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吴子恒

  “你是想让我绝后,让我的天朝再无继承之人吗!”
  皇无极踉踉跄跄地奔下龙椅,他走到吴子恒身旁,推开扶着他的两名侍女:“我告诉你,西蜀王是我的孩子,北燕王也是!而北狼王则是我的手足兄弟!你说,你想要谁死!”
  听着皇无极如此愤怒,吴子恒浑身发颤,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的提议居然会换来真龙之怒,于是他颤颤巍巍地开口:“原谅我,圣上,愚人无意冒犯……”
  曹公公则搀扶着皇无极轻声道:“圣上……这是为太子选拔人才,生杀大权应交由他手。”
  “是是是……”皇无极推开曹公公斥道:“我要是将这种人送到皇弘治的手中,曹公公,我敢打赌,皇弘治坐在我的位子上不用两年,便会人头落地!”
  曹公公劝谏道:“但那也与您没有关系了。”
  皇无极这才平稳心情,只瞧他点了点头,高声说道:“吴子恒,送入太子殿,其余人等,遣散!本次殿试仅有吴子恒一位状元!”
  “是!”
  考生们早就急不可耐,他们宁愿回家种田放牛,也不想在这冒着生命危险和皇无极斗智斗勇,随着禁军的两柄长刀放开,考生犹如鱼般涌出宫门,四散回家去了,而吴子恒则被禁军一只手拎起来,送到了太子殿内,门刚一敞开,他便被一脚踢了进去,吴子恒踉踉跄跄跌倒在地,等待他的是白凤骑的腰刀架在脖子上。
  “嘿嘿嘿……”吴子恒露出他那结白的牙齿笑道:“诸位误会了,我是来为太子效劳的……”
  离他最近的白凤骑露出他那强盗凶残的模样:“别多说废话!不然我一刀割了你的舌头!”
  旁人附和:“还有他的耳朵!”
  他们在吴子恒的身上取下纸扇与玉佩,再将他的衣服扒下,只留内衣,吴子恒便只得用双手护住胸膛,被人领去了皇弘治的住处。
  皇弘治此时正无聊地用肉块喂着猎犬,他的身旁则放了一把上好的十字、弩,弓,弩,弓已上了弦,明晃晃的箭头令吴子恒头晕目眩。
  白凤骑挥起腰刀狠狠抽在吴子恒的腿上,吴子恒当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本以为考上状元便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哪知道这太子是这类货色?
  太子回头瞧了吴子恒一眼,他笑眯眯地将最后两块带血生肉丢给猎犬,然后拍了拍手道:“咳咳咳,你就是今年的状元?叫什么?”
  “回太子,小人名叫吴子恒。”
  “咳咳,会熬鹰吗?”
  听闻太子这一问,吴子恒的脸上略显不解疑惑神色:“熬鹰?小人不会……”
  “咳咳,训犬呢?”
  吴子恒又摇了摇头,这次可引起皇弘治不满,只瞧他拾起十字、弩,弓,随意地扣动扳机,那弩箭离他的屁股仅仅三毫,吴子恒浑身震颤:“小人……是谋士,不懂得养那些凶猛动物。”
  “咳咳咳!谋士?谋士还不会熬鹰?这样吧,我让这三条猎犬嗅嗅你,若是猎犬不咬你呢,我就认为你是个好人,放心吧,我这猎犬是神犬,若你是心怀不轨之人,身上必定会有骚、味,这样它们就会咬断你的脖子,去吧。”
  三条猎犬立刻扑去,它们嗅着吴子恒的身体,那轻微的响声让吴子恒十分害怕,他连忙道:“太子……小人就是来为您出谋划策的啊太子!”
  猎犬呲起獠牙,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吼声,吴子恒差点晕厥过去,他一动也不敢动,皇弘治此时眉开眼笑,他吹了声口哨,那三条猎犬便跑回到皇弘治的身边:“咳咳咳!你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这三条猎犬确实把你当成了朋友,吴子恒……这名字不好听,以后就叫吴恶犬如何?我还给你留了姓氏。”
  吴子恒如此遭人侮辱,自然心中有些许怒意,但一瞧那三只猎犬嘴中衔着的居然是人骨,他便不敢多言,只是一个劲地感谢皇弘治。
  皇弘治听得哈哈大笑,他走到吴子恒身旁笑道:“咳咳咳,多亏了你,我找到了雀笼的乐趣。”
  “雀笼?”吴子恒迷惑不解。
  白凤骑替太子解释道:“太子养西域人的地方!”
