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雪埋没鸟止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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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寒风越刮越烈,它们如同看不见的魔鬼幽灵,随时会取走人的性命,尤其可怕的是寒风夹在着飞雪,它们紧贴在皮肤上,纵使你身上有数十张狐绒,这寒风依旧会钻到你的骨髓中,冰洁着你的血液。
  鸟止森内的白雪发出冰凌的闪光,它们是七彩般的颜色,如果天还暖和的话,皇思麟倒是不介意观赏观赏,可是此时,皇思麟每前进一步,就仿佛是离死神又近了一步。
  刚入这鸟止森的时候,皇思麟先是无休止地咒骂,他诅咒着与他为敌的所有人,诅咒卢平庸的灵魂下了地狱,诅咒皇弘治的尸骨荡然无存……他咒骂的名单中,还加进去了楚京墨。
  只因为楚京墨明明可以夺得武林盟主,这次发生变故,他本可以逃过一劫,和他的妹妹远走高飞,可是楚京墨居然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南笙乔,便将他的计划捏地粉碎!
  再后来,皇思麟没有了咒骂的力气,鸟止森的积雪足足没过了他的膝盖,他每每前进一步,都要耗费许多力气,他记不得他有多少天没有睡过觉了,因为他不敢睡觉,生怕晚上的风雪将他与皇木琼淹没,第二日再也醒不过来!
  右柱国给他二人带的干粮也已所剩无几,这几日吃的饼子都是硬如磐石,但皇思麟狠狠地咽了下去,因为这种地界,连草茎都吃不到。
  皇木琼在他的背上睡的很熟,她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醒来,那时皇思麟会将凉饼放在怀中为她温热,但只是吃饼,两个人的身体还是遭受不住,肚子中的饥饿的蛔虫每时每刻都在鸣叫,皇思麟感叹道:“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了吗?”
  不过下一秒,皇思麟的内心更加坚定,他怒道:“我为天子,我为真龙!没有什么人会阻挡住我的步伐!就连鸟止森也不值得一提!”
  皇思麟如此想着,这时皇木琼在他的背上轻声道:“好暖和呀……”
  皇思麟心中一惊,他慌忙将皇木琼搂在怀中,伸手一摸,皇木琼的额头如同寒雪中的暖炉般烫手,她的意识模糊不清,正在胡言乱语,皇思麟猜想,皇木琼肯定在睡梦中梦见了什么暖和的东西,但这预示着皇木琼已经撑不下去了……
  皇思麟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衣,将皇木琼的身子缠住,那冰冷的寒风刺穿他的皮肤,将他的血液冻结,皇思麟不敢迟疑一秒,他将皇木琼紧紧抱在怀里,接着前进。
  太阳渐渐落下,黑夜与寒风统治了这片树林,高大而威猛的书上挂满了冰晶,它们在月光下起舞,活脱脱地像一只只怪物。
  皇思麟的心中第一次感觉
  到了害怕,这次的黑夜好像是有了月光的原因,变得更加清冷,他的身体开始打颤,牙齿发出咔啦啦的碰撞响声,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即将终结,寒冷开始逐步侵蚀他的心脏,好似一柄锋利的钢刀,快要将他贯穿。
  再行进数十步,皇思麟的双腿颤抖,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住了,他的两只眼皮开始向下垂,他的困意将他绞杀,好似一根如腕粗的麻绳。
  正要倒下时,皇木琼那滚烫的额头和冰凉的脸蛋贴在皇思麟的脖颈上,皇思麟立刻清醒了七分,他死了无妨,可是皇木琼怎么办?也让她活活冻死在这冰窟中吗?然后等着野狼来分食她的尸体?不可能!
  皇思麟的心中大叫着,他抓起一把雪,搓了搓他的脸蛋,让他挂满寒霜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一丝红晕,皇思麟坚定信念,就算是自己死在这,也要将妹妹送出去!
  可是信念归信念,鸟止森的残酷环境,还是死死地将他的喉咙扼住,风雪很快覆盖了皇思麟的肩膀,与他背上的皇木琼,皇思麟赶紧拍下积雪,忽而他的脚下,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皇思麟低下头,发现那是一柄铁剑,皇思麟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凿击了一般,他赶紧看向四周,发现了六具尸体,还有一堆埋在雪中的炭柴。
  这六具尸体早已化作了冰冷冷的干尸,他们的死法很是奇怪,有五个人仿佛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但还有一人,是被铁剑抹断了脖子。
  皇思麟用尽全身力气,跪在地上向他们磕了个响头,然后开始着手解开他们的棉甲,穿在身上的棉甲起先是冰凉如地窖的,后来皇思麟将头缩了进去,这棉甲递予风雪,一如温暖的冰屋。
  这棉甲有一张很是巨大,穿他的人必定生的高大魁梧,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倒在这鸟止森中,可是他死了,对于皇思麟来说是绝好的机会,他又搜出了几张野菜饼,虽然是冻成了冰块,不过若是等冰化了应该还可以吃!
