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简合藻

  “怎么说?”楚京墨与那曾简西坐在那慧谦茶馆之中,许久不回顺京城的楚京墨听闻皇思麟与其妹皇木琼逃离的消息还颇有些伤心,不过最要紧的事当属皇弘治登基,今夜皇无极将身披漫天星辰下葬,明日皇弘治便会头顶烈阳登基,真若是让那病怏怏的疯子当了圣上,莫说三雅祠,整个天朝恐怕都不会好过。
  曾简西小心翼翼地瞧向楼下,他的禁军护卫把守门口,不放一人进来,这才让曾简西安心,他一边让那唱书先生唱书,一边低声细语:“这一切皆是曹公公的安排,曹公公深知皇弘治无半点本事,圣上自然也清楚这点,他令孙江月暗自保护皇弘治,不过孙江月手下的五百精锐锦袍卫在北方阎罗石堡尽数被杀,现在还不知是谁做的,不过照我猜测,右相如今身处北方边疆,很有可能是他半路截杀,但奇怪的是右相并没有一个阵亡名单,实在难以琢磨。”
  楚京墨捻起茶盏道:“这些皆是无关紧要,但照你的意思是说,孙江月一逃,皇弘治便成为了我们的傀儡?”
  “倒不尽然,圣上依旧有他的权利,只不过我将他的白凤骑杀得一干二净,他身边的守卫皆是我的部下,如今孙江月逃亡,舒景淮不见踪影,皇弘治身旁无一名亲信,现在只等右相找到皇思麟,便可偷天换日,将圣上名份改写,我敢担保,皇思麟比这皇弘治不知强了多少倍。”
  “呵。”楚京墨不知所以冷笑一声:“不知何时你我都成了如此老奸巨猾的人物。”
  曾简西只是耸耸肩:“在这乱世之中,谁能瞒天过海,谁便能称王成龙,你以为当初在晔台山上我为何参加你那赌局啊?哈哈哈哈!还不是因为你是三雅祠的少主啊?若是旁人来了,我指定抄起棍子砸在他的屁股上!这都是机遇啊,而那个陈昭霖,怎么处置随你说,他现在抹断了皇明远的喉咙,我们便可抹断他的喉咙。”
  楚京墨却默默道:“叫皇弘治去审。”
  “什么?”曾简西震惊道:“皇弘治的智商连猪都不如,你让他去审陈昭霖?我怕皇弘治当堂鼓起掌来!”
  楚京墨耸耸肩:“那也只能放掉陈昭霖,如今在位的是皇姓,而非是你我,皇明远在百姓口中名声不佳,特别是平凉地区,我听闻皇明远死后,当地的难民便把皇明远的宫殿拆掉,将其中的珠宝尽数夺走,所以这种事,最好还是交给皇弘治,而我们只需要静静观看,话说孙江月的锦袍卫去北方做什么?”
  “还说呢,追杀徐千怜那厮呗,但谁也不敢说是徐千怜屠杀了那五百锦袍卫,更何况其中有千斩卫西子沅,你我也曾见过他的实力,话说这徐千怜,我还需要派人追杀吗?”
  “他必须要杀,徐千怜体内的囚阴虫对整个天朝都造成了极大的危害,若是他一日不除,整个天朝将永无宁日。”
  “是,那我这就去办。”
  如今曾简西变得不像是楚京墨的挚友,而仿佛是他的臣子,楚京墨不知道这是为何,也无空去想,只是盯着那茶碗默默沉思,皇思麟那小子……真的还活着吗?
  楚京墨离开这慧谦茶馆,一时间感觉到无所事事,他于街中闲逛,并没有发现这顺京城因为皇无极的死去而有些许变化,叫卖的依旧在叫卖,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楚京墨穿过人群,只是有三人与他擦肩而过,那三人穿着黑色斗篷,脸庞被兜帽紧紧遮住,与那市井小民截然不同,不过这种世道着装怪异的人很多,楚京墨便也没将他们放在心上。
  匆匆奔赴三雅祠旧址,那曾经宏伟的府邸此时已变成了几栋木楼,圣上早已将它们卖给商人打理,看样子确实不错,一家当铺,一家酒馆,一家铁匠,还有数不清的摊位民居,楚京墨钻入那当铺中,只瞧见一女子怀中抱着三柄宝剑正与当铺老板争执。
  女子叫道:“这些剑可是很有年头的!你瞧一瞧,把把锋利!”说着女子随意抽出一柄剑来,果真是闪烁寒芒,略显锋利,可是很显然那当铺老板并不领情,他轻哼一声,斜着眼珠尖酸刻薄道:“锋利是锋利,可你三柄剑就要我二十两金,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了吧?我们这间当铺是小本买卖,买不起你这样的好剑!我只出五两金,你要是不卖,出门左拐有一家铁匠铺,你去那问问价格,要是他三两金子买下来,我再给你十两金子!”
  女子哭哭啼啼道:“行行好,我的哥哥现在重病缠身,急需用钱,这三柄剑我还会回来赎走的!”
  “滚开滚开,别打扰老子做生意,我又不是什么慈善家,快滚!那位小哥,您需要点什么呀?”
