃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小跑过来。
王雨薇！
真是冤家路窄，何楚桃转头当没看见。
可偏偏，她就坐在了自己旁边。
倒也不是她的错。村里人对知青大多不待见，碰上了总有意无意地拉开距离。即便是如王雨薇般擅伪装者也不例外。
一见她来，大家都下意识不想跟她挨着，再加上何楚桃原先同她关系好，便只在她旁边露出了空位。
没有其它选择，要么上车，要么等明天。
不过，这对王雨薇来说算不上难题，她没有丝毫犹豫便坐在了仅剩的空位。
说起来，两人也算是公开撕破了脸。车上的人，即便没有亲眼见到的，也都听人说了。这会儿见两人挨坐着，引来不少关注。
何楚桃可不想满足一车人看好戏的心态，目不斜视，装作不知。
“大家伙都坐稳了，出发——”
何来福吆喝一声，挥动鞭绳，车轮缓缓滚动起来。
路面不平，车子颠簸，众人身子随着路面起伏摇晃。何楚桃手抓板沿，竭力稳住身形，她可不想和王雨薇有任何身体接触。
意外的是，她这边避之不及，王雨薇倒跟没事人似的，主动跟她说起话来。
“桃子，听说美美出院了，咋样，人没事吧？”
瞧她语气热络，虽是意料之外，也算情理之中。
毕竟装了这么多年，哪能轻易放弃。
众目睽睽之下，何楚桃也不好当没听见，便随口应道：“没事。”
“对了桃子，最近县里来人在各个村挨个放电影，很快就轮到我们村了。听说电影很好看，到时候一起去吧。”
王雨薇表情兴奋，语气真诚，直让同车的人觉得两人不和传言恐是谣言。
“再说吧。”
何楚桃面露不耐，有些懒于应付。
如此明显的冷淡，王雨薇视而不见。
她再接再厉，又将话题引到方文辉身上。
“桃子，方文辉他这几天伤口恢复得不是很好，卫生所的人说，再不行要去医院呢。你也知道，他——”
何楚桃恶心透了，直接打断她的话，“没钱是吧？这两天事情太多，我把这事给忘了。你让他把收费单拿来，看病的钱我来出，怎么说也是我不小心伤了人。他要是不好意思来，你帮他拿也一样，反正你俩关系好。”
说完，何楚桃故作了然一笑，把一干看戏的人弄得云里雾里。
不是说这王知青看上徐常胜了么，咋又和方知青这么黏糊。这城里来的，思想就是开放。可得让自家闺女离他们那些人远着些，别被带坏了。
王雨薇一时语塞，她本意是想把方文辉的情况说得严重些，让何楚桃心软去看看他，没想到何楚桃几句话，把自己给扯进去了。
见大家面露鄙夷，她不敢再说，怕说多错多。即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认，自从撞了脑袋后，何楚桃就变得越来越聪明。再这么下去，恐怕事情难办。
必须一击即中！
王雨薇瞳孔微缩，眼里泛出冰冷的幽光。
进了城，牛车在中心路段停下，大家下车各自分散办事，等到了点再重回这里集合。
没走几步便见路边有家书店，何楚桃眼睛一亮，忙走了进去。
书店不大，进门便见书架最醒目处摆放着各种不同版本的红皮书。
转了一圈，没找到想要的书，何楚桃有些沮丧。不过心里也有准备，毕竟这会儿恢复高考的消息还没出来，许多大学教授都还在地里头放牛羊，书自然不好找。
只能先把自己高中的时课本拿出来顶一阵，再让常胜哥回部队的时候去市里或省城看看。
如此想着，何楚桃便只买了若干本子和笔。
出了书店，何楚桃便去找李云腾。她这回进城目的主要是去黑市，没人带路可不行。
按着李云腾留的地址，何楚桃一路问，很快便找到了他说的那个垃圾站。
其实严格来说，这是个废品收购站。
地方不小，各种废弃物品堆积成小山。
按理说，这会儿物资匮乏，一件破烂衣服都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不应该有这么多废弃物。
带着疑惑走进一看，何楚桃瞪着眼睛，摇头直叹：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