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游龙逆水海相平
寒雪十狼骑所过之处鸦雀无声,北境民众纷纷驻足远眺,看的出来北境人民对楚淮还是有很高期望的,经鸿信看着那路两旁驻足观看的民众,他也不理会楚淮提出的问题,两眼直直散发呆滞之意,不久后经鸿信突然勒马叫道:“祠主!请立刻离开天朝!我在心中推演了数万次,最坏的结局是整个三雅祠覆灭,最好的结局是少主活了下来!但您此去必死,此路凶险万分!经鸿信恳请祠主立刻逃离天朝!”
“逃离?”楚淮冷笑一声,似乎十分不满经鸿信的建议,他伸出手指着路旁的人民说道:“经鸿信,我三雅祠在天朝驻足百年,累积了足够的声望,而天朝的百姓则拥戴三雅祠,信任三雅祠,我带头逃跑,让人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并非是我的意愿,也绝不是三雅祠的作风,是骡子是马牵出去遛遛,我就不相信皇思麟那小兔崽子敢把我怎样!老子可是看着他从小长到大的!”
“那仅是他小时候!皇思麟如今变得心狠手辣,又有吴子恒助纣为虐,祠主,听我一句劝,逃吧!”
楚淮挥手制止住经鸿信的提议:“我去意已决!若是你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现在就离开!”
经鸿信焦急地拍着大腿:“哎呀!祠主,那我请求让楚京墨带着寒雪十狼骑回到莱州,为日后作战做准备,我们不能折损了祠门子弟,又把寒雪十狼骑留在顺京城!”
“好……”楚淮疑惑地看着经鸿信,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经鸿信领着楚京墨与寒雪十狼骑另辟蹊径,向着莱州逃去,临走前经鸿信告诫道:“若是皇思麟问你什么,切忌不可顶撞,您虽贵为北狼王与三雅祠祠主,但……唉,多说无益!”
楚淮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入了顺京城,海相平时刻跟在他的身边,但临近入皇宫时,两名护卫却截住海相平,护卫抬头瞧着那壮汉摇头道:“圣上吩咐了,三雅祠祠主不能带海相平入宫!”
楚淮正要解释,护卫却一个字都不想听,他们抽出腰刀对准了楚淮,海相平则挥起游龙方天戟与二人对峙,楚淮按住海相平的胳膊赔笑道:“吾乃北狼王,请通融通融。”
“北狼王?什么王都不行!这可是圣上的命令,你们违背了命令,掉脑袋的可是我们!”
“让我随他进去吧。”一身穿铠甲的人上前两步,楚淮瞧见她那黝黑的面容与头发中的簪子,便知这是楚紫苏,护卫瞧了瞧楚紫苏,这人手中没有兵器,身形又瘦弱,便困惑地挪开身子,放楚淮与楚紫苏进皇宫。
楚淮临走前吩咐道:“海相平,去曾经的三雅祠府中等我,听闻那里已经在重建了,等我面圣后就来寻你。”
楚淮匆匆走入皇宫中,这时皇宫已经人满为患了,大臣们分居两侧,呆呆地瞧着楚淮入殿,叽叽喳喳的声音这才了无影踪,这些大臣中有楚淮熟悉的面孔,还有曾经的挚友,但此时他们紧闭着嘴巴,或者低下头不去看楚淮,楚淮心知不妙,但已入了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皇思麟正坐在前方的龙椅上,他的身上穿着金色的龙袍,那袍子上的龙旁却还绣了两只奔狼,楚淮认为这有失体统,却又不能开口提醒,于是楚淮保持沉默,跪地后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思麟并未说平身,他的身旁一张轮椅吱吱呀呀地走了出来,吴子恒正坐在上面,他的双手双脚不能动弹,只能靠太监推着轮椅才行,楚淮对此破位震惊,吴子恒冷静地看着楚淮,但这厮越是冷静,楚淮心中便越是冰寒。
过了不久,皇思麟开口了:“楚京墨人呢?为什么不来上朝?”
“回圣上,楚京墨并非藩王,也不是祠主,只是小小草民罢了,他回家急切,贱内身染顽疾,犬子回去见她了。”
“哦。”皇思麟这一声意味深长,他微微仰头道:“楚淮,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我皇思麟争夺圣上皇位时,你们三雅祠并未支持,如今我当了圣上,你说该治你个什么罪好呢?”
“回圣上。”楚淮显得沉着冷静,他比皇思麟更加老练:“祠门向来不会参与皇权之争,我三雅祠一直遵循古法,皇位之争时并未选边站队,请圣上明鉴。”
“哦?”皇思麟伸出中指杵着他的脸蛋笑道:“你说没选边站?可是我听说你家的楚京墨与那皇弘治走的很近啊,皇弘治谋权篡位,是不是也要治楚京墨一个同罪?”
