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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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紫苏回过头来,只瞧她黑色的头发上满是稻草,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其中的锁子甲却是闪烁着光芒,她的腰间别了一柄长剑,两柄簪子就插在她杂乱的发间。
  楚紫苏瞧见楚京墨站在帐外,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她猛然丢下酒杯,起身颤抖道:“老娘……不对,紫苏参见哥哥。”
  “行了行了。”楚京墨走入帐内,踢走了一个子弟,他坐在地上盯着火堆喃喃道:“这种时候了还装什么贵族小姐?你当真想和这些男人一起上战场?”
  楚紫苏见没什么危险,这才缓缓坐下,她点了点头:“我要去。”
  “那你的武艺呢?练的如何了?”
  说是急那时快,只瞧见火堆闪烁一下,锋芒瞬间毕露,一柄蝴蝶簪顶住楚京墨的喉结处,楚紫苏俏皮一笑道:“若是我一用力,你就已经死了。”
  周围的子弟发出响亮的鼓掌声,可楚京墨却是满脸忧郁,活像吃了苦瓜一般,他道:“你这种小伎俩,在战场上一点也用不到,除非你做了暗门,不然刀光剑影之间,你根本无心搞暗杀。”
  楚紫苏不满地摇摇头:“我轻如鸿毛,快如闪电,这两柄簪子,会在对方还没抽出剑的时候将他的脖子插个稀烂,而我则会在他倒下之前找到下一个目标,相信我,我可以为父亲创造战功。”
  “战场瞬息万变,刀剑无眼,弩箭无情,再说,你就算再怎么快,能快过战马吗?”
  楚紫苏的神色忽而恍惚起来:“你从来都不相信我,你只认为女子应该老老实实守着闺房,然后嫁给一个都不知道是谁的富家子弟?”
  “不……”楚京墨紧张起来:“我并不是这么想的,只是战场太过危险,那不适合你。”
  “不适合的是那些娇滴滴的女子!而老娘不是!”楚紫苏越发暴躁,这与她平常的性格截然相反,只瞧两滴泪水划过她的脸颊,身旁的祠门子弟纷纷送来安慰。
  楚京墨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帐帘被再度掀开,寒冷的空气席卷而来,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楚京墨回头一瞧,也是惊讶万分,祠门子弟纷纷单膝跪地叫道:“参见三雅祠祠主楚淮大人!”
  “都出去。”楚淮看起来面色不是很好,他脸上的皱纹显露出来的满是威严,楚紫苏见到父亲来,也是有些许担忧,她怕父亲会将她捆起来,让几个子弟带着她回到府邸,于是楚紫苏一咬牙,好像一只猫般飞速奔去,想从楚淮留下的孔隙中溜走。
  但楚淮显然没想放过楚紫苏,只瞧他伸出手
  来,一把便揪住了楚紫苏的衣领,将她放在了面前,楚淮伸出手轻按着楚紫苏的手臂,其中的锁子甲发出咔啦的响声,楚紫苏不由得羞愧地红了脸。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随我军吗?”
  楚淮如此发问,让楚紫苏更是震惊:“难道父亲一直都知道我来了?”
  楚淮点点头笑道:“我早就瞧见了,我还琢磨军中怎么多出个这么矮的小人,后来一想,绝对是鬼丫头你。”
  “那父亲……”楚紫苏极不情愿地问道:“会把我送回府邸吗?”
  “如果你调皮捣蛋的话,我肯定会把你送回去,但看现在的情况,你可以留在军营中。”
  楚紫苏开心极了,她猛地抱住楚淮,同时回头冲楚京墨做着鬼脸。
  楚淮将楚紫苏拎了起来:“你可以留在前锋,不过我会让沈大壮保护你,你不得擅自离队,或者冲锋在前,若是你有个闪失,你那母亲非给我扒一层皮!”
  “知道了!”楚紫苏挣脱楚淮那双大手,非也似的跑出了营帐,忙着去给她的兄弟们夸耀。
  楚淮转而看向楚京墨:“你不应该掺和这种事情。”
  楚京墨皱起眉头疑惑不解:“难道我的妹妹上了战场,而我身为哥哥却对此不闻不问?”