  “西域人?”吴子恒不止一次听说那西域人凶残成性,犹如野狼般不可驯服,而这皇弘治将他们如雀鸟般饲养,想毕让他们经受了莫大的苦楚。
  “就如你想的那般。”白凤骑踢踢吴子恒的屁股笑道:“首先就要把你阉了!让你不能再祸害小姑娘!”
  周围的白凤骑哄堂大笑:“对!先要割掉他的小宝贝!”
  吴子恒听闻全身颤抖,他连连哀求:“请您不要割掉……”
  “咳咳咳!”皇弘治笑得面红耳赤,大叫喊道:“你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啊!我怎么会割掉你的小宝贝呢!你既然说是我的谋士,那你说说看,对我有什么建议吗?”
  “我建议……您即刻取得皇位,拯救天下苍生。”
  所有人都不再言语,白凤骑静静地看着吴子恒,握刀的手则更紧了几分,吴子恒瞧着皇弘治的面色迅速改变,冷汗便从他的头发向下滴淌。
  半晌后,皇弘治才开口:“咳咳,你还是有些意见符合我的口味。”
  皇弘治走上前搀扶起吴子恒,吴子恒的大腿内侧还是一阵酸麻刺痛,突然皇弘治松开吴子恒的手,一巴掌扇地响亮,立刻有两个白凤骑将他再度按跪,皇弘治捂着窜麻的手连连咳嗽:“你与我的想法一个模样,那我留你何用?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谋士?脑子里净是些逆反之言!来人!给我把他和那些猎犬养在一起!”
  吴子恒踢打哀嚎,却难敌白凤骑,白凤骑挥起木棒,结结实实地打在吴子恒的后脑勺上,吴子恒轻哼一声,那木棒爆炸粉碎,白凤骑拖着吴子恒的双脚,将他锁在狗笼之中,而猎犬则以为他是新床铺,便舒舒服服地趴在他的身上睡着觉。
  皇弘治吃下丹药愤愤不平:“我父皇真是病入膏肓了,什么歪瓜裂枣都给我送过来!”
  吴子恒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在狗窝中醒来,他刚刚睁开双眼,便瞧见一只狗正趴在他的胸口上,而另一只发现他醒来,便呲起獠牙对他示威。
  吴子恒尖叫一声,他猛然向后退去,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猎犬没有去追他,而是跑到笼子边摇着尾巴,一名白凤骑走到笼子前,他用腰刀敲了敲笼子笑道:“哈哈哈!小娘炮,这狗我从来没饿着它们,放心吧,它们不会咬你。”
  “但他们对我呲牙!”
  白凤骑耸耸肩:“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它们这是想当老大呀。”
  “老大?”吴子恒瞧着那两条猎犬,它们在白凤骑的庇护下越来越大胆,甚至走到吴子恒的身旁抬起腿撒了泡尿。
  “哈哈哈哈!”白凤骑笑得捂着肚子道:“看来这回它们把你当树了!”
  吴子恒却是笑不出来,他只得苦苦哀求:“请您再去叫太子来好吗?我是圣上选来辅佐太子的!”
  “辅佐太子?圣上现在都病成那个模样了,选的人能有多聪明?再说了,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圣上派来的奸细?一口一个颠覆皇权,一旦太子答应了,隔日你去跟圣上告状,等着太子的不就是一杯毒酒!”
  “我发誓!”吴子恒跪着走到笼子前哭诉道:“我以我的荣誉发誓!我绝对不是圣上的暗探!”
  “呸!”白凤骑向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荣誉?那都不如狗屎!”
  吴子恒再度陷入绝望之中,狗尿令他全身寒冷,他颤抖地攥紧双拳,缩在角落中哀求道:“可否……给我一件衣服穿?”