“这……”楚淮知道这些话都是吴子恒那混蛋教皇思麟说的,于是楚淮说的话便是对吴子恒说的话:“犬子曾与皇弘治有过交情,但那已是十余年前的事情了,上次回顺京城时,皇弘治还想用虎来谋害犬子,请圣上明鉴。”
皇思麟沉默良久,正要开口,吴子恒却皱起眉头伸手阻拦,楚淮心中暗想:“终于到你了吗?”
吴子恒说道:“北狼王楚淮,犯勾结乱党罪,理应诛九族,但念在楚淮曾为先皇立下过汗马功劳,特赦楚淮死罪,父债子偿,即日起封楚京墨为镇西隆远将军,率兵征讨西域诸国,不破西域十国,不得回京!你可明白?”
楚淮呆呆地看着吴子恒,他心知西域风险如何,西域人野蛮犹甚于北狄人,更何况是孤军深入!如此一去便是不能再回来!吴子恒这是要杀了楚京墨!
“臣……咳咳咳,臣不知何时勾结乱党,可有证据?”
“证据?孙江月大人!”吴子恒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令楚淮最害怕的一张面孔出现了,孙江月提着一把长刀,手中拿着一卷竹简,他挥起竹简丢在楚淮面前,而后对皇思麟说道:“此为楚淮犯下勾结乱党之罪的证据!”
楚淮连忙打开竹简,只见上面详细记录了楚淮何时何地与北燕王皇仲景见面,但两人见面不过是叙旧罢了,楚淮曾是皇仲景的师父,皇仲景一身武艺可都是从楚淮身上学来的!
楚淮看着虚有罪名,连连咳嗽:“这是捏造!这是捏造!咳咳咳!我楚淮为天朝尽心尽力,圣上,你怎么能听前朝锦袍卫一片胡言!吴子恒与我三雅祠有仇,咳咳咳!吴子恒是在报私仇啊!圣上请您明鉴!”
皇思麟的眼神十分冷漠,于是吴子恒叫道:“来人!拿下!”
楚淮情急之下跪地咳嗽,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从他口中呕出一口鲜血,直直喷溅在这殿堂之上,文武百官纷纷上前要为楚淮求情,可是皇思麟连看都懒得看一下,只是摆摆手说道:“带走。”
两名全副武装的护卫走上前来,一人架着楚淮的一只胳膊向殿外拖去,这时楚紫苏快步上前,没有人发现她走过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口吐鲜血的楚淮身上,于是楚紫苏轻松地走到两名护卫身后,她从秀发上抽出两根蝴蝶美人簪,这两名护卫身形壮硕,铠甲连在一起不好找缺口,于是楚紫苏跃上一人肩膀,蝴蝶簪狠狠刺穿了他的双眼,那护卫哀嚎一声丢下楚淮,伸手要去拿他的佩剑,但楚紫苏抢先一步,落地后用蝴蝶簪割断了他的手筋,护卫哀嚎一声捂着鲜血喷溅的手腕踉踉跄跄摔倒在地,另一名护卫见状不妙,立刻双手拔出那柄阔剑,冲着楚紫苏便是一声震天响的吼叫。
文武百官纷纷逃跑,楚紫苏也知不能耽搁时间,于是她快步上前躲过护卫那笨重的一剑,蝴蝶簪轻轻松松刺入他的鼻子,将脑子里的浆糊绞为一团,两名护卫倒地不起,楚紫苏立刻拉起楚淮,楚淮现在面色苍白,呼吸急促,看样子是没有多少时日了,可是楚紫苏不愿意放弃,她最后背起楚淮,在卫兵赶到之前带着楚淮奔上屋檐,直奔三雅祠府而去。
路上楚淮连连咳嗽,每一声咳嗽都会呕出一口鲜血,没过一会儿楚紫苏的衣衫上便有了血污,楚淮轻声叮嘱:“楚紫苏……告诉你哥哥,赶紧逃,还有你,也要走,皇思麟那厮动了杀心,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人……我快要不行了……”
“别说话了!”楚紫苏吼着楚淮,这个曾经在战场上无人能敌的父亲,现在为何变得如此怯弱!
楚淮却没想住口:“时代变了……这再也不是属于我和皇无极的世界了。”
一声沉重的叹息与两声呛水声过后,楚淮再也没了动静。
海相平痛哭流涕,他跪在楚淮的尸首前连连磕头,突然一枝羽箭飞入院中,海相平向外一望,只见密密麻麻的军队占据了街道,海相平命令道:“楚紫苏,你带着祠主的尸首回到莱州安葬!这些人我来为你挡!快走!”
海相平擦干眼泪,他一脚踢起游龙方天戟,怒气冲冲奔出三雅祠府,领军者乃是陈昭霖,他身后站了三百长戟威虎骑与数不胜数的士兵,海相平挥起游龙方天戟狠狠插入脚旁的地面中,他怒吼一声:“何人敢再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