  “当然不是。”楚淮摇头道:“但这不是你的主要任务,你应该时刻守在我身边,学习该如何让那些祠主乖乖地臣服在你的手中,而这很困难,不是靠暴力与杀戮能换来的,你需要赢得人心,我也应该叫经鸿信教教你,毕竟等我死后,三雅祠的所有权利,所有部队,所有金银皆属于你。”
  “我已经失去的够多了,而我并不想再得到什么。”楚京墨握紧双拳道:“我的弟弟不知所踪,若是我的妹妹在战场上有些差池……”
  “没错,那我就剩你一个儿子了,所以我需要你做我的继承人。”
  楚京墨摇摇头:“我的答案是……不。”
  突然帐外鼓声大作,号角声接踵而至,楚淮立刻抽出长剑,怒骂一声:“有人偷袭!”
  只听远方的黑暗中传来一阵弦响,密如细雨的箭头在黑夜中闪烁光芒,寒雪十狼骑立刻持起盾牌组成队型,抵御着飞来的羽箭,在那之后的楚淮与楚京墨只听见铛铛颤响,连头都不敢冒出去,随意乱跑的祠门子弟没有盾牌,且暴露在箭雨之下,顷刻间血流成河,不少祠门子弟被羽箭刺穿了身体。
  “有多少人?”楚淮大声问着姗姗来迟的斥候,斥候的腹部有一道豁口,他紧紧捂
  住,却止不了鲜血外溢,斥候稍作休整道:“回祠主,敌方约有两千人,大多是弓箭手,仅有一两百为步兵。”
  说罢,斥候的喉咙被一枝羽箭刺穿,他噗通一声栽在地上,口吐鲜血,楚淮怒吼道:“有盾的人站前面!骑兵整队!对方皆是弓箭手!近战便可!”
  鼓声大作,鼓点指挥着庞大的部队有纪前进,果然中箭的人极速下降,仅有几个倒霉蛋被钉在地上。
  越离越近,越离越近,楚淮怒吼一声:“给我上!”
  骑兵挽起缰绳,横起长刀长矛,在黑夜中好似江河向敌军阵营扑去,祠门子弟的怒吼声冲破云霄,他们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抽出各式武器,怒啸着奔上山坡。
  敌军素质颇佳,有号角与鼓点的指挥,面对骑兵冲锋与漫山遍野的步兵居然毫不慌乱,他们隐藏在黑夜之中,等到有人靠近便俯下身去,等人走开便持起弓箭在那人的后背刺上一箭,如此一来楚淮的军队损失惨重,他立刻吼道:“快!把敲鼓的人给我杀了!”
  可是谁也找不到鼓手,眼见着这场偷袭将要成功,地方的鼓点却是停下了……
  寂静犹如深宫锁院,沉重的呼吸声充斥在所有人的耳朵之中,弓箭手的眼睛在黑夜中也看不见人,一番混战随着火炬的点燃而开始,漫山遍野的枯草燃烧起来,弓箭手没有人报方位,就如同瞎了眼一样。
  而高高的山上,一个人头向下滚来,他在地上弹飞、翻滚、再弹飞,而那山上有个瘦弱的人影踩着一块巨石,楚紫苏的手中握着那两柄簪子,鲜血如胶似漆地沾在上面,直到楚紫苏用她的衣服擦拭着蝴蝶簪上的鲜血。
  这一场突然的战争很快就结束了,至少楚京墨是这么想的,不过搜寻尸体与领导者却是花了一夜的时间,当他们找到敌军首领时,楚淮环视四周,这是一个山窝窝,在这里驻扎是很危险的,他们应该找到平原开阔地再做休整,但楚淮太过自信,他以为没有军队会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的军队,然而他想错了……
  眼前的将领满嘴鲜血,地上则放着三颗破碎的牙齿,那将领喷出口水,其中混杂着乌黑色的血液,暗道门祠主王泽淋站在这个将领身边,他的双手满是污血,王泽淋不喜战事,却对这种折磨人的事情了如指掌,而楚淮与楚京墨在不远处看着,便浑身发毛。
  王泽淋拿起一柄短刀,他用指肚轻轻触碰下刃尖,指肚便瞬间渗出丝丝血珠来,王泽淋搬来木凳坐在将领身旁,他笑眯眯的模样让人浑身颤抖,王泽淋轻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军方向,
  又是谁命令你们来搞偷袭的?”