  “哦,当然,你等我一下。”白凤骑离开片刻,向那狗笼中丢了一件满是鲜血与杂草的粗布衣服,吴子恒拿过来,便被上面的臭气熏的睁不开眼睛。
  白凤骑笑眯眯地说道:“这是猪倌的衣服,那家伙把所有的猪都宰了,他也失业了,这件衣服给你穿,正好。”
  吴子恒双手颤抖着将那件脏兮兮的衣服披在身上,他连连干呕,却也比受冻强一些,只不过上面的猪血还未干,贴在皮肤上同样冰冷。
  吴子恒嘴唇颤抖着问道:“可有吃的和水?”
  “你的要求怎么那么多?”白凤骑不耐烦道:“等晚上给狗饭的时候,你就能和它们两个抢了!”
  说着白凤骑按着腰刀大步走远,只留下吴子恒缩在角落之中。
  寒风吹过,吴子恒双拳握紧,他呆呆地回想着一切,从慧谦茶馆与楚京墨斗嘴开始,后来父亲跪地哀求,吴子恒一气之下离开顺京城,一路上乞讨到了真定城,他穷困潦倒,整日不果腹,但他并没有变卖自己的玉佩和纸扇,因为这是他身份的象征,后来饿得不行,他尝过草茎、树皮,最美味的还是剩下的狗饭,虽然因为变质馊了,但味道还是比草茎好。
  吴子恒缩在马棚中,他得到了几本破烂的书籍,便在白天发奋图强,琢磨着该如何报复楚京墨,他想考上状元,让圣上采纳他的计策,而此时呢?他却缩在狗窝中与猎犬为伴!这一切,都是因为楚京墨与他那该死的三雅祠!
  入夜之时,黄昏逐渐消失,天地昏黑好似笔墨,白凤骑举着火把而来,插在牢房的前面,寒冷的深夜便只剩下这个火把在发光发热。
  “啧啧啧,吃饭了。”白凤骑将一个饭碗丢了进去,里面盛满了香喷喷的饭与肉,肉是烤制过的猪肉,上面撒了盐与酱料,吴子恒不知道这些猎犬的伙食一直这么好还是他来了才改变,不过瞧那两条猎犬猛然扑去,好似猪猡般呼噜噜地吃着饭,一股恶心感涌上吴子恒得喉头,他沉沉问道:“我的饭呢?”
  寒冷冻得他舌头打结,吴子恒可怜巴巴地瞧着白凤骑,希望他能有一些怜悯之心,可是那黑洞洞的铁盔下尽是寒冷,他解释道:“我给狗的是三人份,其中有你的饭菜,只不过你要跟它们抢。”
  说罢这名白凤骑接着去喂下一个笼子,吴子恒站起身,他披着猪倌的粗布衣裳,想要赶走猎犬去拿属于他的饭菜,可是猎犬护食的厉害,手指还没碰到饭碗,便被那猎犬咬住手腕,吴子恒哀嚎一声,他猛然向后倒去,瞧着黑夜中猎犬的眼睛闪闪发光。
  吴子恒放弃了,他没有勇气再去夺那饭碗,只能呆呆地瞧着猎犬的獠牙将那肉与饭吞入口中,咽进肚子里,而他,什么都不能做。
  猎犬将饭吃了个一干二净,它们两个畜牲吃饱喝足,便去了一旁嬉戏玩闹,吴子恒上前查看,那饭碗中仅剩几粒沾满猎犬口水的米粒,吴子恒嗷地一声呕吐出来,但吐出的不过是一些胃酸罢了,他犹如气球泄了气,缩在粗布衣服中抵御寒风,他轻声念到:“楚京墨,你真该死!”
  晨光熹微,照在吴子恒的眼皮上,一阵眩晕感冲上大脑,逼得吴子恒睁开双眼,只见那两只猎犬还将他当成狗窝,舒舒服服地趴在粗布衣服上睡觉,吴子恒苦涩一笑,昨日连一块肉都没给他留下,晚上却想与他和睦相处?门都没有!吴子恒猛然挥手,将那猎犬打了下去,猎犬则反咬吴子恒的手腕,这次吴子恒的手腕上便有两道冒血的窟窿,眼泪不争气地向下滴淌,吴子恒叫骂道:“该死的狗!太子和你们一般,皆是畜牲!这个天朝偌大,没有人!全是狗!”