  再然后,皇思麟搜到了一壶酒,这酒虽然冰凉,但却还是液体,皇思麟立刻仰起头,灌了一大口酒,这酒吞入喉咙中,先是辛辣,而后涌入胃中,它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将寒冷之意驱散地一干二净。
  皇思麟闭着眼睛享受了许久,他又倒出点酒精,拍打着皇木琼的额头,过了好一会儿,皇思麟才钻出棉甲,妄图去生一堆火,因为他在棉甲中,又找到了两块打火石。
  雪下的木头居然还是干的,这让皇思麟欣喜若狂,他找来数十根粗如手臂的木柴,将它们身上的雪拍打下去,然后捡了几块埋在雪中的
  木炭,再度钻回棉甲,这棉甲真是极好,它的高度与宽度足够在这里生一堆火了。
  皇思麟蜷缩着,他弓起腰,将木炭与树枝摞起来,而后孜孜不倦地打着手里的两颗打火石,但是没有树叶,这堆火生了半晌,总算是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皇思麟立刻伸出那双乌紫的手,尽力地让他们靠近火苗,温暖的火焰驱散了一切寒冷,皇思麟心中高兴,等到火焰再大一些,皇思麟便将酒壶放在旁边,将野菜饼放在火焰上烤着。
  不知道是温暖的火焰,还是野菜饼的香气唤醒了皇木琼,她咳嗽两声,在睡梦中醒来,她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到皇思麟正在那认真地烤着野菜饼,一抹浅浅的微笑在她脸上绽放。
  皇木琼忍着病痛将身上的棉甲拿开,她走到皇思麟身后,伸出双手放在他温热的脸蛋上:“哥哥。”
  皇思麟呆住了许久,而后也伸出手攥住皇木琼的双手道:“还难受吗?”
  皇木琼点点头:“有一点,你去睡一会吧,这些饼让我来烤。”
  皇思麟摇摇头劝阻道:“不行,你应该去睡觉,不然你支撑不下去的,等饼烤好了我就叫你。”
  皇木琼嘻嘻一笑,他推着皇思麟坐下,接过他手中的野菜饼笑道:“我们想要走出鸟止森,还要靠你呢,你要是累倒了,我们就再也出不去了。”
  “好……”皇思麟勉强答应着,实际上他的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了,他刚刚合上双眼,便躺在雪地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皇木琼摸摸自己的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到现在还不清楚她与哥哥为什么要来这受罪,不过母亲的安危,她心中已经猜出了七八分,现在要做的,只是和哥哥逃出鸟止森寻求生路,说不定日后还能有机会寻求真相,可是……还能有机会吗?
  皇木琼低下头,只见那火堆旁还摆着个酒壶,她抓起酒壶,拧开盖子便喝了一大口,可是从未尝过酒的皇木琼明显享受不了,她只感觉满口辛辣,白酒贯穿了她的喉咙,犹如一柄尖刀直插入胃中,皇木琼大声咳嗽起来,这咳嗽声惊醒了皇思麟。
  皇思麟的神经现在变得脆弱,他刚才在梦中还梦见自己正被皇弘治当兔子猎杀,他猛然坐起,平复了许久心情。
  “怎么了?”皇思麟看着皇木琼的满眼泪光,不由得询问着。
  皇木琼晃了晃那壶酒笑道:“嘿嘿嘿,这个酒,真够辣的!”
  皇思麟接过酒壶,其中的酒已经半温半热了,他抿了一小口,让自己的身体更加暖和:“这酒是标准的行军酒
  ,它们的度数很高,在严寒下也不会结冰,很适合军中暖身子用,这是不知道这些士兵经历了什么,在这种地界被杀。”
  皇思麟摇了摇头,他抚摸着棉甲上的纹理,确实是天朝统一发放的军装。
  但皇木琼显然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她只是问道:“哥哥,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怎么不能?”皇思麟诧异道:“这棉甲、野菜饼、酒,就是我们生存下去的希望,必定是有神明想要为你我平冤,才给了你我生的希望,但我不想再回天朝了。”
  “啊?”皇木琼惊道:“那我们去哪啊?”
  “去北狄。”皇思麟的眼神坚定,他知道北狄是个茹毛饮血的地方,那里的人们都会骑马,他们吃着羊肉、马肉,有时还会生吃人肉,或者是掠夺天朝北境,将人抓去做奴隶,可是不去北狄,回去还是个死。
  皇木琼连连摇头:“先生说,北狄人都是群野人,天朝人去了,必定会被大卸八块,然后,进了他们煮羊肉用的锅!”
  “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皇思麟大声嚷道:“我们只能去北狄!去看看他们那里的人会不会收留我们!”
  皇木琼明显被皇思麟的语气吓到,皇思麟平常的温文尔雅此时一扫而空,更是平添了一些乡野痞夫的味道。
  皇思麟认识到自己过于凶狠了,他连忙道歉:“对不起,木琼,睡完这一觉,我们应该去北狄碰碰运气,因为我临走时带了这个。”
  皇思麟从怀中掏出一块美玉来,这玉的颜色青绿,其材质晶莹剔透,不见半点杂质,皇木琼惊叹道:“龙玉?”
  皇思麟点点头:“没错,就是龙玉,等到了北狄,我便用这个表示身份。”
  ——
  第二日,风雪还是不息,皇思麟再度背起沉沉睡去的皇木琼,踏上了走出鸟止森的旅途,昨日烤软的野菜饼,饥肠辘辘的两人吃了大半,现在就剩下半张,但是肚子饱了,皇思麟有了更多的力气,他每一步都更加坚定,身子也更加轻盈,皮甲为他抵御着风雪,让他在皮甲内不至于浑身颤抖。
  但是皇思麟还是低估了这一路的艰辛,很快,鸟止森的尽头出现在眼前,皇思麟心中大笑着,他连忙跑了几步,跑出了鸟止森,可是眼前,是白茫茫的北狄境地,这里的积雪更深,风雪更大,天地都是浓如鲜奶的白色!
  这里更加寒冷,皇思麟的体内被极速地压榨光,这里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是书中所讲,北狄遍地都是鲜美青草,终于,皇思麟的身体支撑
  不住了,他彻底被风雪与寒冷打败了,皇思麟的身子一扬,倒在这积雪之中。
  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他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马蹄落地的声响,还有马鞭的炸响,还有人的吆喝声,后来,数十匹骏马站在他的面前,几个看不清容貌的人正在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交流着,最后,皇思麟沉沉睡了过去……
  (本章完)