  将领有气无力道:“是斥候……”
  “斥候?”王泽淋噗嗤一笑,他用那短刀狠狠刺入将领的大腿之中,将领浑身一颤,惨叫声自他的喉咙向外喷涌,将领想要咬舌自尽,王泽淋立刻往他嘴中塞入布团,阻止了他的自杀,王泽淋嘻嘻笑道:“在我没有问出什么之前,我不允许你死。”
  而后王泽淋回过头来:“祠主,接下来的做法会让人反胃,我提议你二人出去等待。”
  楚淮点点头道:“好,辛苦你了。”
  随即他揽着楚京墨的肩膀走出帐篷,白悍黎与数十位祠主站在帐外,他们也很焦急第等待着,昨夜死了七百余人,这不算胜利,虽然敌方被杀两千人,但在夜中被偷袭,那实在不应该。
  帐内传来惨叫声,这惨叫直冲云霄,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片刻后王泽淋弯身走出营帐来:“这小子,还真是嘴硬,活活疼死了,不过祠主我敢肯定,他的部队并非是蔡业的人,蔡业很是痛恨弓箭手,他绝不会在南方养上这么多的弓箭手又让他们来送死,所以我觉得另有隐情,并且这人若真是蔡业派来的,他肯定会无所顾忌而开口的。”
  “不是蔡业?”白悍黎紧皱着眉头,那额头如同高山峻岭起起伏伏:“不是蔡业,那会是谁?难道是陈昭霖?”
  所有人打了个冷颤,若是陈昭霖派出部队来扰袭楚淮的前进的话,那陈昭霖可真是大错特错,若是那名首领开了口,陈昭霖难免死罪!
  “我们应不应该还击?”白悍黎站在楚淮身旁询问到。
  楚淮瞧了白悍黎一眼,他那冰蓝的眼球中充斥着奸诈诡计,楚淮点点头道:“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几名骑马与弓箭都好的人去骚扰陈昭霖的部队,我们不需要像昨夜那般拦住他们的去路,只需要让他们睡不安稳,烧掉他们的粮草便可。”
  “好的。”白悍黎领了命令,便叫来莺语祠的祠主,这个祠门之中尽是弓箭好手,楚淮的部队中弓箭手的主力便是莺语祠提供的,而会射箭的人多,当然不缺骑马好的。
  于是约有一百骁骑离开了楚淮的部队,他们身披星云,脚踏大地,以最快的速度奔袭陈昭霖,但只是放几枝响箭,烧一车粮草罢了,但这对于楚淮军队的进发,无疑提供了充足的准备时间。
  长长的军队将积雪踏成淤泥,楚淮不敢再中途耽搁,每个人都很累,包括楚淮自己,当斥候说方圆数十里荒无人烟,周围还是一片开阔到老鼠兔子都能瞧见的荒原时,楚淮
  当即下令,所有人原地休整。
  地面冰凉,但不能阻止他们坐在地上,甚至于屁股下都没有放毯子,楚京墨则直接趴在马鞍上呼呼大睡起来,几日的奔波让他的屁股磨开了花,然而楚京墨睡觉的时候,他的妹妹却是十分活跃,不时骑着马匹登上山巅,瞧着那远方风景,那场偷袭战还真是多亏了楚紫苏能够找到敌方鼓手,没了鼓手对方慌乱如麻,趁此机会楚淮的军队才得以扫平敌军。
  楚淮虽是表面上没有嘉奖楚紫苏,但背地里却是夸赞的很,还特意从军粮中选出一个卤猪蹄给她送了过去,当晚楚紫苏的营帐中欢呼声震天响,旁人不知道为何,楚京墨却是知道,肯定那些祠门子弟与楚紫苏一同分了猪蹄呗。
  楚紫苏被父亲留在军中,就再也不用佩戴那遮面的盔甲了,只瞧阳光下的她长发随风舞动,黝黑的皮肤贪婪地吸收着光芒,她的身姿已然挺拔,在骏马之上如同巨人一般,长剑在他的腰间,簪子则别在裤子中,终于楚紫苏看倦了,便抽出那两根簪子,将头发梳成团状,她一踢马蹬,骑着骏马跑下山来,俊美的面容虽是黝黑却足以让军营中的汉子们动心,只可惜楚紫苏是个女汉子,她对于男女之情丝毫不感兴趣,莫说是这些粗野壮汉,就算是小白脸楚紫苏也是不屑一顾,楚京墨心中暗叹:“你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啊!”
