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龙骁营
右相站在瞭望台上向那鸟止森看去,今年的天气确实太过反常,就连春夏都是刺骨的寒冷,并且冬天来的比往常更早,仿佛现在就是三九天一般。
旁边的薛恺御为右相披上狐裘,这天气严寒,右相的岁数又大,薛恺御生怕右相生了什么疾病,便将自己的狐裘脱下,为右相披上,可右相虽是感到严寒,却并非是为了这天气,而是宫中的变故,而今曹公公隐居的地方他都不知道,百花御林军的统帅曾简西已死,整个皇宫的军队几乎都纳入了皇弘治的统领之中,而皇思麟钻入鸟止森后了无影踪,不知是死是活,昨日的皇权之争今日已成败局之势,不知那皇弘治什么时候心血来潮率领部队再来讨伐他的龙骁营。
右相拍拍薛恺御满是皱纹的手,薛恺御虽也是六七十岁的年纪,身上的铠甲却比谁的都重,他的那柄战斧放在一旁,上面缠裹了上百北狄、西域人的灵魂,右相喃喃道:“薛将军,你后悔与我加入皇思麟的阵营吗?”
薛恺御回答道:“嘿嘿,右相说笑了,我自加入龙骁营起命就在这里,若是皇弘治敢率兵讨伐,我薛恺御必定将他们杀的人仰马翻。”
“还是你懂我心思啊……话说皇宫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不瞒右相,皇弘治近几日让金耀祠祠主陈昭霖接替了虎湘王的位置,金耀祠则花费祠门中的所有银两用来购买。”
右相长叹口气道:“唉,看来皇弘治的那个家伙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是时候召集所有的士兵了。”
薛恺御点点头,提起斧头回到:“我这就去办。”
“等等。”右相伸出手拦住薛恺御,他指着鸟止森道:“鸟止森里是不是出来个人?”
薛恺御随即眯眼瞧去,别看这薛恺御岁数大了,眼神却是好使,他只是稍稍瞧了一眼便持起一柄长弓来:“负责巡逻鸟止森的伍长郭兴云,应该是逃了,右相我这就把他射死。”
说罢薛恺御搭上羽箭,拉起弓弦,瞄准了远在千米之外的郭兴云,右相对这情况见怪不怪了,自从接手鸟止森的防务之后,逃兵一年比一年多,每年都会有五六名伍长带着自己的士兵出逃,今天这郭兴云不知是犯了哪门子邪,逃跑还跑到营地中来了。
薛恺御弓弦一颤,羽箭好似生了双翼扑向苍穹,落地时偏了数十米,摇摇晃晃扎在郭兴云的身旁,郭兴云当即勒马,瞧见了瞭望塔上的人影,他心知守军一定将他当成了逃兵,郭兴云立刻掏出烟花令想要点燃,可是这烟花令偏偏与他做对,怎样都没燃烧,正当郭兴云着急之时,右相已又搭上一枝羽箭,瞄准了站在原地的郭兴云。
手足无措之时,林中忽然奔出几匹战马,上面坐着的皆是挥舞弯刀的北狄人,右相立刻按下薛恺御的手,而后抬头对着鼓手叫道:“有敌军进犯!”
鼓手听罢,也知应做什么,鼓声立即大作,营中一千多名铁甲骑兵整装待发,随着木闸门缓缓敞开,这一千名铁甲骑兵犹如洪水般涌出,随着鼓手的指令迅速向鸟止森奔去。
郭兴云听得战鼓敲响,他稍稍向后瞧了一眼,这才发现身后居然跟了十多名北狄人,他们大吼大叫,搭弓射箭,只可惜距离太远没有一箭射中,郭兴云丢下烟花令,一声怒吼驱赶着胯下瘦马向前奔去,只是这瘦马劳累几夜,又因为太过瘦弱而没有多少力气,没跑两步便是气喘吁吁,与北狄人的精壮悍马根本没法比较,仅是顷刻之间北狄人距离郭兴云就只有百米之遥。
郭兴云急得鼻涕眼泪一齐流了出来,他虽是个伍长,但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身后跟着十个北狄匪子,纵使她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但郭兴云越是着急,那你瘦马就越行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等待瘦马的是一箭穿心,瘦马哀鸣一声栽倒在地,郭兴云当即抽出腰刀。
面对十名骑兵掀起阵阵硝烟,郭兴云冷静到可以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瘦马在他身边挣扎,铁蹄的踏响震耳欲聋,明明周围的一切都很吵闹,可是郭云兴能听见的唯有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弯刀越离越近了,郭云兴怒吼一声:“为了右相!”
他猛然挥出腰刀,锋利的刀刃平齐地削断了两条马腿,那马轰然摔倒,上面的北狄人被砸了个粉身碎骨,其余的北狄人则围绕在郭云兴身旁,他们大呼小叫,找准机会踢蹬上前,无时不刻不想杀死郭云兴。
郭云兴紧张地四处张望,没当一名北狄人奔来,他都要轻巧地躲开再报以沉重的一刀,可是结局总不会那么完美,很快郭云兴的胸口便被撕开一个长长的血口,寒冷的空气侵蚀其中的血肉,郭云兴开始感觉到死亡的恐惧,这让他手忙脚乱,另一个北狄人啸杀而来,突然空中有一道黑影落下,刺透了他那皮甲做的护喉,郭云兴只瞧见一枝羽箭穿透了他的脖颈,自喉管而入,脊骨而出,寒凉的箭头上染满了温热的鲜血,羽毛则稳稳地留在外面,北狄人在郭云兴的面前跌落下马,杀死他的便是薛恺御,薛恺御怒吼道:“命令骑兵分散冲锋!救郭云兴回来!”