  白凤骑拍拍牢笼斥责:“喂!你胡说什么呢!”
  吴子恒再也无法忍耐,他走上前骂道:“你是狗!太子也是狗!”
  白凤骑靠近牢笼威胁道:“你若是再敢骂一句,我就把你的头砍下来喂狗吃!”
  “尽管来!混账!”
  吴子恒猛然将那两只手伸出牢笼,他死死地钳住白凤骑的脖子,青筋暴起,吴子恒大声笑着,白凤骑的脸色骤然赤红,他已有些喘不上气来,但白凤骑的力气比吴子恒大出许多,他抓着吴子恒的手腕,上面的血口痛如刀绞,迫使吴子恒松开了手,白凤骑捂着喉咙大口大口喘气,闻声赶来的另几人打开牢笼,他们用如同手臂粗的木棒,一棍打在吴子恒的太阳穴上。
  白凤骑将吴子恒拖到练兵场中央,数十人围在一起看着热闹,其中也包括太子与他的几名护卫,白凤骑捂着喉咙叫喊道:“就是他!想要勒死我!”
  众人上前扒下他的裤子,用带满尖刺的藤条抽打在吴子恒的皮肤之上,鲜血淋漓滴落地面,吴子恒痛苦哀嚎,却没说出一句求饶。
  皇弘治只觉得这画面赏心悦目,曾经趴在那张木椅上的,还是西域人哩!他慌忙走上前,从白凤骑的手里夺下藤条。
  吴子恒艰难地回过头,他的脸上满是汗水,他痛苦地冲皇弘治笑道:“太子,我是圣上派来辅佐你的啊……”
  “咳咳,这我知道。”皇弘治用手指轻轻磨擦着染上鲜血的尖刺,随即他变了个脸色,犹如恶魔一般瘆人,他狠狠地挥起藤条,比白凤骑用的力气更大,藤条一下一下鞭挞着吴子恒的后背,将他的皮肤刺出数十枚血洞,吴子恒紧咬着嘴唇,直到鲜血染红了他的牙齿,于是吴子恒大声哭嚎:“太子饶命!愚人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咳咳,错哪了?”皇弘治蹲下身诡秘地瞧着吴子恒,他手中的藤条犹如浸泡鲜血,上面还挂着点点肉丝。
  吴子恒知道,若他还不承认自己是暗探,可能会被皇弘治活活打死,于是他哭喊道:“我是圣上派来的暗探……我是暗探……”
  “咳咳,早说不就好了吗?”皇弘治将藤条丢下,笑眯眯地转过身道:“咳咳!你们看吧,我就说他是个暗探,你们还不信,来人!把他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要是他反抗的话,就全部剁掉,然后扔进猪圈里,咳咳,反正猪圈里没有猪,养他正好。”
  吴子恒刚刚反应过来,皇弘治已大步走远,而两名白凤骑上前来,他们按住吴子恒的双手双脚,吴子恒便如杀猪一般哀嚎,泪水汹涌溢出,吴子恒只是瞧着白凤骑抽出匕首,猛然刺入他的手腕,尖叫声响彻太子殿,白凤骑狠狠一割,将吴子恒的手筋割断,于此同时另外两人则挑了吴子恒的脚筋。
  吴子恒奋力地挣扎,直到痛觉变成了麻木,双手双脚再也没有一丝感觉,他长叹口气,失血让他渐渐昏睡,他听见白凤骑的高声嘲笑,也听见死神在叫他远走,吴子恒合上了双眼,昏厥过去。
  再度醒来时,吴子恒的双手双脚用布匹缠裹,以免他失血而亡,他的双目不再神采飞扬,也没了那股子高傲劲,苍白的脸庞下只是在想如何能死,他的双齿咬住舌头,如此废人留在世间也只会被人耻笑,他闭上双眼,但却没有勇气咬断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