  但看来楚紫苏并不在乎这些,她喜欢战场中的血腥味,喜欢烟尘弥漫的朦胧感,喜欢用簪子锋利的一侧去割开敌人的喉咙,或许这些对一个女子来说太过残忍,但这名女子是楚紫苏,一个自称老娘的人,只瞧她与几个脏兮兮的祠门子弟勾肩搭背,笑嘻嘻地回到营帐之中接着去说那些奇闻异事还有兵法谋略去了。
  所有人都在休息,可是楚淮与白悍黎没有,他两人坐在沙盘旁,静静地瞧着其中的小旗子,如今奔狼旗比金茶碗快了不止一倍,再有两天,楚淮的军队便能军临城下,自从那一日大破敌军后,一路上还未有第二支部队敢对楚淮动手,但这并不是好消息,有可能蔡业将所有的军力集中在武昌城,也可能蔡业要率领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发动攻击,只不过蔡业的目标还不确定,若是他奔陈昭霖而去,那就太好不过了。
  斥候飞扑而来,他翻身下马,气喘吁吁,连咳嗽三声才睡道:“楚祠主!好消息!”
  楚淮当即起身,眼中闪烁着光芒:“快说!”
  “蔡业集结了一支七万人的庞大部队,现在正奔陈昭霖而去,武昌城现在的守军不过两千,正是我军大举进攻的好机会!”
  “好!”楚淮情不自禁大吼一声,看来天神怜悯了楚淮,既然蔡业率军去与陈昭霖决战,那楚淮便没有后顾之忧了!于是他当即下令,抓紧行军,要在一天之内攻占武昌城,要令蔡业退也不得,只能前进!
  方圆数里的树木皆被伐倒,它们被建造成庞大的攻城车,虽说这样会大大延缓楚淮军队的行进速度,却也比到了武昌城下,暴露在箭矢之中去造攻城车好上数百倍!
  攻城之战即将打响,其中最兴奋的当属楚紫苏了,只瞧她在军中前窜后跳,高兴坏了,一直与将士攀谈,问他们是否参加过攻城战,该如何进攻。
  不过楚淮却是对此很是担忧,自古攻城战都是以多胜少,且损失颇大,况且蔡业擅自出军,定让人打造好了装备,只怕云梯刚一架上,便有油火扑下,该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这才是楚淮现在应该担心的事情,看起来白悍黎的面色也不是太好,楚淮的军队中缺乏重步兵,如果让精锐骑兵参加攻城战损失又太大,如今需要想一个完全的办法,即能攻下城池,又能等蔡业返回时守住武昌城。
  可是他二人皆没想到好办法,倒是楚京墨在后方嘻嘻直笑,他的身旁多了一个骑黑色骏马的人,他身穿黑色斗篷,兜帽遮住脸庞,但楚京墨知道这人是李世卿,楚京墨只需吩咐两句,李世卿一踢马蹬,快马加鞭消失在队伍前方,楚京墨将李世卿派了出去,他想要打一场兵不血刃的大胜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