郭云兴自然听不到薛恺御的吼声,可是这战鼓却诠释了一切,窜到他面前的骑兵被一杆长枪刺穿了肠肚,鲜血喷溅染红天空,紧接着一匹披了红色皮甲的战马越过郭云兴的头顶,郭云兴认得上面的图案,龙骁营的重骑兵前来支援了,数百重骑拉开一字阵型,好像一张漫无边际的渔网将这些北狄人冲杀殆尽,他们的长枪刺透血肉,马蹄无情地践踏着他们的尸体,终于有人将气息奄奄的郭云兴拽上马背,他戴着的头盔是金色的,红色铁甲的胸口处刻了一条金龙,郭云兴终于等到了驰援,他双眼一闭,昏死过去,腰刀则还插在一名北狄人的胸膛中。
半晌后,辛辣的酒水刺痛了郭云兴的嘴唇,郭云兴猛然起身,眼前站了十几名龙骁营的千夫长与右相还有薛恺御将军,温暖的炉火犹如家一般温暖,一名侍从正试图用酒袋唤醒郭云兴,他确实做到了,郭云兴猛然起身,忍着胸口剧痛说道:“见过各位……嗯……”最终他还是迫于剧痛躺在床上。
右相按住他的肩膀询问:“你在鸟止森里看到了什么?”
郭云兴这才想起为什么北狄人要追杀他:“鸟止森……北狄人的大军……正在穿过鸟止森,大约有……几万人……”
每个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千百年来没有一支北狄部队敢穿越鸟止森,如今北狄居然铤而走险,派出数万人的军队试图穿越鸟止森,难不成是知道了天朝的动、乱,准备发起总攻?
一名千夫长立刻请命:“右相,我这就去给圣上写奏折,请求他出兵讨伐。”
“慢。”右相制止他道:“现在的圣上已经不是皇无极了,皇弘治那个小子巴不得我死,你去写奏折,得到的回复也是让我领兵讨伐,整个龙骁营才有一万人,皇弘治迫不及待让我去送死,我们要想一个更好的计策,郭云兴,你可还知道其它事情?”
郭云兴猛然惊觉:“还有,我听那些北狄人说,他们的军队是由一个天朝人指挥的!”
“天朝人?”薛恺御惊讶说道,右相则陷入沉思之中,天朝人,还如此熟悉鸟止森的地形,难不成……
薛恺御和右相有相同的想法,他二人对视一眼,便知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右相当即奔出门去:“快!命令龙骁营所有部队集结!”
薛恺御跟在右相身后不解问道:“若是皇思麟率军,我们为何还要去阻拦?”
“一旦不是呢?天朝人有千千万,如若不是皇思麟率军,我们岂不是玩忽职守?听我命令,集结所有龙骁营军队,带上所有的粮食,我们去鸟止森前面截住这支北狄军队,如若不是皇思麟率军,你我必定要以死相搏。”
“为何?”薛恺御越发不解,赔了这一万龙骁营将士的性命,难道就要保那个皇弘治的龙椅吗?
然而右相却不这么想:“皇弘治如何掌权是他自己的事情,而我们身为将军就应该保护天朝平安,北狄人生性残暴,我不知道放他们进入天朝境内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只能祈祷是皇思麟率军,可是皇思麟怎么做到的?这才几个月他就拉拢了数万的北狄军队?唉!不要再多说,让你去办便去办!你们这些人还等着做什么!赶紧给我收拾行李去!”
说罢右相还飞起一脚踢在一名千夫长的屁股上,两柱香的功夫,薛恺御已经集结完所有部队,其中有两千重骑,两千轻骑,三千步兵与两千弓兵,剩下的三千多人都是刚刚进入部队不久的新兵蛋、子,战斗力可以忽略。
仅仅九千人的龙骁营部队,如何能抵挡住浩浩荡荡的北狄大军?可是右相别无选择,只能背水一战,右相其上一匹枣红色骏马,马上的皮甲为龙骁营一贯的红底金龙标识,旗帜冉冉升起,十多名旗手站在队伍最前列摇旗助威,鼓手与号角同时奏响,营地中的鸡鸭驴羊被宰割殆尽,食物口袋中装满了酒壶与鲜肉,右相此举在所有人看来无疑是以卵击石,可是为了这龙骁营的旗帜,为了皇无极打下来的江山,右相说什么也要拼死一搏。
队伍中郭云兴居然也在,他的肩膀用厚厚的布匹包扎,却还是止不住涓涓流出的鲜血,因为无法再用腰刀,他便扛起龙骁营的大旗,当起了掌旗官,全营上下对郭云兴方才杀了北狄匪子的举动肃然起敬,没有人再质疑他的能力。
右相怒吼:“走!为了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