  这当铺老板瞧见楚京墨腰上的玉佩,一眼就瞧出来他的不简单,于是乎当铺老板的态度翻转,笑眯眯地瞧着楚京墨,两个手掌对在一起搓揉,有些慌张还有些期待。
  女子这才回过头,楚京墨惊讶道:“简白苏?”
  眼前这女子若不是脸型相像,楚京墨还真瞧不出来是她,此时的简白苏面色灰沉,皱纹遍布,瞧起来像是四十岁的大妈,就连头发也有几束苍白,简白苏眯着眼瞧了楚京墨一阵,这才抽噎道:“楚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当铺老板耸耸肩:“你们两个认识啊,刚开张就碰见两个穷鬼,真扫兴。”
  楚京墨猛然抽出简白苏手中长剑,一剑劈入柜台中,楚京墨眼神冰冷,瞧着那当铺老板威胁到:“说话要注意分寸,不然你的人头会挪了地方。”
  “好好好,小的知道了。”当铺老板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还是在不听叫骂。
  楚京墨搀着简白苏走出当铺忙问道:“你说简合藻生病了?我不是曾经给过你们义侠寨几百两金子吗?怎么这么快就花光了?”
  简白苏抽噎说道:“楚公子,不瞒你说,那几日确实让义侠寨富足一些,装备马匹前所未有的精良,可是义侠寨出了几名叛徒,他们窜动所有人,抢走了所有的金子,简合藻也因为这一事被气出病来,我多方求医问药早已花光了积蓄,义侠寨的土地已经卖了,现在我和哥哥住在行乞巷里……身无分文。”
  楚京墨一听朋友受难,立刻买来吃食带着简白苏赶了过去,行乞巷的地皮便宜,几百文钱就可以买下一间屋子,简白苏兄妹住的地方是一间落破的茅草房,楚京墨赶到时大牛与二牛正在屋子上敲敲打打,以让风雪不从房顶落下,远远瞧见楚京墨赶来,大牛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个罪魁祸首还有脸来!看我不敲破他的脑袋瓜!”
  简合藻在草床上咳嗽两声问道:“大牛,谁来了?”
  大牛透过屋顶漏洞说道:“楚京墨。”
  简合藻长叹一声:“唉!要是我不贪图那几百两黄金,也不至于到此般田地啊,大牛,扶我起来,我要去迎接楚京墨。”
  大牛不情愿地从木梯上爬下,走入屋中搀扶起瘦如骷髅的简合藻,简合藻则倚着门框静静观望,待到楚京墨出现,他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楚京墨瞧见那简合藻,这人比上次见到瘦了许多辈,身上的衣服缝缝补补还是有许多洞口,脏兮兮的长发垂在腰际,他那柄灵剑也不知所踪。
  楚京墨将食物递予大牛二牛,连忙去搀扶简合藻躺在茅草床上,简合藻气若游丝道:“义侠寨没了,我的青春结束了。”
  “远未结束。”楚京墨安慰他道:“既然我回来了,就必定会帮你重建义侠寨,你只需好好养病,那些破坏义侠寨的叛徒们我也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算了吧……”简合藻阻止道:“他们也都是为了家人,现在的时局动荡,没有人能吃饱饭,他们在义侠寨的工钱根本养活不起家人,所以才恶向胆边生,听我劝,饶了他们吧。”
  “那谁饶了你们?”楚京墨愤恨说道:“义侠寨本是要为民除害,这些人却是忠义不两全,你只管安心养伤,我自有解决办法!”
  楚京墨说罢便要离开,简合藻抓住他的手叹道:“留下来,吃口饭再走吧,白苏,那三柄剑卖了吗?”
  简白苏摇摇头:“当铺老板说你定的价位太高。”
  “我呸!这些吃人不吐骨的家伙!”简合藻气上心头,咳出两滩黑血来,楚京墨连忙瞧着他的后背道:“这年头不识货的人多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那柄阴邪目你放在哪了?难不成也给卖了?”
  简合藻苦笑着摇头:“没有,那柄剑是宝贝,我不可能低价卖出,你若是想要便拿去吧,那剑本身也是你们三雅祠的物件。”
  楚京墨摇摇头谢绝了简合藻的提议:“我要那东西做什么?我的体质又不是纯阴内力,你不要再管这些,若是你想报答我,那就等你伤好之后来我三雅祠工作吧,如今局势动荡,三雅祠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来辅佐,简白苏,喂你哥吃些东西,再去医馆中找两名郎中为简合藻看病,就说所有的钱我来出。”
  说罢楚京墨走出这行乞巷,想当初他拜李世卿为师时也是在这里,正当回想过去时,李世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李世卿伸出手来拍拍楚京墨的肩膀笑道:“我以为你想为师了,来这行乞巷找找当初的感觉。”
  “那我怕是疯了,李世卿,别扯这些没有用的,我要去找义侠寨曾经的人来寻仇,该如何?”
  李世卿摩挲着无量棍叹道:“人太分散,短时间内很难达成啊,不过你算是问对了人,老子当初就是做这个的,只不过我有什么好处吗?”
  “他们从简合藻这拿走了数百黄金,你若是杀了他们,他们的钱便归你。”
  李世卿瞧着楚京墨点头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